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龍井

龍井

陸鼎升了錦衣衛同知,反而像被架空了似的,上頭有夏靜舟,下頭有沈鸩九,皇上這些日子也不召他進宮了。

江寒衣漏夜而來,她穿緋紅飛魚服,配繡春刀,有錦衣夜行之感。

“江千戶,稀客。”

陸鼎的宅子,江寒衣也是第一回來,她說:“同知大人,我想同您說幾句,不知方便否。”

陸宅在秦淮河邊上,喧鬧得很,陸鼎将江寒衣引到後院,後院設了茶座,他說:“喝茶否?”

“不必了,同知大人,我自請去雲南,查鹽引一事。”

“喔,為什麽?”江寒衣說不喝茶,陸鼎還是讓下人上了茶,冷泡的茶,在冬日裏,陸鼎竟然喝塞牙的涼茶。

江寒衣說:“我不為立功,也不是想争個什麽,我就是覺得不甘。不甘明明知道這世道如何污穢,不甘自己穿了這一身飛魚皮,還是什麽都做不了。陸大人,我想去查鹽,我想查萬盛江,查他的銀子哪來的,我知道背後千難萬險,肯定有人百般阻撓,但我不想在南都呆着了,我想去雲南。”

陸鼎端起他的冷茶,抿了一口,餘光看着江寒衣,“你挺适合北鎮撫司的,我沒看錯你。”

江寒衣颔首,“請陸大人成全。”

“去吧,活着回來。”陸鼎端着他冬日的涼茶,跟浮了層冰似的,冒寒氣。這江寒衣,給她一支紅纓槍,她能挑翻整個南都的官吏。

萬盛江背後何枯嘛,東廠司禮監四品太監,也好斂財,只是動了何枯,恐傷了皇上的心。

江寒衣直接從秦淮河騎馬走了,出城向南。

沒帶人,一人一馬,一刀一江湖,不就是何岚一人一劍殺上天山的熱血與激蕩。

一路向西南行,雲南,江寒衣沒去過,估計和川西差不多,冬日裏也冷,到了中途歇腳的驿站,她還給馬加了個縫棉的馬鞍,坐在馬背上,冷風直往心裏鑽。

錦衣衛千戶,總有點特權,例如到客棧都有上房,沒有也給安排一間出來,總有熱水,熱飯熱菜,當然她吃的簡單,一碗熱面條即可。

總比冷饅頭泡冷水強,江寒衣快到江陵,準備行水路,明日就在江陵碼頭坐船去桂林,先至桂林,再轉滇南。

也不知道夏侯明他們查得怎麽樣了。

樓下有點喧嚣,江寒衣提刀,站在窗邊,開了一點窗,站在樓上往下看,原來是湖廣的一支水兵到店,要住驿站。

這支水兵是現任湖廣總督宗政敏之練出來的,據北鎮撫司資料記載,宗政敏之這個人,既篤信佛陀,又骁勇善戰。

這就有點意思了,這種人一般都剛毅,而儒家又說,剛毅近仁,仁者近剛。

江寒衣站在樓上,關了窗戶,心說沈鸩九吝啬,陸鼎老奸巨猾,這宗政敏之總該有點仁義之精神吧。

容顯麟是這次夏侯明帶出來最能打的百戶,容顯麟在深山裏呆了三天,蚊蟲叮咬,蛇蟲鼠蟻,他一人一刀,将曲哊山探了個遍。

進山之前,他們先抓了個私鹽販子,鹽販子指了曲哊山,容顯麟是有耐性的人,三天了,餓了就嚼幹餅,渴了喝樹上的露水,尋了三天,硬是找不到那鹽販子指的路。

鹽販子說有個天梯,一般人上去不得,是沿着山的一個吊橋,過了吊橋,就是爬梯,爬上去,就是鹽場。

但鹽販子自己也沒去過,因為他級別不夠。

問在哪兒,他也只能說個大概,說不準,講了個山,還是道聽途說,又畫圖的,夏侯明覺得是曲哊山。

這山本不大,可它後頭連着雪山,一座又一座,連綿不絕,如果在曲哊山找不到進口,那只能去雪山裏找。

雪山又該如何找,鹽白似雪,這會兒大雪漫腰,哪裏能查到楊世傑買鹽的鹽場。

江寒衣在江陵集市上逛,買了許多驅蟲藥,買了件最實在的熊皮大氅,能當被子蓋,也能擋風,前面讓裁縫店加系帶,系着到腳,暖和,不透風。

她想了想,又讓裁縫在肩膀剪口子,能把胳膊伸出來,當個比甲。

熊皮大氅,被江千戶改造得千瘡百孔,她又藏了好多藥材,在衣襟裏,在熊皮大氅裏,天色将黑的時候,她就去江陵碼頭了。

“到桂林。”湖廣總督宗政敏之是個人才,他還會自己設計船只,這行船加了帆,要比單帆的快上許多,江寒衣一上船,這船差不多就要出發了。

江陵去桂林不遠,順風順水,也快,而且桂林河流冬日不冰封,江陵也是,湖廣真是好地方。

睡了一夜,找船上的大副買了點吃的,一條蒸魚,還有一碗炸魚幹,還有一點幹餅。江寒衣吃了餅,吃了蒸魚,用油紙将小魚幹包起來了,放進了胸口。

差不多又是黃昏時,到桂林了,江寒衣下了船,給了幾個銅板,人家幫她把馬牽出來,她也不進城,直接騎馬往雲南去。

路上漸冷,江寒衣将熊皮大氅穿好,胸前扣緊,兩手伸出來,手上還戴着一副熊皮手套。

夏侯明那厮也不知怎麽樣了,去了這麽久,別葬在雲南山巅了。

第七日上,南鎮撫司百戶出了山,餅子也吃完了,喝露水也喝不飽,容顯麟瘦了一圈,還曬黑了一樣,出來說:“鎮撫使,找不到入口。”

夏侯明的軍師李祖法是他新招進南鎮撫司的,那軍師道:“會不會是那人胡說的,他也不知道在哪兒,胡亂指了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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