第1章

第 1 章

宵夜檔黃金時間十點半,“胖哥大排檔”五個大字高高的在屋檐下挂着,掌勺的胖老板光着膀子笑容滿面,下菜時火苗蹿得老高,邊上一群毛丫頭小子們起哄起得正歡,四處盡是熱火朝天。

“喝光!養魚呢你!”

“靠。”封理眯着眼笑罵了一聲,拿起桌上的半罐啤酒一飲而盡。

“哎這才對,喝一半留一半不符合你的氣質。”

“老大爽快!”

高三畢……準大學生封理,在這個高考結束後最長假期結束的倒數第三天,被一群狗崽子一個電話叫了出來,美名其曰吃散夥飯。

封理平時人緣不錯,但這會被輪番按着灌,就是酒池子也禁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封理打了個酒嗝站起來,雙手合掌求饒,“我需要去吐一會,各位好漢饒命。”

後背一陣哄笑。

“你不行了啊,”狗崽子之一喊道:“趁早讓出大哥的位置吧,才這麽點就到頭了。”

“行啊,盡管拿去。”封理沖他們吹了一聲口哨,搖搖晃晃的往不遠處的公廁走去。

這一群都是他高中玩得好的哥們,馬上開學大家都要各奔東西了,今晚也都敞開了玩。

他甩了甩腦袋,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不由地笑罵道:“孫子!”

“老大!”

才剛走人群出十來米,方才起哄的狗崽子之一路登就在背後叫住他,小跑着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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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封理穩住步伐停下來。

路登嘿嘿一聲,不由分說攙着他胳膊:

“怕你掉坑裏上不來了。”

封理閉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胡亂指了個方向:“滾。”

“往這邊滾。”路登也不介意,笑嘻嘻的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指折回來,帶着他往公廁走。

“老大。”

封理側過頭看他:“準奏。”

“你……”路登有些為難的看着他,欲言又止,“我說了你別上火。”

“那得看什麽事。”

“我剛送妮妮回去的時候看見沈悅詩了。”

“看見就看見呗,”封理一聽笑了,“有什麽好奇怪的。”

“她跟了個人,看樣子關系挺不一般的。”路登咬咬牙,将自己看到的說給他聽。

封理腳下一頓,沉默了幾秒鐘後繼續往前走:“那是她哥。”

“那鐵定不是她哥,”路登急了,啪的一聲一巴掌拍自己腿上,“她哥我認識,那小子看着就不是她哥的個兒。”

封理終于停下腳步,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甩開他的手堅定的說道:“那就是她爸。”

“我的親哥哥喲,”路登一把拽住他,手從他胸前穿過去勒住脖子,半拖半拽的勾着他走,“我帶你去看,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看到人,就在廣場那邊,我走的時候丫摟得正起勁兒呢。”

路登是他高中球隊的隊員,比他要強壯不少,封理酒勁上來了拗不過他,只得暈乎乎的任由他拖着走。

廣場離他們這不遠,隔了兩條街,走過去也就幾分鐘路程。

封理酒量一般,今晚還是重點“關注”對象,喝得挺多,這會路都走不利索了,整個人都挂在在路登身上。

約莫是臨到地方路登又突然後悔帶他過來了,磨磨蹭蹭的不願再向前,臉上的憋屈一覽無餘。

封理本想調侃幾句,推開他自己往前走,定睛一看忽而呼吸一頓,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靠在一輛黑色路虎車門上、摟着一個不知名傻小子親得難分難舍的背影,正是他暗戀多年,前不久才告白成功的女神沈悅詩。

這主要得益于他多年來對女神細致入微的觀察,再加上沈悅詩身形修長,一米七多的身高在南方的大街上本就是回頭率高的主兒,單看背影就能辨認出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封理幼小的心靈一下子被震了個七葷八素,心髒有幾秒鐘幾乎是忘記了跳動,他結結實實地體會了一把胸悶氣短話在心頭口難開的感覺。

路登看着他的身體輕微的抖動了一下,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一聲“我日|你媽”脫口而出:

“我剛看到的時候就牽了個手,這他媽就親上了。”

封理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極力壓制着逐漸變重的呼吸,伸手攔下了幾欲沖過去揍人的路登。

路登顯然有點難以置信:

“老大?”

酒精混合着一湧而上的氣流瘋狂的襲擊他的腦部神經,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堪堪壓下将要爆發的情緒,

“算了。”

路登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懷疑他是不是被刺激大發人都變傻了,

“只要你一句話,我現在就上去把那小子打得他親媽都認不得。”

封理沒答他的話,直直的站着隔了幾輛車看着他們,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

“老大?”路登見他久久不說話,遲疑的叫了一聲。

那只手伸進裙子裏的那一刻,封理一個猛轉身,一把抓住路登的手,

“走,回去。”

“啊?”路登正咬着牙活動關節,聽到他的話愣住了。

“回去。”封理皺着眉重複了一遍。

他現在的狀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麽危害社會的事,只能趁着理智暫時還在還控制得住肉|體,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而實際上他被刺激得清醒了不少。

沈悅詩算得上是他整個初中高中的精神支撐,對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大概可以用這麽一句話來概括——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但我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你。

封理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千言萬語經過煉化打磨,最後只彙成了一個字:操。

回去的路上他沒讓路登跟着,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打發走了。

路登走後封理摸了摸口袋,神經質的想掏點什麽東西出來,卻發現兜裏除了鑰匙和錢包就沒別的了。

他不抽煙,高中上的也是重點班,除了大部分的學霸,也有幾根整日為非作歹的攪屎棍,這幾根攪屎棍中自然有抽煙的,封理碰上過一次現場,那種嗆鼻的味道讓他直犯惡心。

但此時此刻他很想來一根煙,怎麽說也算是失戀了,好歹抽一根應應景。

他把鑰匙錢包塞回兜裏,來回走了幾步,突然一腳踹向了路邊的垃圾桶,罵出了他生平為數不多的一句髒話。

“我操|你媽。”

這聲響引得路人都看了過來,趕緊往邊上挪步離得遠遠的,誰都不願意招惹一個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的醉鬼。

在路人報警之前,封理快步離開了,他不能因為這個事毀了自己在師長同學心中的斯文形象。

他沒有再回胖哥那,面紅耳赤的到便利店買了一瓶冰水,一身的酒氣把收銀小姑娘吓了個半死。

一直到把水瓶子貼到臉上,冰涼冰涼的溫度稍稍緩解內心的燥熱,他才想起他出來的最終目的——吐。

吐倒是不想吐了,但腦袋還是發暈,先前被灌下的那些酒水此時發揮了作用,他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一股尿意。

他轉了半天,終于順着路标找到了廣場北邊的一個位置較為偏僻所以算得上是人跡罕至的公廁。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方才被刺激得幾近走火入魔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為什麽可以一邊心安理得接受着別人對她的好,轉身卻又投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

這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門口應景傳來了一句話。

這個廁所挺偏的,大概除了像封理這樣的醉鬼,沒有人會大老遠跑來這邊方便,估計門口的人也是持着和他同樣的想法,說起話來無所顧忌。

這時又傳來了另一個聲音:“我媽知道咱倆的事兒了,讓我趁早分手。”

“所以?”問為什麽的哼了一聲,聽得出語氣有點冷,“你要聽你媽的?”

“是。”

封理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大概猜到了些什麽。

他對這種特別的情侶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更沒有偷聽人家說話的習慣,沖了水就要往外走。

“這就是你一聲不吭談女朋友的理由?給老子戴綠帽子戴得這麽理直氣壯?”

封理呼吸一頓,停下了腳步。

“我沒求着你跟我在一起,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把我當猴一樣耍來耍去,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要不是我今晚正好碰上了,你還準備瞞我多久?我現在是怎麽樣?被劈腿了還是被出軌了?”

這人說話針針見血字字誅心,似是為封理二十多分鐘前的尴尬處境量身定做一般,他沒再猶豫,快步走了出去。

門口果然站了倆人,還正好堵住了門口,封理愣了兩秒鐘,

“借過,謝謝。”

這兩人年紀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其中一個還很騷氣地戴了顆圓形耳釘。他們顯然沒料到裏面會有人,臉上錯愕的表情讓氣氛變得有點奇妙。

封理從他們中間穿過去,頭也不回地開口道:

“路過,你們繼續。”

“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好聚好散是最好不過,幹嘛這麽認真。”

封理走出兩步,聽到這話停了下來,回過頭四處觀察了一番,又走回他們面前。

沒帶耳釘的見狀皺起了眉頭,不滿之情已經溢于言表:“你到底走不走?”

“走,馬上。”封理點點頭,這看看那瞧瞧地尋找着什麽,“你被人飛踹過嗎?”

“你說什麽?”那人沒聽清,但提高了聲音,看樣子也不打算繼續他的分手大業了。

封理最後鎖定了三步開外的玻璃瓶子。

“沒有是吧?”

他到底還是壓不住心裏的火。

“嘭——”

封理跨過去撿起瓶子砸下去動作一氣呵成,霎時間瓶子就只剩了個瓶嘴在他手上,剩下的因為砸了那人的腦袋而碎了一地。

完成了這一壯舉之後罵出了他今晚的第二句髒話:“吃屎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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