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棠梨
棠梨
鹽引的事還要查,楊世傑死了,但後頭的私鹽販子還要抓,楊元稱病了幾日,沒來上朝。
雲南的鹽引,也不知蕭衍之是如何分辨的,他一個文人,還能分辨各地的鹽産?
查鹽引的事落在了夏侯明身上,他帶南鎮撫司的人去雲南查,北鎮撫司不用動,因為有人舉報蘇州和淮安私自提高鹽稅。
江寒衣覺得自己變得嬌氣了,矯情了不少,例如這回,查鹽之事,她就很怕落到自己身上,她最近就不想出遠門,錦衣衛去雲南,她不想去。
幸好,蘇州知府和淮安知府雙雙被人舉報,他們應該會被被動押送到北鎮撫司的诏獄裏來,所以這回去雲南查鹽之事,辛苦夏侯明和他們南鎮撫司了。
新任蘇州知府上任還不足一年就落馬了,今年都還沒過去,上一任蘇州知府是楊世安,死在今年春天,好像在蘇州任上的都很容易出事,不知道為什麽。
淮安也在漕河上,淮安知府和蘇州的一起被人舉報設了私稅,提高鹽稅,總歸是漕河上的,可能在船只通過內漕時私自提了稅。
被舉報的蘇州知府宋一清,揚州來的,揚州原本的通判,他升任到蘇州做知府之後,原揚州通判懸空。
沈鸩九提了香料到奉春醫館,江邊胡商閉了市,要有一個月不開,他記得江寒衣喜歡孜然和胡椒,故而提了一匣子過來。
“喲,沈大人來了!”張媽掀簾子出來,說:“我炖了湯,沈大人留下吃飯吧。”
撫琴也跟着出來,“沈大人來了。”
弄玉也說:“沈大人進去吧,我曬藥渣。”
宗保保還在坐堂,裏頭只有江寒衣一個人。
江寒衣在看醫書,瞧見沈鸩九,問:“昨日做什麽去了,又去了明月樓?”
沒什麽好聲氣,沈鸩九回:“孟都督嫌家裏煩,我陪他坐坐。”
“怎麽就嫌家裏煩,十幾個妾,都是別人逼他娶的?”
江寒衣着涼,有些咳嗽,沈鸩九替她拍背,說:“也不完全都是喜歡不喜歡,孟都督掌整個南都的後衛,開銷很大。”
“所以呢?錢不夠花的,所以和萬盛江合作,人家現在不聽他的,他就鬧人家的市集?”
怪激動的。沈鸩九笑看着她,“誰跟你說的?”
“我自己想的。”其實是楊展說的。楊展說:“孟都督特別有錢,據傳家裏養着雲南的孔雀,漠北的狼,西域的豹子,種滿奇花異草,反正奢華無比。”
“那不成了動物園了,味兒不好。”江寒衣馬上就想起她想在錦衣衛後山養豬,沈鸩九不答應,嫌有味兒。
沈鸩九放下香料,“人家給你的,還說人家壞話。”
“什麽東西?”江寒衣挑開匣子。“胡椒和孜然?他哪兒來的?西域貨。”
弄玉掀簾子進來,“沈大人,喝茶。”
“多謝。”
江寒衣說:“他不喝茶,不用招呼他了,他多的是地方喝茶。”
弄玉笑着出去了,江寒衣瞥沈鸩九,“你就不能不和他來往嗎,他口碑這麽差,不是什麽好人。”
八成都是聽楊展講的,楊展講孟微冬:窮奢極欲,浪蕩無情,家裏十幾個妾,都不太幸福。
當時江寒衣就問了:“他為什麽不娶妻,為什麽要納十幾個妾?”
在錦衣衛後山坐着,楊展一邊監工,一邊看了看周圍空曠,告訴江寒衣:“因為孟大都督生得好看,聽說季學士家的大小姐對孟都督一見傾心,非要嫁他。但孟都督不肯,季小姐也不願另嫁,就這麽互相別着,最後孟都督無法,季小姐家裏又不同意了,季小姐幹脆自己進了孟府,到現在季學士也不承認孟都督是女婿,這不就變成妾侍了。”
天吶,孟微冬能多好看,有沈鸩九好看?江寒衣心說。不過孟微冬确實也還行,射箭比賽那天,孟微冬不就站她旁邊麽。
江寒衣說:“年初孟微冬是不是又納妾了?”
楊展當時也在,他在江邊巡邏,回江寒衣:“是船上的,藍老大有幾十艘船,雖然比不上船王萬盛江那麽有錢有勢,但也是個助力。”
敢情孟微冬壯大自身全靠賣身啊。江寒衣心裏在給孟微冬下結論,但又不好明說,想要船,還得娶人家女兒,你怎麽不娶公主呢,當上驸馬,還怕不富貴?
楊展說:“孟都督不娶妻,聽說有段往事。”
江寒衣問:“什麽往事,難道是看中哪家姑娘,人家不願嫁給他?”
“還真是,聽說當年孟都督還沒發跡,看中了一戶大家小姐,人家嫁給了當年的探花郎。孟都督此後就沒娶妻,只納妾。”
“還有這事?”
楊展點頭,“永樂年間的事了,我也是聽說的。”
沈鸩九在奉春醫館坐着,江寒衣忽然湊過去,他擡眸,“怎麽啦?”
“問你個事兒呗。”江寒衣一定要問出來,孟微冬那只花孔雀,當年到底是被誰拒絕了。
“嗯,問。”沈鸩九低頭喝茶。
“孟微冬喜歡哪家小姐啊,聽說人家嫁給了探花郎,他自卑了?”
沈鸩九咳了兩聲,江寒衣說:“你別咳啊,別打岔,直接告訴我,他是不是被人嫌棄了,現在才瘋狂斂財,因為過去很窮?”
“是,也不是。”
“什麽叫是,什麽叫也不是?”
沈鸩九擱下茶盞,說:“是有這麽一單傳聞,說孟都督未發跡前,看上了史大人家的閨秀,但史小姐不喜歡武将,嫁給了永樂十三年的探花。”
“這都是有記錄的,我明日就回北鎮撫司去查,永樂十三年探花郎,如今在何處,可還為官?”
沈鸩九笑着搖頭,江寒衣又湊上來,“你肯定都知道,快告訴我,昔日探花郎今何在?”
沈鸩九仰頭,“在揚州,候補揚州通判。”
“一介探花,怎麽混成這樣。永樂十三年的探花郎,至今十六年了,怎麽還是個通判候補,不過還好在揚州,富庶地方。”
沈鸩九看她,江寒衣在他身側坐下來,說:“還有故事?快講,我要聽。”
蘇州知府宋一清被舉報,宋一清就是補的楊世安身死的缺,他就是揚州出來的官員。而且應該就是宋一清到了蘇州,揚州官場才有空缺。
孟微冬當年就是想向史家小姐提親,可史小姐心儀霍探花,卻又短命,成婚三年就香消玉殒,據說史侍郎也埋怨女婿,對女兒照顧不周。
霍探花應該也是受了史侍郎打壓,才止步不前。
史侍郎是誰,就是霍探花岳丈,史小姐的父親,他在吏部任右侍郎,吏部又掌管所有官員升遷考核,所以霍探花年年都升不上去。
至今日,孟微冬成正一品大都督好幾年,霍探花還在備選六品揚州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