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玫瑰夜
第20章 玫瑰夜
“顧編!”
一聲高呼, 打斷了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顧倚風聞聲回頭,發現居然是薛正朗,有些意外。他好像是跑過來的, 還有些氣喘籲籲。
薛正朗也顧不上別的, 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兩秒就将粗氣順勻,然後擠出一抹笑:“顧編,我可找到你了。”
“你——”
“快走吧, 我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找您!”
不等她話說完, 薛正朗就一把拉住她,然後看都不看氣得發抖的時澤, 帶着她朝酒吧外走去。
已經将近八點, 京市的夜晚很冷。
顧倚風被拉到了一條街之外,然後看着年輕男人左顧右盼的樣子, 有些想笑:“你到底想幹什麽?”
薛正朗清了清嗓, 一本正經道:“還不是看了你的朋友圈, 怕出什麽意外特地找過來的。”
“得了吧, ”顧倚風不以為然, 随便在街口挑了個方向走:“是別人讓你來的吧, 真多事, 我又不是未成年的小朋友。”
幹笑兩聲,薛正朗快步跟上,沒有否認。
沒一會兒, 兩人走到了江邊。
原本鋒利的風被江水浸潤, 寒氣中多了分潮氣, 随着翻湧的水面,一浪一浪地滾到面前。
月亮孤傲, 不問世俗般隐在幾層密雲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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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清晖也泛着冷意。
顧倚風很喜歡這種感覺,仿佛心跳都舒緩下來。
她的手肘撐到石砌的護欄上,身子半傾:“其實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酒量其實挺好的,沒喝醉,也知道回去的路。”
薛正朗撇嘴:“醉鬼都喜歡說自己沒醉,反正今天不看着你回到酒店我是不會走的,萬一我走了,之前那個人又跑出來怎麽辦。”
之前那個人?
顧倚風挑眉,意識到他在指時澤。
随即,輕蔑地笑了下:“他沒那個膽子,慫包一個。”
見她都這麽說了,薛正朗也不再多嘴。
兩個人就這樣吹了會兒風,顧倚風冷不丁又問:“你談過戀愛嗎?”
薛正朗一個激靈,忙道:“談過啊,去年剛分,我初戀。”
她又問:“誰提的分手?”
薛正朗眼神黯淡幾分,又故作輕松地攤攤手:“我提的。她家庭條件特別好,我們看待一些事的三觀不太相符,就分了。”
顧倚風沒有立刻應聲,也沒有給出立場。
雲層散開,月光流瀉,鍍在她發絲邊緣。若有所思地停頓一分鐘,才緩緩道:“你最開始為什麽喜歡她?長得漂亮?”
薛正朗:“其實也不能說特別漂亮,但我就是喜歡她。”
顧倚風又不說話了。
見她不給态度,薛正朗心裏也着急了,正了正神色,眼神炯炯:“顧編,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喜歡程霜這個角色嗎?”
顧倚風看過來,眼尾微挑:“為什麽?”
薛正朗:“他有一句詞,我覺得特別特別好。”
“他說:‘無論多理性的人,做選擇時一定還是摻雜了感性的,而當這個人對某個選項萌生偏愛時,選擇的天平就已經失重了,哪怕砝碼無聲無形,可它就是存在’。”
顧倚風沒說話,默默收回了視線。
薛正朗繼續喋喋不休,終于進入了主題:“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時總為什麽結婚,但我想,你們既然願意走進民政局,頭頂上肯定也堆了一些砝碼吧。一些不想告訴外人,但自己知道就是存在的東西。”
從他口中聽到那個名字,顧倚風勾起唇角,漾出一個漂亮的笑。
但她沒接話,只淡定地攏了攏外套:“有點冷了,我們回去吧。”
她率先朝前走出去幾步,落後兩個身位的薛正朗沒着急追,而是掏出手機,飛速發了一串消息過去:
【時總,您讓我帶的話我都帶到了】
時綽從新加坡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顧倚風這幾天還算清閑,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時時刻刻盯着現場,每天就去幾個小時看一下就好。
六點出頭,她提着豪華版海鮮炒飯的外包裝走出電梯。
還沒來得及翻房卡,手機就傳來兩聲震動,緊接着響起的還有新換的來電鈴聲。
是一段提神醒腦的唢吶。
視線掃過備注,她的心亂了一剎。
轉瞬即逝,抓都抓不到。
怪異得很。
“喂?”她懶洋洋地開口。
“今晚的時間方便給我嗎?”他開門見山。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清冽,隔着手機,仿若能看見他沉金冷玉般的姿态。
還有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木質香。
顧倚風一邊刷磁卡一邊說:“不方便。時總可是大忙人,居然能想到我,還真是我的榮幸呢。”
聽筒裏傳來一聲無奈的笑嘆聲,很淺很淺。
緊随其後,他又道:“之前那次是我失約了,抱歉。不知道今天小顧女士能不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手裏的外賣被随手擺到桌子上,她望着窗外的闌珊夜景,突然有點好奇他此時的模樣:“要是我不給呢?”
“我會等你給。”
沒有過多的花哨詞句,他說得很認真:“我現在就在那家餐廳,七點鐘,我們上次說好的時間。我等你來。”
捏着手機的指肚開始用力,她試探地說:“今天天冷,我不想出門。”
明明聽出來她在扯瞎話,時綽也不惱,循循善誘:“我可以去接你,只要你願意見我。”
二話不說,她直接挂了電話。
看着已經平靜下來的手機屏幕,她劫後餘生般地大口喘氣,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平穩隐隐失控的心跳。
又看向熱氣漸退的海鮮炒飯,她突然沒了食欲。
透明的玻璃窗隔絕着煌煌燈火,不純粹,看得人眼花缭亂。
星子屈指可數,下弦月清晰可見。
時間一點點消逝,在百般的糾結後,她還是在七點半走出房間。
臨近八點,抵達了那家餐廳。
餐廳的人似乎早有準備,主動迎上:“顧小姐,請跟我來。”
餐廳被整個包下,氛圍安靜。
在服務生的引領下,顧倚風遠遠看見了坐在落地窗前座位上的男人。
他穿着款式簡單是白襯衫,低調內斂,頭頂光線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發絲與肩頭皆被染上一層柔軟的暈色,中合了他的疏離鋒芒。
聽見聲音,時綽偏頭,嘴角噙笑:“來了。”
服務生很有眼力見兒,快步離開。留下顧倚風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過去。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嘴硬道:“先說好,我可不是為了你才來的,只是這家餐廳我想吃很久了。”
時綽莞爾:“是是是,都是我借了餐廳的勢。”
頓了頓,他又道:“我點了一些你會喜歡的菜式,可以期待一下。”
顧倚風挑眉,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你今天有些不一樣?以前吃飯好像都是讓我來點單的。”
“就當是一個簡單的考核吧,看看我對你是不是足夠了解。”說着,時綽拿出了一只黑色的絲絨首飾盒,推到了她面前:“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嗎?”
顧倚風一愣,腦海中不受控地冒出來那天中午的一幕幕,尤其是那句令她無所适從好幾天的話。
不遠處傳來小提琴的演奏聲。
是電影《愛樂之城》的主題曲,
有意安排的背景音樂,男人認真的眼神,以及被特地提及的“之前”,好像都在暗示接下來的一切。
喉間滾動,她開始緊張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時綽微微一笑,十指交叉在身前,閑閑搭在桌上:“顧倚風,我可以追求你嗎?”
他語氣悠悠,态度松弛,看似平和的眼中蘊着勢在必得的攻擊性。
大腦突然宕機,然後嗡嗡作響。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顧倚風感覺自己喪失了語言功能。
她手足無措地絞起袖口:“可我們已經領證了,是已婚關系……”
提到那四個字時,她的表情明顯變得沒底氣。
鳳眸斂着情緒,他慢條斯理地解釋:“這段時間我翻了你的微博,看見你之前說,理想的男女關系應該是從追求到熱戀,再到結婚。”
“我們前面跳過了兩個環節,我希望能夠補回來。”
月光皎皎,冽色透過玻璃跌進來,自然而然地融進入他的氣質。
有些不敢再看那雙眼,顧倚風低下頭,連那只首飾盒都沒了打開的勇氣。
她指尖用力,在另一只手的嫩肉上落下細長痕跡,貝齒輕咬:“我只是你的聯姻對象,你沒必要這樣做,沒人會在意。”
時綽目光洶湧:“我們是因為什麽結婚我不做贅述,可對你,我不想敷衍。”
再度擡頭同他對視,顧倚風的心裏萌生出一絲僥幸心理。
可她又不敢深度探究,生怕這丁點兒大小的火團熄滅,甚至煙消雲散。
她扯了個算不上多好看的笑:“時綽,實話跟你說吧,我不排斥跟你結婚是因為我做好了不付出真心的準備。我以為,你應該也是一樣的。”
時綽淡淡糾正:“就目前來看,我并不是。”
假裝沒聽見,顧倚風繼續說着:“我也不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态,能不能開啓一頓真正意義上的男女關系。”
看清她倔強面具下的脆弱,男人心底那塊柔軟陷落地更厲害。
他道:“沒關系,你什麽都不用做,追求這種事,讓我來就好。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不急。”
随即,他扯動嘴角:“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你的意向。”
顧倚風咬着牙,一顆心虛浮在半空中飄蕩,生怕下一秒就狠狠摔落:“你可想好了,我很難追的。”
時綽又笑了:“我很期待。”
“時太太,我第一次追人,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