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犯傻

犯傻

聽她不應,外面的人喊得愈發着急,可明芷哪是不應,周司桓聽聞外面的動靜之後,鉗制住她的下颚,再度埋頭吻了過來。

敲門聲愈發急促,棉霧貼在門邊:“小姐,我進來了!”

明芷忍不住在他舌尖一咬,推開他,忙回答道:“棉霧,我這就出來。”

惹急了,不是把他藏假山裏,就是咬他。

小姑娘長得單純柔怯,可性子卻不是。他一早就知道,卻還總是被外表欺騙。

明芷卻有些怕他陰晴不定,也知道自己剛才定是惹急了他。

可兔子急了都咬人呢……

他整個人還壓在自身身上,明芷推了幾次沒有推開,頗有些嫌怨地看着他。

她不能耽誤太久,明芷抿了抿唇,軟聲求他:“王爺,您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一想到她今日撲過來時着急無措的樣子,還有那個懷抱……

周司桓微動,翻身躺下:“去吧。”

銅鏡中的姑娘肌膚微紅,嘴唇更是……紅豔豔的水色,像是剛被人攫取過的鮮花。

明芷沾了些茶水擦了擦,換了件衣裳。

走出門時,棉霧瞧了眼明芷的嘴唇,心頭一驚,朝屋內看了一眼。

可屋內空蕩蕩的,根本沒人。

福安堂內,明府的幾個孩子都在,明方學守在榻旁,一勺一勺都給寧氏喂着湯藥。

明芷忙小跑到祖母身側:“祖母。”

老人家終于恢複了些神采,瞧着明芷,面容帶笑,眸中蘊着淚:“哎,我的乖乖……”

寧氏拍了拍身邊 ,明方學自覺讓開,将碗地道明芷手中。

老人家眼眸盯着明芷,舍不得離開。

劉氏忙打趣道:“大姑娘以後都在京都,不會離開您了,想瞧多久瞧多久。”

寧氏破涕為笑,擡手摸着明芷的臉蛋兒:“我就說,我的好歲歲定有福運的……我明家這麽天仙似的大姑娘憑什麽給人作妾,哪怕他是什麽國公府的嫡子又……咳咳……”

她對明芷又愛又愧,始終想不通,為何她明家的嫡長女要去給別人作妾,還要孤苦無依地逃命……每每想起,便是心中郁結。

一說起這事兒,老人家不免激動起來。

明芷忙順了下祖母的背,喉嚨有些哽咽:“祖母,都沒事兒了。”

嬷嬷接過明芷手中的碗,寧氏笑着握住明芷的手,憐愛地撫摸着:“沒事了好……沒事了好,我歲歲必有後福,長公主是你的救命恩人,歲歲你得多孝敬她……”

明芷點頭:“好,祖母。”

寧氏舍不得她,牽着明芷不肯放,絮絮叨叨地說着許多以前的事情。

劉氏一行人規規矩矩坐着聽着,不發一語。

說道最後,寧氏道:“真好,以後就可以天天陪在我身邊了……瞧着你祖母便高興……”

明芷心一跳,想到還待在她閨房中的男人,臉不禁紅了幾分:“祖母,長公主殿下讓我去府上陪她……”

寧氏一怔,随即笑着拍了拍明芷的手:“這是好事兒啊,你沒事兒回來看看祖母就可以,祖母知道你平平安安的,就心情好,身子也好。”

明芷一笑,寧氏這才看向明方學和劉氏,還有兩個孩子:“你們也疲乏了,都先下去吧,這些日子辛苦你們照料了。”

劉氏笑道:“母親也好生休息。”

寧氏淡淡應了一聲。

出了福安堂的門,劉氏的臉卻瞬時陰沉了下來,拽着明萱的手,氣沖沖的往回走。

等所有人都走完之後,寧氏才道:“有長公主殿下給你撐腰,你這婚事啊也不用愁了。還讓我歲歲去作妾妾,他們也配?!國公府就如何……”

明芷臉色白了些許,微微垂下頭。

寧氏提起這個事,話又忍不住多了起來,忙拉着明芷的手教誨:“阿芷,這世道本就不容女子,那些青樓女子,有哪個是自願的,可世道就是這樣,一邊迫害她們一邊還要吐她們口水。我表親家的姑娘,被迫跟着一個高官……”

許是那話不好聽,寧氏頓了頓,湊到明芷耳邊:“給別人當外室,最後什麽下場?被人踢出了家門,打得半殘……”

寧氏道:“所以我明家的女子,絕對要行得端坐得正,當個窮人家的正妻也好過給什麽貴人當妾……你父親愚蠢,但好在我歲歲清楚這個道理。”

祖母字字句句明芷都聽着,卻好像都沒聽進去,也好像聽得太深了……

她心跳急促快了之後又緩緩慢了下來,看着祖母的嘴唇有些出神……

明芷忍不住打斷祖母的話:“祖母,這些歲歲都知道,您……不用擔心。”

明芷握住祖母的手,眸光閃動:“祖母,我……”

小姑娘眼眸像一汪清潭,此時如風刮過,卷起陣陣波瀾。

寧氏忙道:“怎麽了?”

她如何能說那些……祖母又如何受的了最疼愛的孫女就是她口中的那種人。

而且若祖母再牽線搭橋被王爺知道了,明芷想想那個後果便害怕。

明芷忙笑道:“沒怎麽,就是長公主說我的婚事她還決定,祖母不必擔憂。”

寧氏眼眸一亮:“當真?!長公主真是……”

她眉眼粲然:“當真。”

回芝蘭院時,明芷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走到榻前,紗幔之下,他睡得正熟,呼吸勻淨……

明芷緩緩坐下,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臉。

外室……

靜默的夜色裏,那雙深邃的漆眸緩緩睜開,周司桓困倦至極,懶着聲音:“坐在地上幹什麽?”

他伸出手,溫熱的指尖一點點搭在她冰冷的指頭上。

“地上涼嗎?”

明芷紅着眼睛:“不涼。”

“怎麽哭了?”

他問。

明芷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她擡起手抹掉自己的眼淚,趴在床邊,看着周司桓。

“雲川。”

“嗯?”

明芷忽然笑了一下,帶着幾分傻氣:“你說我有可能成為你的妻子嗎?”

周司桓眉頭微微蹙起,拉着她躺下,淡淡道:“快睡吧。”

心頭忽然一落,卻又在一瞬間仿佛放下了千鈞重的石頭。

等儲骁寧徹底對她失去威脅,她也會離開。

她長睫輕柔地合上,眼淚沒入鬓角,一片涼意。

……快了。

第二日醒來時,身側已經空空無人,明芷照常起床梳洗,便看見銅鏡前,有一個金銀綴璎珞和翡翠的手镯,裝在小盒子裏,裏面壓着一張小小的紙條。

——“給阿芷。”

她第一次見到他寫的字,蒼勁有力,力透紙背。

“哇!好漂亮的镯子!”雪柳驚嘆道。

明芷戴上手镯,慢悠悠地将紙條折疊起來重新放回去,把盒子關上,放到了木櫃的最裏面。

她答應了周司桓今日回金羽閣,便必須得回去,可實在舍不得祖母,她只想早早起身去多陪一會……

可到傍晚,她正欲和祖母告別,卻見錦玉從外面走過來,在她耳畔道:“姑娘,王爺突然有事離京,讓您在家好好陪祖母。”

明芷一怔,點了點頭。

發生了何事?會這般緊急?

明芷抿了抿唇,免去自己多餘的擔心。

剩下的幾日,明芷便乖乖地在家中待着,哪兒也不去就陪着祖母,瞧着祖母的精氣神一天比一天好,明芷也高興。

某天晚上,劉氏卻帶着禮物來了她房中,明芷懶得虛與委蛇,淡淡擡眸:“有事嗎?”

劉氏腳步不停,拿着上好的胭脂走進來:“這是京城有價無市的上好胭脂,正好給你們姐妹一人搶到了一瓶。”

明芷沒接過:“多謝好意,有何事直說便是。”

這幾日,明芷在家除了祖母誰也不見,明方學氣得不行,卻也無可奈何,她這般冷淡,在劉氏的意料之中。

劉氏笑道:“沒什麽事兒,就是……想請大姑娘想着點明萱的婚事,長公主結識……”

明芷出聲打斷她:“我不過只是個義女,沒這般大的本事,還請回吧。”

劉氏倒也沒生氣,将東西留下,折身走了。

明芷撇了一眼她的胭脂:“拿去扔了。”

後劉氏來了幾次,明芷都不予理會,最後那次,終于是忍不住撕破了臉皮。

對着她怒斥道“你當真以為自己飛黃騰達了是吧?如此對待自己的家人,不幫忙不在意,冷言相對,明小姐!你也有求人的時候!”

明芷只一笑,擡眸時眸中滿是冷意和譏诮:“家人,我的家人只有祖母。你落魄時你恨不得踩死我,如今想起我來了?”

明芷煩不勝煩,将人趕了出去:“棉霧,送客。”

劉氏氣沖沖地去了明萱那屋,忍不住地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當真以為自己攀上長公主便是皇親國戚了?!呸!什麽嘴臉。”

明萱忙安撫道:“娘,您不覺得奇怪嗎?長公主為什麽幫她?我們根本就和長公主沒有交集,”而且我們旁敲側擊地問起,她也不說,好生奇怪……”

劉氏冷嗤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早就攀上了哪家高枝兒……“

劉氏一頓,轉頭和明萱對視了一眼,聲音愈發小了起來。

明萱一笑:“不會吧………國公府的枝頭還不夠高嗎?”

劉氏緩緩坐下,心中疑慮更甚:“誰知道呢……”

難不成,是長公主有這方面的癖好?

趁着周司桓不在京城這些日子,明芷出了幾次門,把祖母給她的幾間鋪面重新歸置了一下,實在做不了生意的,租給了別人,其餘的皆該換的換、該升的升,把一家賣墨的改為字畫書本鋪子,一家賣茶葉的,改為賣點心,這一個月下來,終于開始有盈利了。

這些日子她也打聽了些許,原來是江南毒瘤再度死灰複燃,殘殺當地百姓,王爺這才親自出馬。

手上的镯子晃蕩輕響,明芷數了數,今日是第二十三天。周司桓寄來了五封信。她每一封都細細地看過去,他寫的并不多,寥寥幾句,生硬又直白。

腦海中清楚地冒出來他離開的天數時,明芷一頓——

她在做什麽

心一下慌亂得不可抑制,卻讓明芷覺得恐懼。

她腳步匆忙地站起身,在丫鬟們驚訝的目光中,摘下那镯子一起扔進了櫃屜深處……

可當天夜裏,錦玉輕輕敲開門,走到明芷身邊:“姑娘,王爺回京了,讓您馬上回金羽閣。”

明芷有些不适應,迷蒙地搓了搓眼睛:“當真?”

錦玉點頭:“嗯。”

見明芷還迷迷糊糊的樣子,錦玉忙道:“王爺已經在門口,說您慢些的話,他便敲門進來請你。”

明芷一愣,趕忙起身穿好衣服,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折身回來,穿了件有着大帽子的披風。

她閑散這麽一個月,都快忘記她的身份了。

明芷沒跟棉霧和雪柳說那麽多,只交代讓她們照看好鋪子,便随錦玉和雪柳一起,小心翼翼地躲着人,從後面溜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片,只能接着燈籠微弱的光勉強看清眼前的路。

可面前什麽也沒有,沒有馬車、沒有人。

明芷本就怕黑,此時更是有些緊張,轉身問:“錦玉,人呢?”

錦玉也正尋找着,便聽一聲驚呼,錦玉瞧過去,便見王爺陰寒的臉,她吓得手一抖,燈籠摔在了地上。

明芷更是被吓了一跳,不知何處伸出來一雙手猛地将她拽到後門大樹的後面,男人有力的大手摟住她的腰壓在樹上……

這可是在她家後門,萬一被人瞧見了!

借着昏暗的燈光,明芷便瞧見他清隽矜貴的面容難掩疲憊,目光卻黑沉得可怕,如同一張網鎖定着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明芷有些怕,扯了扯他的衣袖,軟聲叫着他:“王爺……我們先上馬車行嗎?”

周司桓看着她,這一個月,他夜夜睡不好覺,只想看看她,見着她,忙的沒空睡覺也抽出時間給她寫了五封信,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音。

他以為信送錯了,還特意派人确認過,這五封信無一例外都安全送到了明姑娘手中。

周司桓看着她無辜的樣子,唇邊溢出一聲譏诮:“我不在的時候,你好像過得很開心。”

明芷擡起明亮的雙眸,急忙搖頭,小手扯住他的衣袖:“不是,阿芷很想念您。”

他指尖微微用了力,強迫她擡起頭看着自己:“我給你寫了五封信,為什麽一次都沒有回過?”

“忘了自己妾的身份了嗎?”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聲音越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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