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王爺……”

“求王爺……”

何巍一進去,行禮之後便直直站着,目光沒四處亂看。

明芷卻比他大膽些,在他進來時,便小心地觑了一眼。

身量不算特別高大……意識到她在拿何巍跟誰比之後,明芷一怔。

那男子…桓王是她見過容貌最盛的男子,拿他做比較,也很正常。

何巍容貌清秀端正,自進來之後,便垂首行禮,眼神并未亂飄,但也并沒有因為會見女眷而顯得過于局促,言談有度,确實不錯。

田氏笑道:“巍兒,明芷姑娘,明姑娘。”

何巍柔聲道:“明姑娘好。”

元氏笑着起身,拉着蔣姨娘離開,田氏也說笑着,要帶寧氏出去賞花。

轉眼間,房門大開着,屋內只剩下她和何巍兩人,還有各自的一名丫鬟。

明芷自幼鮮少見外男,更何況如此情況。

她臉紅了幾分,坐在原處沒有說話。可祖母已經為她用心籌謀至此,她局促什麽?得抓住機會才是……

“何公子……”

“明姑娘……”

兩人同時出聲。

何巍出聲那會,才擡頭看明芷第一眼。他猝不及防之間,闖進了一雙太過潋滟驚豔的眼眸,女子鮮眉亮眼,仙姿玉貌,以至于何巍一下緩不過神來,待轉過神來時,臉已經霎時紅了一半,有些局促了起來。

而明芷好逮是主動出擊過桓王的人,經過短暫的尴尬之後,此時倒比何巍自如了起來。

明芷輕聲道:“何公子真是年輕有為,年紀輕輕便是進士了……”

何巍不敢看她,只覺得那聲音亦是如清泉般泠泠悅耳:“我……僥幸而已。”

明芷找了幾個話題,何巍始終回應淡淡。

明芷咬了咬唇,有些窘迫之際,何巍站起身:“方才聽聞明姑娘喜歡作畫,在下鬥膽邀請姑娘前去荷塘邊作畫。”

見明芷不應,何巍又補充道:“那處視野開闊,又有家奴為伴,姑娘不必擔憂……”

明芷緩緩起身:“那便請公子帶路。”

為避免明芷尴尬,何巍讓人去将明佑庭、明萱和□□一道請來。

明芷到時,兄妹三人已經等在那處荷塘中央的水榭中,侯府的侍女們正在研墨。

水面荷葉綿延,已過盛夏,荷花所剩并不多,偶爾有幾朵亭亭玉立。滿目的碧綠翠色,偶有幾點白、粉相綴,倒別有一番風味。

荷塘對面的書房內,男人透過窗戶看着那抹在夢中的身影。

袅袅娜娜、曼妙多姿,如山間的妖精在朦胧霧霭中緩步而行……。

竟一時分不出是夢還是幻,他搖了搖頭,止不住地想道昨晚在夢中,蒙着眼睛躺在涼亭中,那飄飛的墨發,瓷白的肌理……香汗淋漓,身姿婀娜……

周司桓一下閉上眼睛,用手使勁按着跳動的太陽穴。

信陽候心頭一跳,轉身看向窗外荷塘水榭中他的二兒子和幾名他不認識的年輕男女:“下官這就派人将其趕走。”

周司桓緩緩擡起素白而骨節分明的手,在信陽候忐忑的等待中,緩緩吐出兩個字:“侯爺不必。”

信陽候點了點頭,這才複而坐下,只命人去将窗戶關上。

而水榭之中,明芷正以那書房的一角構圖作畫,丫鬟從窗戶前一閃而過,取下窗戶,模糊中,明芷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芷勸慰自己不會這麽巧吧……可那優越的身形和氣度,她只在那人身上見過。

想起那日的事情,明芷雪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羞赧。

她這輩子頭回破罐子破摔般地豁出去了,誰知還找錯了人?

那日攝政王沒追究她,萬一今日再見,會不會覺得是她居心叵測?

慌亂之下,筆尖也錯了位置。

何巍适時地指了指明芷的畫:“明姑娘,此處畫出去了。”

他說話時湊近了些,即使還保留着合分寸的距離,但不知是不是那個夢境之由,男子稍微離得近些,她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明芷不着痕跡地離遠了些,蘸墨在錯筆的那一處略微勾勒了兩筆,一個栩栩如生的墨荷便躍然紙上。

明芷笑道;“這樣還算畫錯了嗎?何公子。”

女子灼灼入華,作畫時眸光燦燦,自信大方的模樣比方才更加奪目。

何巍抿唇一笑:“明姑娘畫工了得。”

正說着,水榭外忽然傳來一道腳步聲,似是疾步而來:“二哥!”

明芷默默作畫,并未擡頭。

站在桌尾的明萱好奇地看去,來人清瘦高挑。長得幹幹淨淨的,臉上帶着爽朗的笑。

“二哥……”何靖看着屋內衆人,有些詫異地停住腳步,“二哥。今日有客人嗎?”

何巍想來與何靖比較親近,一見他來,笑着解釋道:“三弟,今日祖母的好友攜家眷前來侯府賞花,我們便再次作畫方不複這美景?對了,你找我何事。”

何靖笑道:“原來如此,我在書房旁那小水窪處,瞧見一朵雙生蓮,本來想叫二哥你一起去賞賞,既然大家都在,那不如一道前去?”

聽聞那雙生蓮,何巍眼眸一亮,轉身看向明芷:“明姑娘,你想去嗎?”

明芷大方地點了點頭,擡頭時,才發現何三公子似是在打量這自己,明芷禮貌颔首,隔着一些距離,跟在何巍身後。

走過池塘邊有些濕滑的小道,明芷微提着裙子,裙擺還是被沾濕了些水漬。

越靠近那書房,明芷心中越是不安。

更是覺得這何靖來得有些蹊跷,可又想不出一個素昧相識的人能蹊跷在何處,只默默多了個心眼。

侯府的這處荷塘确實被養得精細,荷塘邊的小路亦是花草相綴,格外清雅。

拐過一個彎,何靖指着前方:“看,就在那裏。”

此處能從荷葉的縫隙中瞧見蓮花的一角,卻也引起了何巍的興趣。

何玉帶着幾人繼續往前:“小心,這路濕滑,二哥你不會凫水尤其當心着些。”

明萱本就不喜歡賞什麽荷花,剩下的路沒了石階,又滑又膩,明萱不高興地駐足,拉着明蕙一起:“你也別去……”

看着明芷的背影,撇了撇嘴:“這是給長姐說的親,你跟着湊那麽緊做什麽?”

前方路窄,又聽聞明萱這麽說,明佑尋也識趣兒地等在了原處。

明芷瞧了眼義兄他們,抿了抿唇,笑道:“何巍公子,這路太滑了,我在石階那兒等你們……”

何靖走在明芷後面,指了指前方:“再走兩步便能瞧個真切了,明姑娘不去看看?”

何靖越堅持,明芷越堅定,面上卻一副嬌柔不堪地模樣道:“不必了,多謝何公子。”

何靖一愣,随即可惜地搖搖頭::“那二哥,這雙生蓮只有我們有眼福了。”

何靖與明芷行禮,要在這堪堪一人能行的小路錯開,明芷微微往後退了半步,何靖側過身往前行。

瞧着明芷立在池塘邊不過一步,何巍虛虛地伸出手:“明姑娘小心。”

棉霧趕緊下來牽她,明芷扶着一旁的小樹,微微側身,還未回話,便聽何靖爽朗道:“二哥怎麽不擔心擔心我呢……”

何巍正無奈三弟的調皮話,臉紅了幾分,還未訓斥,眼瞳便猛的放大。

只見何靖腳下一滑:“啊——”

電光火石之間,何靖的手亂招呼,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離他最近的明芷。

明芷瞧着何靖的手誇張的招來搖去,連忙想抱着樹蹲下,可另一只手還未環過去,何靖便猛地推了過來,力氣大得她根本毫無抵抗地直直朝荷塘下摔去。

冰冷的池水将演過耳朵,周遭一切頓時變得沉寂又喧嚣。

她微微睜開眼,瞧着何巍驚慌地想要跳下來卻被何靖攔住,明萱和明蕙着急地在池塘邊呼喊着。

這時候喊那般大聲,真是打算害死她嗎?

義兄脫了鞋靴,正準備跳下來,水面忽然傳來咕咚一聲。

明芷頓時清醒,在水中一蹬,朝聲音出看去……

那男子是誰?

岸上傳來何靖的聲音:“別擔心,大哥去救了!”

大哥?侯府嫡長子,那個纨绔何玉?

什麽賞荷?什麽眼福,不過是那何靖受何玉之命,故意将她引到此處,為的就是這處濕身戲碼。

好可惡的何玉,跟儲骁寧之輩又有何區別……

可這何玉小瞧她了,她在江南水鄉長大,水性又怎麽會差。

明芷翻身,如靈活的游魚一般,在何玉驚詫的目光中,越有越遠。

棉霧自是知曉,也顧不得主仆之別,便對明萱和明蕙道:“此事不宜聲張,還請二小姐和三小姐想辦法要來一些幹淨的衣裙。”

被一個丫鬟如此訓斥,明萱自是沒了好臉色:“你是何意主子如何做,還輪不到你來

荷葉連田田,棉霧看不到小姐游到了哪兒去,慌亂之下跑到何巍面前:“何公子,我家小姐水性極好,請何公子切勿聲張,找些幹淨的衣裙和一處可以沐浴的房間給我們便好。”

何巍此時自是也反應過來此事是誰在做鬼,眸光冷冷地掃過何靖,一把推開他,招來丫鬟:“馬上取來!”

明芷只敢在有荷葉遮擋的地方偷偷換氣,這荷塘四處都每個遮擋,唯有這書房和水榭旁有些遮蔽,她本想游去水榭處,可瞧見那何玉的身影,明芷只得轉了方向,又返回了書房旁。

荷葉層層重疊,明芷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打量這周圍。

她得找個石頭給棉霧扔過去……

可面前的荷葉忽然動了起來,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微微探了過來,荷葉被他的手撥開,碧翠的荷葉更襯托得他眉眼動人,于是明芷一望過去瞧見的便是那雙冷淡又多情的眸子。

意識到是誰的下一瞬,明芷渾身一個冷噤,吓得趕緊縮回了水裏。

“你再不出來,不多時這裏便會圍瞞了找你的人,若你執意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濕身……本王……”

水面蕩開層層漣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一襲墨發濕漉漉地披在身後,晶瑩的水珠從她瓷白的臉上滾落,她眼睛此時顯得尤為明亮,像一尾剛出水的美人魚,濕漉漉的水珠沿着她的下巴劃入脖頸之下,在陽光下幽幽發亮。

小姑娘柔柔地盯着他,顫抖地伸出手。

周司桓卻沒動,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遭傳來水聲和腳步聲,明芷心裏惶恐更甚,又微微湊近了些,水眸如月,紅唇如焰:“求王爺……”

周司桓眸光微暗,垂眸拉過她的手,一把将人從水裏拽出來,圍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披風,将嬌小的人兒遮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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