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多病

多病

江寒衣回到奉春醫館,聽說她獲封千戶長,宗保保說她:“最緊要是和皇帝搞好關系,有了皇帝的喜歡,其他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誰說不是呢,”撫琴端了薏仁百合粥上來,附和道:“就算将來被誰背刺,也有皇帝給你兜着。”

弄玉端了雞湯和吃食跟着進來,“瞧你們說的,姑娘是去禁軍教騎射,又不是進宮給皇帝當妃子,哪有那麽好和皇帝接觸的,都別說了,姑娘吃些東西,早些歇着吧。”

江寒衣先吃了半碗粥,說:“給我抓點退燒的藥,我今日撕裂了傷口,背上疼得很。”

“姑娘受傷了?”弄玉緊張起來。

宗保保說:“我給你瞧瞧?”醫者父母心,宗保保雖然愛錢,但看傷的水平不低,江寒衣松了松領口,指着肩胛,“今日拉弓射箭時就覺得裂了傷,你給我上點外敷的藥,還有內服的,下猛藥,我明日要去禁軍教射箭。”

“真是拿命換來的,你們大明朝的皇帝知道你這麽努力麽?”宗保保還是有些元人的歸屬感,他總覺得自己不是大明的人。

撫琴洗了藥罐,說他:“別再這麽口無遮攔了,這裏是南京城,不是你們上都。”

燒要發未發,江寒衣指導宗保保抓藥,下最猛的藥,宗保保說:“以前朱棣親征蒙古之時,就帶着禁軍,當時禁軍有個‘三千營’,全營騎兵,號稱三千人,與神機營一起,是北征蒙古最精良的部隊。他們禁軍三千營可比你們錦衣衛風光多了,你當心,那邊可沒一盞省油的燈。”

錦衣衛最早是儀鸾司,相當于儀仗隊,而禁軍由來已久,從先秦開始,一直延續到元朝,都是由歷代皇帝親自掌握的。

到了永樂朝,朱棣本人一生都在征戰蒙古,當時禁軍就分了三大營,京營、神機營、三千營。

禁軍也設成親軍都指揮使司,或者守備京師,或者駐守鳳陽,最精銳的即随永樂皇帝北征蒙古。

五軍都督府管不到親軍頭上,所以封白鶴俱稱南都親軍都指揮使,和五軍都督府的後軍大都督孟微冬不是一路的,互不搭理也正常。

皇帝指了千戶長江寒衣去訓練禁軍騎射,應該就是去三千營,因為神機營裝備的是火炮火器,而三千營全是騎兵,騎兵自然要全營裝備騎射功夫了。

京營一般是守備京師,除了在京師操練,每年也會調中都鳳陽的兵到京操練,他們也稱五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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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白鶴貴為南都親軍都指揮使,也就是南京的禁軍頭子,江寒衣一個小小千戶到他禁軍來,犯不着他親自接待。

指了個人帶江千戶到三千營,三千營的人都知道江寒衣是錦衣衛出來的,不太看得起她。

一是因為江寒衣本身是個女人,覺得她是關系戶,可能沒有什麽真本事;另一層原因是禁軍的人本身就不太看得起錦衣衛,覺得他們全是皇帝的耳目眼線,最會的是告狀,在禁軍眼裏,錦衣衛壓根都不入流。

“江千戶,這邊請。”引路的是封白鶴麾下一虎贲左衛軍,他介紹說:“鄙人姓範,名範濂,目前在虎贲左衛,江千戶有事可以同我說,遇到什麽困難,我會如實向都指揮使禀報。”

這話的意思是,三千營不聽你的,你來和我說,我去和封指揮使講,你遇到什麽困難,告訴我就行了。

江寒衣做好了三千營不服管教的準備,她的能力也沒辦法讓皇帝的禁軍精銳三千營聽話,她的那點騎射水平,可能三千營随便一個軍士都比她高。

“多謝範将軍。”講個客氣話,實在不行的,她還回錦衣衛去,沒必要和三千營的人硬剛。

“三千營全是騎兵,目前是千戶長張宣為頭,江千戶有什麽教誨,也可以與張千戶長直說。”

這是告訴江寒衣,你被人欺負了,也是張宣搞鬼,想告狀,就是找張宣就對了。

張宣已經在馬場,範濂引了江寒衣過去,張宣騎在馬上,看了江寒衣一眼,範濂道:“江寒衣,千戶長,聖上親點過來你們三千營。”

遮遮掩掩的,就是不肯直說,聖上點過來教你們騎馬射箭的,教教你們三千營的射箭之術。

張宣不下馬,江寒衣也不介意,無所謂,她同範濂說:“有勞,範将軍請回。”

張宣也是個千戶,與江寒衣平級,但江寒衣出自錦衣衛,他在三千營,三千營足騎兵三千,他們錦衣衛兩鎮撫使司,合起來也才一千人。

“江千戶,上馬?”張宣手一揮,有人牽匹馬過來,他說:“這是戰馬,賀蘭山馬場剛送來的,未經馴化,江千戶試試?”

雖然知道總有個下馬威,但三千營也太急切了,江寒衣今日不想騎馬,她背後的傷剛裂開,還沒好呢。

“江千戶,江千戶?”

張宣騎在馬上,“江千戶,請。”

心裏煩得很,去哪個部門都要走這一遭,随時準備證明自己。馬上連個馬鞍都沒有,也就套了個馬缰,江寒衣輕巧起勢,馬缰都沒拉,坐到了馬背上。

很輕易的姿勢,這套姿勢她在錦衣衛鎮撫司的擂臺上也用過,估計陸鼎就是在她翻身上盤龍柱的時候看中她的。

果不其然,張宣閉嘴了,這江千戶有點本事啊,又異類,姿勢還挺好看。

戰馬野性難馴,方才江寒衣上馬輕巧,它沒反應過來,這會兒察覺背上有人,不舒服了,想将人甩下來。

都等着江寒衣被甩下馬背,江寒衣是最不想馴馬的,與戰馬較勁,她背上傷口要裂個十之七八。

但過程就是這個過程,她要養傷,就不該去昨日的比武大會,她要藏拙,就不該十發十中。

其實馴服烈馬也有歪門邪道,放點蒙汗藥,給它藥倒得了;但三千營的人看着,這麽多人看着,是證明自己的良機,也是馴服他們的機會。

想在三千營站穩,江寒衣将馬缰一拉,與戰馬角逐,征服烈馬,要麽被烈馬丢下,她雙腿緊緊夾着馬背,手扯缰繩,幾乎沒給這匹馬發力的機會,等馬發瘋狂奔,在馬場奔跑起來,她更疲憊。

就見江千戶坐在馬背上與這匹難馴的烈馬較勁,野馬揚蹄嘶鳴,在原地打轉,別了老半天,放下了蹄子,老實了。

江寒衣吐出一口氣,三千營的弟兄們都看着她,張宣生怕她被甩下來,這時候也舒一口氣,說:“弟兄們都想見識一下江千戶的騎射功夫,江千戶,請。”

三千營的良弓,精鐵打造的好箭,天上正好一只離群大雁飛過,江寒衣幾乎沒經過什麽調試,一邊調轉馬頭,一邊拉弓,利箭破空。

大雁慘叫着跌下來,很多人都是練射喉,認為射穿喉嚨就能例無虛發,但江寒衣坐在新馴的戰馬上射穿了大雁的眼,大雁還沒死,只是被射穿了一只眼。

張宣不說話了,沉默,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最引以為傲的也是騎射功夫,但叫他射得這樣準,他可能沒有這樣的準頭。

三千營的人都沉默了,沒什麽好說的,這樣的射箭功夫,史所未見。

“訓練吧,”江寒衣下馬,将馬缰丢給身邊小旗,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賀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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