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而同時呼吸卡頓忘了往外冒字的,還有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沈悅詩。
太陽光和紫外線蹦噠得很歡快,不要錢一樣幹勁十足地奔着煉化人類的目标去,一個小小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再漸漸拉長,眼看着就要被什麽東西覆蓋,封理的腦子未多做思考,一個跨步堪堪接住了沈悅詩。
“叫救護車!”
沈悅詩半眯着眼,手死死地抓住封理的胳膊,半長的指甲幾欲掐進肉裏。
“你知道什麽是萬惡之源嗎,”沈悅詩閉着眼睛,臉白得吓人,“貪婪,邪欲,能讓人不能自已,最後萬劫不複。”
封理一彎腰兜手把她抱到了宿管阿姨的值班室,把正打着瞌睡的阿姨吓了個魂飛魄散。
阿姨到底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眼裏的驚慌轉瞬即逝,迅速地給封理搬了個椅子過來。
“曬久了身體有點吃不消,”封理沖阿姨抱歉地笑笑,“已經打過120了,救護車馬上就能到。”
“這麽急着把我甩開,”沈悅詩的聲音很虛,“你到底是有多讨厭我。”
阿姨見狀,神色複雜地往封理臉上看了一眼,給他們倒了杯水轉身出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回手把門帶上。
“先喝點水。”封理把水遞給她。
辛昱敲了敲門,從門外走進來,沒有看沈悅詩,沖着封理揚了揚手機:“電話打完了,要不要我陪你?”
封理看着他只覺得頭疼,道:“你先上去吧。”
“好,”辛昱順從地轉身,“我等你回來。”
沈悅詩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整個人都失去了支撐一般癱坐在凳子上,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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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救護車上的醫生護士動作敏捷地把她推上車,沈悅詩猛地睜開眼睛,沖着封理大喊:“你不得好死!”
車上的護士見狀眼疾手快地把封理拽了上來,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交費。”
沈悅詩喊完那一句話後就沒有了聲音——護士給她打了鎮定針。
“病人情緒比較激動,請及時聯系家屬,”護士的手利落地在一堆藥品針劑中穿梭,又對着封理翻了個白眼,“男朋友不行。”
一直到做完一系列檢查回到病房,沈悅詩的父母才姍姍來遲。
“詩詩!”女人剛到門口就哭着撲了過來,封理趕緊站起來給她讓座。
緊跟着進門的男人相比沉穩了許多,封理見他身着正裝,看樣子是丢下工作趕過來的。
他跟醫生确認過無事後,轉而把目光投向了封理:“你跟我出來。”
“爸……”沈悅詩在後面有些緊張地開口。
“你閉嘴,”男人皺了皺眉。
“不是他,”沈悅詩堅持着,“爸,不是他。”
“你不要想這些,”女人細致地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打斷她,“你爸爸會處理的。”
封理跟在男人後頭,兩人上了天臺。
“抽煙麽?”他給封理遞過來一支煙。
“不抽,謝謝叔叔。”
“我知道你,”男人也不勉強,自顧自地點了煙,“叫什麽,風裏?”
封理有些詫異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但還是老老實實作答:“封理。”
“我閨女打小性子就傲,”男人很高,足足壓了封理一個頭,“那些個小子追她也沒聽她吭過聲兒,你倒是提了那麽幾回。”
封理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我工作忙,對她的關心确實少了一些,”男人很快抽完一支煙,又點了第二支,“如果她有什麽冒犯到你的,多擔待。”
這些話很是出乎封理的意料,被警告,被要挾跟沈悅詩在一起,甚至挨揍,自他被叫上來時,這些結果他都想到了,萬萬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句話。
“叔叔……”
“她老師給我打電話了,”男人背對着他,只能看到頭頂煙霧缭繞,“那件事在她們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的。”
“怪我這個父親沒有管好自己的女兒,”男人接着說道,“子不教父之過,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跟她斷開聯系,那請你以後不要再見她,哪怕是她哭着求你,也不要給她機會。”
“我……”
“算我求你了。”男人轉過身,手在封理肩膀上按了按。
第二日中午,團支書興致勃勃地在班群裏發了一條通知:周六團建,每一位同學都要到場喲。
封理躺在床上,看到這條信息後煩躁地踢掉了身上蓋着的空調被,聲響還挺大,把斜對床的萬策都給吵醒了。
“說什麽呢,一天到晚那麽多通知。”萬策也聽到手機響的聲音,摸過手機打開來看。
“團建呢,”姜一帆倒是很興奮,見大家都醒了,不再壓着聲音,“聽說有吃有喝還有玩的,大學城的轟趴館裏。”
“出息,”萬策白了他一眼,問封理:“咱去不去?”
“知不道,到時候再說吧。”封理往辛昱床上看了一眼。
辛昱沒有動靜,不知道醒了沒有。
“好嘞。”萬策很開心地躺了回去,打開了游戲,又喊辛昱,“隊長,戰隊賽打不打?”
辛昱翻了個身,沒搭話。
“得,我自己玩娛樂去了。”萬策對辛昱的脾氣還算有些了解,這個明顯是別煩我的動作他早就融會貫通了。
封理往辛昱床上又看了一眼,從他這個視角勉強能看到辛昱朝上的半張臉,不知道醒沒醒,眼睛倒是閉着的,封理幹脆也躺了回去,用被子蒙過了頭。
姜一帆和萬策聽到動靜,兩人面面厮觑,用口型詢問對方:他倆怎麽了?
随即都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那晚以後,封理不知道他是喝斷片了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事,還是知道了但沒說。
辛昱不提,他只能選擇沉默。
但沈悅詩來找他的那天,封理以人格保證辛昱絕對是故意的,由此也上升到那晚的問題——他為什麽要親他。
思考無果的封理閉了嘴,辛昱則以為他是生了氣,所以一直到周六團建那天,兩人還是誰都不理誰,姜一帆和萬策只得小心翼翼地擔任起兩人溝通橋梁的重任。
“你問問他我數據線在他那麽。”封理目不斜視,沖着姜一帆說道。
“啊?誰?”姜一帆愣了一下,看了看就在三步外的辛昱,“他麽?”
他倆的手機款式相同,數據線共用也是常有的事。
“是的。”
“你自己問啊。”姜一帆理所當然道。
“……那個,”他說完後瞧見封理的臉往下沉了沉,馬上把話遞給了辛昱,“他問你他數據線在不在你那。”
辛昱也冷着臉,答他:“告訴他不在,在他挂着的那件衣服的兜裏。”
“他說在你衣服兜裏。”姜一帆又轉向了封理。
“好的,跟他說聲謝謝。”封理梗着脖子,面無表情。
“他說跟你說謝謝。”
“告訴他不用客氣。”辛昱不甘示弱。
“他說不用客氣。”
……
姜一帆卡在兩人中間,來來回回地傳話,也有些頭疼,嗷了一嗓子:“你倆有完沒完啊。”
“沒完。”
“沒完。”
異口同聲。
姜一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着頭走了。
“哼。”辛昱丢下一個白眼,仰着頭率先離去。
“你哼什麽啊我操,”封理被氣得夠嗆,“遲早跟你打一架。”
班級團建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轟趴館裏有很多東西可以玩,室內的大招牌下邊兒還很裝逼地裝了一臺架子鼓,封理對其他的都沒什麽興趣,和萬策跑到一邊打臺球去了。
“來來來,咱們玩點游戲哈。”胖子班長清了清嗓子,把人都叫了過來。
他們班人不多不少,二十來個,男女各占一半。
“我來說一下游戲規則,”班長從吧臺後面拿出裝着滿滿一箱打好的氣球的大箱子,“每隊兩個人,在規定時間內用身體除了手以外的部位把氣球壓破,壓破氣球個數多的隊伍獲勝。”
“現在開始組隊!”
這倒是給了在班上有心儀對象卻不敢表白的人機會,擠氣球要兩個人一起往一個地方出力才容易擠破,免不了會有一些身體接觸,算得上是一個有親密動作的游戲。
幾個小女生叽叽喳喳地圍成一團不知道在讨論些什麽,沒過一會兒,一個女生在小姐妹的慫恿下紅着臉朝封理走了過來。
“那個……我能和你一隊嗎?”
這個女生叫蔣潔,個子小小的,性子很柔,長得還算可以,很是符合南方女子嬌小玲珑的人物設定。
“我……”他正想着怎麽委婉地拒絕,跟他別扭了幾天的辛昱一把拉過了他。
“不好意思啊,他已經跟我組隊了。”辛昱笑眯眯地看着她。
“這樣啊。”蔣潔有些失望,看向封理的眼神裏還有些期待。
“嗯,不好意思啊,”封理看見蔣潔眼裏跳動的小火苗,有些發怵,“要不然你跟萬策一起吧,正好沒人願意要他。”
萬策在一旁吸了一口冷氣,這兩人剛剛還掐得死去活來的,這會兒辛昱怎麽又主動提出要和封理一隊,是憋了個大招準備一擊即中讓對方命喪黃泉嗎?
極有可能!
萬策對于封理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這種行為還是深惡痛絕的,自己招惹的桃花,憑什麽要我來給你擦屁股!
若是封理能聽到他的心聲,定然會大呼冤枉,他只是正好想到萬策的名字而已。
封理看着跟在萬策身後一步三回頭的蔣潔,暗暗嘆了一口氣,正如強扭的瓜不甜一般,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
“好看麽。”辛昱站在一邊沒看他,朝着前方開口道。
這是兩人這麽多天來第一次直接對話。
“你,”封理确認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倆,其他人都離得挺遠,“在跟我說話嗎?”
“不是,”辛昱快步走開了,“在跟豬說話。”
封理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癢癢:“你這麽欠爸媽知道麽。”
“還不跟上,比賽要開始了。”
“……來了。”
有些人呢,什麽都不用做,站在那裏就是別人的光。
比如說,封理。
在第N次與蔣潔對視後,封理覺得再也受不了,那種滿懷希望但注定沒有結果的期待的眼神把他折磨得夠嗆,恨不能當場切腹自盡歸西去。
“怎麽,”辛昱見他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嬌羞欲滴的蔣潔,“心動了?”
封理把氣球拿起來遞給他,有氣無力道:“我要是心動了就好了。”
“小女孩都這樣,太脆弱了受不得半點打擊,”辛昱接過氣球,“過幾天就好了。”
封理喪着臉聽他說完這些等同于沒說的廢話,心裏更愁了。
他猛地又想起了辛昱親他的事,同時意識到自己正跟這個人處于冷戰的狀态,再看看眼前這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正主兒,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把氣球往辛昱臉上一扔轉身走了:“自己壓吧你,壓死一個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