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納蘭
納蘭
“去打聽打聽,城裏最近又都有什麽謠言。”渝州王陵坐在太師椅上,說:“都該敲打敲打了,那魏碑之不分尊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王陵出自賀蘭山王氏,祖上世家望族,他一個臭色目人,也敢來跟我談條件。”
渝州知州王陵對本地的治理就是和匪首魏碑之談條件,也可以叫茍合,畢竟魏碑之現在不進城,是以王陵許他在渝州城外活動換來的。
渝州城很大,西南重鎮,認真算起來,內城不過外城八分之一大,外頭群山林立,過去還有人專程登山賞雪,現在是一個也沒有了。
并且現在渝州城的富戶都去了蘇州杭州,當然了,既然要出門,當然要留下買路財。魏碑之草莽出身,匪氣十足,卻又精明強幹。沒有正直和善良作為基礎的精明強幹,基本是災禍,一是他本人之災,二也是百姓之災。
江寒衣在渝州最好的客棧打尖兒,說已經吃過了,只想睡覺,便上樓去了。小二哥也不打擾,外頭熙熙攘攘,江寒衣只管住天字號,裏頭一應俱全,還有熱水。她洗了個臉,就躺下了。
打更人走過,子時三刻,江寒衣起身,換了衣裳,穿上錦衣衛常服,配上繡春刀,下樓時,丢了個一兩銀,說:“給我來匹馬。”
小二哥豈敢怠慢,又想通知掌櫃,又怕怠慢錦衣衛,當下不知如何是好。“給我來匹馬。”江寒衣又說了一遍。
“是,馬,馬......”馬房數匹馬,江寒衣牽了匹白馬,說:“你有功,給你記上。”
“我...我...,”小二哥愣着不知作何反應,江寒衣已經馳馬跑了。
消息傳到渝州知州王陵耳朵裏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午後了,他站起來,急道:“錦、錦、錦衣衛?”
“是,飛魚服,繡春刀。”下頭人回。
“好啊,這...這...這如何是好,快,通知魏碑之,讓他處理。”王陵沒膽子截殺錦衣衛,交給魏碑之,反正他是個喪心病狂的。
江寒衣也沒去別處,她去了蜀中,若去湖廣求援,必經之路是渝州山外,還有可能會跌落山崖。她反行其道,更向險峰,去了蜀中。
蜀中有大将納蘭雪在,江小旗一身錦衣,坐在馬上,兵士見她,“敢問找何人?”
“中軍都督,納蘭雪。”南京城那個是後軍都督,北京城的是前軍都督,自洪武年間藍玉死後,五軍都督府拆分,上頭進一步遏制了五軍都督府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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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是兵部有調兵權,但無統兵權;而五軍都督府有領兵權,卻無調兵權。
納蘭雪掌管整個西南的衛所,理論上來說,渝州軍衛所的人應該聽他納蘭都督的,而不是那個渝州知州。
只是納蘭雪精力都在外域,鎮壓雲南,反而忽略了川西,所謂燈下黑,莫過于此了。
納蘭雪着白袍,繡金帶,許是最近多雨,他還罩了件同色的披風。照等級,江寒衣一個小旗給納蘭雪磕頭都不夠資格,但分職位,錦衣衛只對皇帝負責。所以江小旗一直騎在馬上,她沒下馬,她說:“已查實,渝州城內蠅營狗茍,渝州知府與山外悍匪沆瀣一氣,納蘭都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若如此,我等回京,只好如此上報。”
納蘭雪估計是這幫錦衣衛遇到什麽麻煩了,人不夠,需要求他援兵,不然不會派個姑娘出來說。他笑一笑,道:“有話裏面講,您請。”
怪客氣的,江寒衣捏不準納蘭雪出不出人,但至少軍營是安全的,匪徒不敢來,那渝州知府更不敢來。無論如何,不能一招制敵之前,保命要緊。
翻身下馬,将馬缰遞給外頭站崗的兵士,江寒衣提了一下錦袍,跟納蘭雪進營。
一氣呵成,功夫不錯,納蘭雪眼尾餘光掃江寒衣,帶人進了營帳,他說:“你長途跋涉,是否需要休息?”
一字不提援手,江寒衣審視納蘭雪,“匪首納蘭都督可識否,若您認識,那最好別讓我們錦衣衛回京,三百錦衣,一個也別回。”
“三百,你們錦衣衛來了三百?”納蘭雪确實知道川西的匪患,但不過求財,既然沒傷人,他也就沒管。
“納蘭都督不過是想招待我吃喝,予我金銀,可我只是個小旗,我上頭還有千戶,千戶大人上頭還有鎮撫使大人,您若一并招待的話,聖上可能要召您回京了。”
江寒衣拿出她的記事本,“渝州城內觀音廟,拐賣婦女,以供給山匪享樂,後殺之。而時任中軍都督的納蘭大人不聞不問,裝聾作啞,導致民不聊生,世風日下,渝州城百姓人人自危,您的罪過也不比那匪首低。”
蘸水研磨就要開寫,密密麻麻寫了一整面,要翻頁的時候,納蘭雪說:“借你五十人。”不就是要人嗎,密密麻麻寫一百張紙,皇上看她的麽?
“五百。”五十人肯定不夠,看那架勢,鏟除兩個和尚尼姑廟都難。
“我這邊沒有調兵權,你別給我添麻煩。”納蘭雪瞧這江小旗,眼睛都是紅的,可見特意奔襲而至,沖着他要救兵來的。
“一百五,不能再少了,大都督,要騎兵。”步兵行動慢,而且川蜀多山多瘴,等步兵到渝州,沈鸩九他們不知道怎麽樣了。
“我去點兵。”納蘭雪起身出了帳篷,江寒衣心下一松,閉上眼睛,心中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