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玫瑰夜

第12章 玫瑰夜

時綽朝時澤的方向看過去,眼神幽幽:“你們,認識?”

顧倚風搶在時澤說之前開口:“大學同學!一個社團的,吃過幾次飯。”

“哦,是嗎。”聞此,時綽冷冷淡淡地笑了聲。

是截氣音,連是不是真的笑了都令人拿捏不準。

這一頓飯顧倚風吃得心不在焉,連頭都沒擡幾次,就專心致志地吃最近的一兩盤菜。

“倚風啊,你外公最近怎麽樣了?”

抛出問題的人是時老爺子。

她放下筷子,乖巧地答:“外公身體好多了,天天讓我爸帶他去釣魚,今天還給我打電話說想跟您聚聚了呢。”

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招呼她繼續吃,別拘着。

飯後,時綽被老爺子和他父親喊進了書房,而蘇素有別的事先走了,顧倚風一個人待着無聊,跟其他長輩客氣了幾句就去到小花園,想逗狗玩。

直到她的身影從玄關看不見,時家二叔才不忿道:“老爺子倒是偏心得厲害,什麽好的都給時綽留着,連結婚對象都是顧家的千金。”

他的話是對着自己大兒子講的,可後者卻遲遲沒接話。

時二叔又道:“你這段時間也上點心,之前不是讓你去跟孫家的小姐見一面嗎,趕緊的。”

時澤還是一句不發,但卻站起來也走向玄關。

屋外霜氣初生,雖然無風,但絲絲縷縷的寒氣依舊從衣縫裏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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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倚風蹲在花叢邊,嬌豔欲滴的花早就謝了,徒留一圈黑枝枯葉。

“來,爪爪。”

她嘴角含笑,握住了小五伸出的前蹄,忍不住贊嘆:“真乖呀,比你那個哥哥可讨人喜歡多了。”

“的确,比起某個愛裝灰姑娘的大小姐也乖多了。”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顧倚風呆呆地看過去,秀氣的眉心皺皺巴巴,行程一個小小的川字。

她沒想到,時澤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情緒猛地出現異樣,不是男女之間的心跳加速,而是面對尴尬氣氛的厭惡。

她吞咽一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該叫你時澤,還是沈澤?”

時澤倚在牆邊,笑意很淺,攤手道:“都可以。畢竟談了兩年戀愛,你也從來沒跟我說過你的身份,我們算兩清了。”

眸光一凜,顧倚劍松開了小五的前爪,站起身:“別把自己說的那麽幹淨,我可不後悔瞞着你,畢竟你當時跟我分手的理由,不就是因為我讓你覺得沒有利用價值嗎。”

說到這裏,她嫌棄地嘲道:“雖然我是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手段換了姓,但沈澤,你真的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顧倚風!”

時澤冷了臉,一步就邁到她面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兇狠道:“你如果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顧家的千金,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現在也已經結婚了!”

一把甩開他的手,她嫌惡地看了眼剛剛被緊握地位置,心底膈應極了:“真想打死二十歲的我自己,居然喜歡過你這種家夥!”

“是啊,你曾經很喜歡我。”時澤眯了眯眼睛,不說話時,整張臉與那人更像:“既然都是和時家聯姻,那為什麽不能是我!”

“你哪裏來的自信,覺得你配得上她。”

這次說話的人不是顧倚風,而是從更後面走出來的時綽。

比起已經接近歇斯底裏的時澤,突然出現的時綽極度冷靜。

黑色的襯衫更襯得他氣質涼如玉,領口的扣子松開一顆,少了點一板一眼的規矩。而且比起分開時,他的鼻梁上還多了副銀邊細框眼鏡,不茍言笑,卻俊美非凡。

他最後站定在顧倚風身前,徹底将她與時澤隔開。

看着他的背影,她覺得心口有什麽瘋狂跳動的因子得到了安撫,連原本紛亂的情緒也忽得定下來。

時綽主動去拉她的手,動作輕柔,視若珍寶:“他弄疼你了?”

呆呆地看着他的動作,顧倚劍抿唇,很鄭重地點頭:“嗯,疼了,你要給我讨回公道嗎?”

時綽嘴角上揚,指腹在那圈紅痕上揉擦一遍,繼而回頭望向時澤,語氣森然:“還需要我提醒一遍,你名字裏的‘時’是怎麽來的嗎?”

沒有過多的贅述,連語氣都平淡如水,可就是很容易令人聽出湖面下的駭人冰山。

這是只有常年執掌殺伐的人,才能有的,融進骨血裏的不怒自威。

時澤臉色鐵青,不再固執地站在原地,轉身離開。

可剛走出去一步,就被人喊住。

“回來。”

時澤頓住:“做什麽?”

時綽不疾不徐道:“向她道歉。”

“時綽!你別太過分!”

時綽依舊捧着她的手,語氣也沉下來更多:“是不是過分,你心裏有數,我心裏也有數。”

說着,他掃視過去:“是道歉,還是讓我把那幾個項目拿回來,你自己選。”

一口牙險些咬碎,時澤深吸一口氣,又走了回來。

“顧倚——”

“你叫她什麽?”

沒說完的名字被警告聲打斷,時澤攥緊了拳,再次開口:“……嫂子,對不起,今天是我沖動了。”

看着他吃癟的樣子,顧倚風憋笑也憋得很辛苦。

好爽,這就是有恃無恐的感覺嗎!

目送時澤離開,顧倚風痛快地笑出聲:“時總真帥。”

時綽閑閑看着她,沒有接話:“飯吃完了,送你回去。”

上車後,時綽一言不發地系安全帶。

車內萦繞着淡淡的香氣,偏木質香,還摻雜了一些柑橘,清冷又清爽,不搭調又适宜得不行。

餘光凝在他手背的青色疤痕,顧倚風心髒一揪,主動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但我跟他真的很久沒見過面了,不想節外生枝才沒有在飯桌上說。”

發動機的聲音依然在響,車頂的小燈散着昏黃的光暈,洋洋灑灑地落在他們頭頂,每一根發絲都不放過。

時綽側頭看着她,淡淡道:“我明白,換做是我也不會當着長輩說這些事。”

顧倚風咬唇:“你生氣了?”

時綽不假思索:“沒有。”

車內陷入一陣沉默,少頃,才又響起聲音。

男人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還是有一點吧,畢竟如果不是後來的事,我猜你應該一直都不會告訴我。”

被說中了……

尴尬地別開臉,她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耳邊又傳來他的詢問:“你跟他,談了多久?

顧倚風摳着手指,答:“兩年多吧,具體記不清了。”

時綽挑眉:“初戀?”

顧倚風心又擰成了麻花,硬着頭皮颔首,随即趕緊找補:“但我們已經分手大半年了,他所有聯系方式我都删了!”

兀的,男人唇邊噙着難以察覺的笑意:“嗯,我知道。”

話音一落,油門被踩動,方向盤打出去半圈,車窗玻璃外的老宅逐漸看不清,白色的保時捷隐入成片的車流。

忐忑地等了幾分鐘,顧倚風摳着手指,又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問別的了?”

時綽:“我沒有好奇妻子初戀男友的習慣。”

顧倚風:“……”我就嘴欠!

回到酒店樓下時,已經超過十點半了。

打開車門前,顧倚風的手搭在銀色的把手上,問:“你能下車送我嗎?”

時綽頓了頓,道:“好。”

下車後,她走出去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男人身型修長,黑發黑衣,卻又意外的與身後夜色隔絕開。不知道是不是路邊燈光的緣故,他的輪廓多了圈模糊的淡光,像極了西方中世紀彩繪玻璃上的天神。

心一狠,她又跑回來。

然後氣勢洶洶地抱住了他。

時綽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僵住。

大半張臉都埋在他肩頸處,顧倚風甕聲甕氣道:“有些事很難說明白,但我覺得,這樣抱抱你可能會好一些。”

時綽沒應聲,她就一直抱着一直說:“你要還是生氣可以告訴我。”

她的手臂很有力量,就這樣繞過他的腰到了脊背,就跟怕他推開跑掉似的。

厚重的夜色下他們靠得很近,近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如雷貫耳,周圍不遠處就是車水馬龍的浪潮、五光十色的霓虹。

感受到她因為過度的緊張而微微發顫的身體,時綽垂眸,沒有擡手,只沉啞着聲音開口:“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顧倚風猛地擡頭,像是聽到什麽鬼故事,脫口而出:“當然不喜歡了!”

她喋喋不休:“我對他早就無感了,要不是因為今天情況特殊,我甚至這輩子都不打算再遇見他!”

時綽輕笑,胸口中的一團積雨雲不知何時變了顏色。

他不動聲色:“你先松開我。”

顧倚風“哦”了聲,放下手後退一步,又問:“那你現在還有沒有在生氣?”

說着,又舉起自己的手腕,亮出之前一直藏在袖口裏面的月長石手鏈:“你看着它,認真說。”

嘴角弧度更甚,他就不順她的心:“待定吧。”

??待定?!

顧倚風撇嘴,心想這男人嘴倒是挺硬。

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時綽開口:“早些回去休息吧,晚安。”

惡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她迅速跑上幾層臺階,然後沖還站在原地的男人大聲說:“就不跟你說晚安!”

最後一個字蹦出來,她飛一般地跑完剩下二十幾層臺階。

看着她的背影,時綽無奈地嘆了口氣。

鳳眸映着細碎的光點,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趕在她走進大廳前的最後一秒按下快門。

看着照片裏的纖細背影,他想了想,默默設置成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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