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上門
求上門
月色隐藏在烏雲之下,玉新趕來,急忙跪下認錯,然後進去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幹淨。
寝殿之前,屋檐之下,明晃晃的燈火将少女的驚慌照得一覽無餘,他高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暗影,兩人一高一矮,遙遙對視。
明芷嘴角顫了顫:“王爺,是何意思?”
周司桓緩緩道:“你知道的。”
她來到自己身邊那半個時辰,是他近一個月最舒服的時候。
他被夢魇折磨得幾近發瘋……忍不了了。
這是他的地盤,明芷不敢與他争論,忍下心中的失望和畏懼,緩緩道:“請王爺容我想一想,想清楚了自會給您答複。”
周司桓沒在為難,給了她一個玉佩:“想進王府,随時可以。”
出了王府,明芷哭了一路。
她以為命運出現轉折的時候,儲骁寧不知如何識破她的小計,一切開始按照預知夢中的走去,本以為桓王的出現就算說不上救贖,至少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殺人如麻,權勢滔天……比儲骁寧還有可怕。
這個時辰,棉霧和雪柳應該已經到了她們約定的地方,明芷躲開巡查的人快步跑去。
客棧此時已經熄燈,明芷預留的房間在一樓,棉霧會在門口等她。
她擦幹眼淚,蹑手蹑腳地拍了拍門:“棉霧……”
腳步聲忽然傳來,幾把熊熊燃燒的火把猛然亮起,明芷不适應地眯了眯眼睛,驚懼不已地轉頭。
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手僵直了一會不能動,明芷緩緩回頭,燈光之下,一張上了年紀的、與哥哥有幾分相似的臉。
明芷更是震驚,嘴唇嗫喏:“父親”
來人正式明方學,他在此已經等了許久,明方學走上前,沉聲道:“你祖母已經急壞了,快随父親回家吧。”
回家意味什麽?任他們宰割嗎?
明芷往後一退:“我死也不給儲骁寧作妾……”
明芷臉色慘白,梳着男子的發髻,露出來的精致五官與印象中的前妻有幾分相似,她們都看似柔弱,實則固執,只認自己的道理。
明方學軟了聲音:“父親知道,你先随父親回家。儲骁寧的事情,父親會幫你解決的。”
明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她冷靜了片刻,有些絕望道:“可父親,你拒絕不了儲骁寧,咱們整個明家往上數三代也都不鬥他的,您只有放我走。”
這件事他比明芷知道得清楚。
明方學皺起眉:“你一個女孩子,這般出去難道就不危險了嗎?我和你祖母已經商量好了,今晚就送你走,馬車已經在備好了,明天城門開便送你走!”
明芷這次是真的有些震驚,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明方學:“真的嗎?”
那雙水眸瑩瑩,無比期待地望過來。
明方學緩緩點頭:“真的。”
回府中時,果然見棉霧和雪柳正在把東西搬上送菜的菜車裏,上面擺着菜作為遮掩。
屋檐下站了一行人,祖母被扶着站在中間,而一旁的劉氏神情複雜,在明芷走過去時也随着寧氏一道關懷了幾句。
倒是明萱,最後拉着她:“長姐,你要萬分小心啊……”
明芷點了點頭:“知道了。”
方才回來的路上,父親說,他會對儲骁寧宣稱她自缢而亡,然後找個女屍替了她,先将她藏在城郊的莊子裏,過了風頭便一路南下。
這一別便不知道多久了,明芷如今最不舍的便是祖母,寧氏亦是,老人家哭得有些站不住:“是祖母無能,讓我孫女兒受這樣的苦……”
明芷流着淚搖頭。
天還未亮,明方學安排好一切之後,攔住要跟上的棉霧和雪柳:“送菜平時就一人,最多兩人,你們兩個跟着去定會引起誤會。最主要的事先講明芷送出去。”
明芷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行。”
稍後,她便裝扮成送菜的小販,抹黑了臉貼着胡子,壓着菜車随家丁往外走。
一出門,那幾個眼線果然還守在那裏,瞧有人走出來,看了一眼又一眼。
明芷手心裏出瞞了汗,面上卻鎮定自若地壓着車。
一眼線還走近瞧了幾眼,明芷呼吸猛得一緊,面上卻維持着鎮定,十分自然地理了理菜葉子。
還好那人沒發現什麽,又轉頭回去盯着府門口。
終于走出惜福巷好遠,明芷坐上菜車:“師傅,咱們快出城吧!”
馬師傅拐到一處巷尾,将車停下:“小姐,下車吧,老爺安排好了,我們坐馬車出城,會更快些。”
明芷轉頭看向一旁的馬車,點了點頭:“好。”
送菜的師傅将面上的菜搬開,把明芷的行禮一件件往馬車上搬。
為了便于管理,京城的馬車早在先帝在時便由各自的标志,哪怕最客棧用的馬車的頂罩之上也會有客棧的名字,可馬車外表樸實無華并無标志,也許是父親特意隐藏了……
最後的一件行李有些大,馬師傅将簾子掀開時露出了內裏的裝飾。
馬車內,撲着紋繡繁複、色彩豔麗的地毯,這地毯,她見過。
就在昨日,在儲骁寧的馬車上。
原來父親,從未打算救她……
她心在一瞬間撕裂般的劇痛,眼淚奪眶而出,可也在那一瞬間,在馬師傅沒反應過來之時,猛得轉身往外跑。
“小姐,上車吧,我們……”
馬師傅轉過身,便見明芷已經跑到巷尾,一溜煙兒便不見了。
馬師傅急得馬上追過去。
明芷力氣小,自是跑不過男人的,她找了處角落躲着,躲在草垛之後。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明芷屏住呼吸,看着那雙腿越跑越遠。
她不能在此處待久了,找不到人之後,他定會去找幫手,到時候一群人搜她,可就容易多了……
明芷悄悄站起身,朝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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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一輛馬車徐徐碾過,停在了紫竹閣的前面。
儲骁寧走下馬車,等了一天的人便急忙迎上來。
儲骁寧緩聲問:“人呢?安頓好了嗎?”
柳言不敢看儲骁寧的臉色:“少、少爺,我在這門口候了一天,人沒來……”
一個巴掌狠狠甩在臉上将那人臉上,儲骁寧臉色頓沉:“去找啊!!!一天在這兒傻等嗎?!”
柳言忙道:“已經派人去明府問過了,明大人也不知道人去了何處,已經派人找了一天了!”
儲骁寧寒着臉:“老家夥,膽敢騙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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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周司桓最喜愛夜色,如今卻有些疲憊了。
他許久沒睡好覺,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勾魂一樣的旖旎。
回府時,玉新在檐下正跪着。
周司桓走上前,停在玉新面前,沒說話。
玉新臉色一白,趕忙道:“王爺,屬下昨日自作主張在先,擅離職守讓太後娘娘的奸細闖入您的房中在後,萬死難辭!”
周司桓淡淡道:“玉新,你我自幼一起長大,可如今不一樣了,你必須清楚。”
玉新重重點頭:“是!求王爺處罰!”
“禀告王爺!!”
管家忽然帶着跑來。
周司桓回頭:“何事?”
管家道:“我們在後院裏抓到一個小女賊!本想自行處置不打擾王爺,可那女賊拿出了您的玉佩,說是您給的……”
周司桓打斷他,聲音低沉:“你們可有傷到她?”
管家一愣,趕忙慶幸自己并未動武,忙道:“小姑娘毫發無損,王爺放心。”
周司桓看過去,便見一個身着男子長衫的小姑娘被架在幾個男人胳膊上,貼的假胡子倒了一半。
管家吓了一跳,趕忙跑過去,小聲斥責道:“還不快将姑娘放下!”
其餘幾人有些不知所以然,還是聽了管家的,立馬将人放下。
明芷閃了一下才站好,有些不敢瞧他。
這京城她無處可逃,只有這桓王府是儲骁寧不敢搜查的地方。可是卻又不想來找他,明芷便憑借他的玉佩順利進了桓王府,想着躲過風頭,在儲骁寧出城去搜人的時候再離開,本來已經平安地躲了一天,卻在晚上被人抓住了。
她驚疑不定地瞧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桓王立在不遠處,站在一旁明晃晃的光下,長身如玉俊美無鑄,神情卻仍舊淡淡的。
他也在看着她,高高在上、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地望過來。
明芷心一緊,在看清他眼神的那一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
她好像,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