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寧灼邁着大步走到兩人跟前,一把将安知羊奪過,瞥向路揚的眼神。
陰鸷、狠戾。
嗜血不安的躁動。
饒是平日桀骜不馴的路揚,此刻心裏也一陣發怵,不禁僵在原地,半天找不着魂兒。
安知羊也被吓到了,頭一次看見寧灼這個表情。
向來溫柔的男人哪怕生氣,也只是稍微冷沉着點兒臉,不會是這種想将人剝皮拆食的狠意。
寧灼二話不說拉着安知羊一路離開學校,燥怒讓他沒有注意到身後叫痛的少女,只顧一心一意拖着她快速遠離那個男生。
“寧先生!”
一聲努力壯着膽子的吶喊。
安知羊咬着下唇,眼裏瑩瑩水光。
寧灼停頓下來,回身見少女臉色,這才發覺他剛才竟然失控了。
他撫摸上安知羊有些蒼白的臉蛋,溫柔地将她微斂的眉宇一點點揉開,“是我不對,扯疼你了吧。”
頭一次目睹少女與男生貼近的畫面,寧灼清晰地認識到。
他的心眼遠比想象中的小。
對她的占有欲,比夢裏的還要張揚瘋狂。
見男人主動道歉,安知羊松開嘴唇,緩緩說道,“不疼......”
寧灼松了口氣,微揚着嘴角露出笑意,掩在眼底的陰沉,不易察覺,卻是在肆意狂掠,“剛才那個男生是誰啊?”
像是無意的提問。
安知羊慢慢擡頭望向他,雖然陽光灑在男人俊美的臉龐,男人也确實彎着眼角微微笑着,但她覺得那笑一點也不溫情,像是皮笑肉不笑,根本沒及眼底。
有點害怕。
“他是我們班的同學......”安知羊小心回答道。
寧灼眼角弧度更大,“只是同學?”
“嗯。”
“那他為什麽貼你那麽近?”
寧灼的語氣讓安知羊擡起的指尖狠狠顫了下,她讨好似的扯上男人的衣角,語氣染上丁點兒哭腔,嬌糯,“因為、因為我腿摔傷了,他只是想扶我......”
有剎那間的錯愕,寧灼垂眸掃視,果真見她膝蓋處一片烏青,在嬌嫩瑩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痛不痛啊?”
“不痛。”
見少女模樣乖巧,寧灼反省起剛才動作的粗暴。他終于緩和下臉部肌肉,神情也沒再那麽陰森恐怖。
安知羊也瞬間察覺到了,抓着他衣角的手揚了揚,像是在撒嬌。
寧灼二話不說撈起安知羊細軟的腰,另只手繞過纖細的腿部,将整個人抱在懷裏。
安知羊差點驚呼出聲,失重的暈眩放她快速攬上男人的肩頸。
感受到懷裏人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依靠,寧灼心裏有丁點愉悅悄然浮上。
少女始終是依賴他的。
這點認知,讓血液沸騰。
興奮。
安知羊乖巧地靠在男人懷裏,擔憂詢問,“我重不重呀?”
寧灼還真專門掂了掂,“有點兒,你說你是不是在我離開那段時間,偷吃了很多甜食,在學校也沒忍住,嗯?”
安知羊心虛地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在眼處拉下一片細碎的陰影,“就,就多吃了一點兒......那我以後少吃點兒,變輕一點。”
寧灼将她放在車旁,順帶捏捏她柔軟的胳膊,“長點兒肉也挺好,但是少吃甜食。”
兩人一起上了車,寧灼側身俯過,将安全帶系好。
旁邊不知誰把車子停得歪七扭八,将他這邊的道也給擋住了一點兒。
安知羊擔憂地望着窗外,生怕碰着。但寧灼轉動方向盤的動作幹淨、利落。一點兒也沒拖泥帶水地将車子順利從兩車夾縫裏開了出來。
車子緩緩開離停車場,不遠處的路揚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緊鎖的眉毛始終沒松開過。
那兩人明顯不是兄妹。
——
寧灼将人帶回家,簡單地吃完飯後,就将主宅的傭人全部遣散了。
窗外天色漸暗,隐在蒙蒙黑紗裏,客廳燈光明亮,照亮屋子所有角落。
寧灼從電視機下的櫃子裏拿出醫藥箱,翻了幾下,找出治跌打損傷的藥膏。
安知羊此時剛洗漱完,就聽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打開門,寧灼跨進來,二話不說将她抱起,輕放在床上。
柔軟的床墊陷下小點弧度。
寧灼順勢将她受傷的右腿擡起擱在他的腿上。
擠出藥膏,按住她有些躁動的腿,輕撫上烏青的膝蓋。
感覺到小腿間冰涼的觸感,安知羊有些不自在地拉緊自己的睡衣裙擺,“我可以自己來。”
但寧灼直接忽視掉她的請求,繼續溫柔地用指腹将藥膏推開,然後不斷揉撚按摩。
這種似有似無的輕柔觸感怪極了。
不經意間,安知羊的臉蛋已經染上淡淡的紅暈。
從她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男人俊逸的側臉。微垂着頭,任幾抹碎發擋在額間,那雙漂亮的眼睛專注地注目着她膝蓋的方向。
認真細膩地擦拭。
在暖黃昏暗的光線下,男人的動作萦繞着迷人的魅力。
“怎麽了?”寧灼忽然轉頭。
安知羊立馬埋下腦袋,“沒什麽......”
寧灼微勾着唇角,怎會不知道剛才少女一直盯着她,他将最後點藥膏也揉開,卻舍不得放,“怎麽摔成這樣子的?”
安知羊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說,畢竟今天男人很兇的樣子。
寧灼,“現在對我有秘密了?”
安知羊急忙搖搖頭。
“那為什麽不願意說?是嫌我啰嗦了?”
“沒有。”安知羊快速答道,吞吞吐吐半天,還是把白天的事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
描述越到後面,寧灼眼底的陰翳就越明顯。
但是在少女說完擡頭偷瞄他的一瞬間,寧灼立馬換上笑臉,摸摸她的腦袋,“這種人以後就別理他。”
安知羊點點頭,其實她也不想理睬路揚。少年廚藝雖好,但是性格太霸道,她不喜歡。
寧灼滿意地又蹭了蹭她的頭,準備要收手時,指尖忽然在她額前的劉海上停住,揉撚一番,“太長了,該剪了。”
寧灼拉着她到浴室,覺得這樣站着也不太方便,便用半攬的方式将她擡上盥洗臺。
高度差不多,剛剛好。
冰涼的大理石臺面透過輕薄的衣衫鑽進肌膚裏。安知羊抖了一下,很快便坐得端正,雙手規矩地撐在石面,一動不動。
她将眼睛阖上,能感受到冰涼的指尖在她的額間和碎發之中游走。
細微輕巧的咔嚓聲徐徐傳來,在靜谧較封閉的空間,極為清晰。
寧灼拿着一把金屬小剪刀,耐心地剪着,手法細膩娴熟。
明顯不是第一次幫忙剪了。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寧灼就不怎麽讓少女去理發店了。
因為他不喜歡看到別人撫摸少女頭發的畫面,尤其是陌生人的手指在她柔軟的發間穿梭的時候。
莫名的刺眼。
讓人不爽。
少女的頭發和腦袋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能摸的。
幾分鐘後,劉海短了一截兒,安知羊水靈的大眼完全露出來,跟兩顆碩大的黑珍珠似的,閃得透亮。
安知羊背過身,剛好是鏡子,便湊上前去看了看。
這時,身後的男人忽然附身靠過來,用指腹夾住她的下巴,然後在臉側落下一吻。
心猛地一跳,撲騰得飛快。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親吻她的模樣。
透過鏡面。
與男人深邃缱绻的目光交錯。
瞬間的迷亂。
有氤氲纏綿的氣氛在緩緩升騰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