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世

第3章 前世

其實在上一世還未登基前,盛婳對這個表弟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名為盛祈,乃皇後所出,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本應該被封為太子,卻不知為何并不受皇帝的喜愛。

甚至在他出生的時候,皇帝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這個被養在深宮中的皇子仿佛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出現在人前的次數極少,所得到的來自父親的關注也微乎其微,就連盛婳這個明面上的外甥女都要比他這個親兒子受寵得多。

後來這個表弟在宮中離奇失蹤,到處尋不到人,皇帝也只是冷眼旁觀,找了幾天便不了了之。

到最後,整個宮中竟只有皇後一人還牽挂着這個兒子,為此終日失魂落魄、瘋瘋癫癫,皇帝給她随便安了個失德的罪名,将這位本就家族衰落的皇後打入冷宮。

對于這對不得聖寵的母子,盛婳最開始除了唏噓之外便沒生過多餘的情緒,那時一心只有奪權的她甚至還陰暗地慶幸過少了一個競争對手。

她本以為她和這個素昧平生的表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直到她登基稱帝之後——在盛螢安排的那場刺殺中,她不慎被人擄走。

令盛婳驚異的是,擄走她的人出奇的年輕,容貌極盛,武功深不可測。他并不殺她,就只是把她關押在一座精致的樓閣中,軟衾玉枕,無一不缺,每日好酒好菜招待,根本不把盛婳當做囚犯對待。

那時候一連幾天,她能見到的活人只有他。他每次來時也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地坐在房間的一角觀察她。

盛婳被他監視得很莫名,不懂這個劫匪到底意欲何為。她嘗試同他交流,只是這人要麽沉默,要麽給出一兩聲極為簡單的應答,就連她開出的豐厚條件也置之不理。

盛婳當時迫切想要逃離那裏,威逼利誘不成,便只能耐着性子,每天絞盡腦汁地同他搭話,噓寒問暖,試圖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卻也只得知他是江湖中一個殺手組織——摘星閣的成員之一,名為祁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慶幸的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持之以恒的示好并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人似乎很少接受過別人的善意。盛婳無微不至的攻勢很快便令他冷若冰霜的外表逐漸瓦解,露出了內裏極為缺愛且單純的性情,也開始對她有更多的回應了。

只可惜盛婳一心想要逃離回宮,對他只有虛情假意的斡旋與利用,根本稱不上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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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暗暗下定了等回到宮中便下令追殺此人的決心。

這個決心在她發現祁歇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名義上的表弟盛祈之後更為堅定。

她不允許有人對她的皇位産生威脅。

盡管她試探出他在十幾年前進摘星閣的時候就已經失了憶,對前塵往事一概遺忘了去,但這并不能打消她的戒備心。

身為一個帝王,她一向踐行的便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尤其也是在這時,她窺見,他對自己似乎産生了不同尋常的情意。

幼時撞見的秘辛浮現心頭,讓盛婳更覺惶恐,但她不能戳破這個真相,也不能坦白兩人之間的關系,否則只會多一個争奪皇位的勁敵。

于是她只能強忍着厭惡和排斥,繼續同他虛與委蛇,獲取他的信任。

利用他對她日漸放松的警惕,她終于成功出逃。

卻不曾想,她在半路遇到了真正要将她挫骨揚灰的殺手。

追來的祁歇為了救她被砍傷手臂,與她雙雙墜入懸崖。生死關頭,他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抱着盛婳給她做了緩沖,撞上河裏藏着的暗礁,傷上加傷,危在旦夕。

或許是他們命不該絕,上岸後被一個隐世的村莊收留。祁歇也被救了回來,只是因為傷勢太過嚴重,又得不到及時的醫治,他再也拿不起刀,接近半殘。

為了養傷,他們在那個村子裏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好景卻不長。日子一久,盛婳便通過一些疑點發現了這個村子的不對勁——原是這裏的村民極為迷信,每個月都要獻祭一個“牲女”給一個莫須有的、他們無比信奉的“神”。

而作為外來者的盛婳,就是他們盯上的下一個目标。

人多勢衆,唯有智取。但兩人一個勉強自保,一個武功近廢,想逃出去幾乎是天方夜譚。

盛婳還在尋找突破口時,全然不知身旁的祁歇已經為她想好了出路。

他利用有限的時間制作了一張完美的人/皮/面/具,穿上了盛婳的衣服,代替她成了祭品,被活生生燒死在了祭壇上。

盛婳不願辜負他的犧牲。她抓住機會成功出逃,想辦法聯系上了自己的人,順利回到皇宮。

她讓鐵騎踏平了那個罪惡的村子,為祁歇尋了一塊山清水秀、風景極佳的墳地,親手為他立了塊碑。

……

回憶終止。

因為這段經歷,盛婳對于祁歇這個人的感官很複雜。他雖然擄走了她,卻不曾傷她分毫,反而以禮相待,屢次相救,最後還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之間,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系統:“根據我的定位,他在一刻鐘前逃出了摘星閣的駐地,受了重傷,正倒在城郊的一處寺廟裏。如果不及時将他接回來,他很快就會被摘星閣的人抓回去。”

盛婳:“不早說,我午膳都還沒用呢!”

/

上京占地廣大,城垣高聳,百千家似圍棋局。從公主府到熙熙攘攘的城門口,足有十裏路要走。

考慮到祁歇受了重傷,騎不了馬,盛婳特地命人布置出一輛外表低調尋常但內裏足夠舒适寬敞的馬車,只叫上了兩個親衛和車夫,以免屬人耳目。

一行人輕裝簡行,緊趕慢趕出了城時,夕陽已近沉落。

兩個侍衛行于隊前,并駕齊驅,為身後的馬車開路。

“哎,你覺不覺得今天公主有點奇怪?”

宿一戳了戳馬背上昏昏欲睡的宿二,壓低聲音問。

宿二勉強掀開眼皮,打了個哈欠:“哪裏奇怪?我沒覺得。”

“就是……”

宿一也答不上來。

他想起方才公主上馬車前不經意與他對視的那一眼。

那一瞬間,他莫名有種感覺公主不再是他們眼中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而是一個身居高位的掌權者。但轉念一想,十二歲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有那樣歷經沉澱、好似見過不少風霜雨雪的眼神?

想必是自己看錯了吧。

宿一轉而猜測起平日裏一心向學的公主為什麽突然來了興致出城。若說是有事要辦,盡管交予他們這些下屬即可,但她這次卻親自動身,料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

難道是要進行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宿一肅着臉,不同于身旁同伴的懶散,他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錯過什麽可疑人物。

卻在這時,馬車裏傳出一道清澈的女音:

“停。”

車夫勒住缰繩。

盛婳走出來,靈巧下了車,不待宿一詢問,便徑直往一個方向走。

郊外林木幽深,草香淡淡。晖霞漸弱,夜幕即将到來,盛婳不敢耽擱,根據腦海裏系統的提示,她七拐八拐,終于在翠竹掩映處尋到了一座十分隐蔽、看上去荒無人煙的破敗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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