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白箋
第32章 告白箋
“時綽。”
脆生生地喊了他的大名, 秀氣好看的眉皺起,顧倚風将手機立起來,指着壁紙上的女孩問道:“她是誰?”
時綽眯了眯眼, 沒在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可他的沉默反倒是惹惱了她, 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的“精神不潔”。
啪嗒一下,理智頓時開線。
她站起身,五指捏着手機的側沿, 指腹因為過分用力一圈都跟着發白。
而且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 裙擺也随之晃動,宛若一朵悄然而綻的花。
她的五官很立體, 生起氣來攻擊性很強, 原本笑意盎然的狐貍眸此刻滿是簇簇火苗:“換掉。”
視線聚在那雙義憤填膺的眼睛上,時綽鬼使神差地生出些許惡趣味。
心底代表感性與理性的小人又跑出來打架, 只是這一次, 感性顯然占據了上風, 一絲一毫的懸念都沒有。
唇邊噙笑, 他慢條斯理道:“為什麽要換?很漂亮不是嗎?”
漂亮你個頭!
聽到這句話, 顧倚風更氣了。
不爽地瞪着他, 她冷哼:“是挺漂亮, 既然這麽漂亮時總不如跟她結婚好了,可別便宜了別人。”
說完,她反過手機又看了眼。
照片是在晚上拍的, 只有一個正在上臺階的背影, 女孩身形高挑, 穿了件微修身的深棕色連衣裙,襯得腰臀比和諧到了極致。
等等, 這條裙子……
怎麽有點眼熟?
正疑惑呢,頭頂不遠處傳來聲音:“我不是已經跟她結婚了嗎。”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中混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心底的猜測被證實,顧倚風身形一僵。
似是已經察覺到她的不自然,時綽笑意不減,繼續道:“放心,這麽漂亮的人,只便宜了我。”
“你耍我!”
被揶揄得忍無可忍,顧倚風擡起頭,強忍着耳根的熱意:“居然把我照片當壁紙,變态!流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的氣急了,哪怕是斥責的話也多了些嬌嗔勁兒,時綽聽得心裏癢癢。
他輕哂:“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麽龌龊。”
擡手将手機拿回來,時綽雲淡風輕道:“時太太實在貌美,光看照片都覺得賞心悅目。”
顧倚風咬牙切齒地跟上去,一只手扯住他袖口,幹巴巴道:“我不管,反正你現在在我心裏已經多了個‘變态’的标簽。”
時綽挑挑眉,沒有駐足,沒有回應。
變态嗎?
那就變态吧。
如是想着,唇邊的弧度不曾落下毫厘。
12月31日。
晚上八點。
顧家有傳統,每到這一天一家人就得坐下來吃頓飯,應個“繼往開來”的寓意。
但與除夕夜不同的是,小輩們不需要一板一眼地守歲,放下筷子後依舊是各玩各的。
吃過晚飯,顧倚風挑了串車鑰匙丢過去,神秘兮兮道:“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完,她先換好鞋去車庫,時綽落後她兩步,指尖剛碰到門扉,身後便傳來聲音。
“時綽,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回京市?”
是顧父肖正樓。
與常見的家庭成員結構不同,肖正摟是倒插門,也就是老話裏說的“贅婿”。
與空有皮囊和一張嘴的鳳凰男不同,肖正樓是真的為了愛情。
當年,肖正樓白手起家自主創業,沒幾年便在圈子裏小有名氣,意外認識了顧母顧芸,便一發不可收拾陷入愛河,不惜用全部家底當“嫁妝”也要跟後者喜結連理。
而顧芸雖然是顧家的大小姐,但因為是獨生女,養成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也沒有繼承家業的野心和能力。
可以說,這些年顧市如日中天,除了顧如海這個董事長之外,一直都是肖正樓在操持。
甚至外界還有人說,但凡肖正樓有個什麽歪心思,顧氏的股票得跌一大半。
但可惜,這個熱鬧二十多年過去也沒被看到。
時綽對這位岳父很尊敬,道:“機票還沒定,我聽她的。”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肖正樓擺擺手放人,不再說什麽。
到了車庫,他才發現那串車鑰匙對應的是一輛很威風的吉普。
顧倚風似乎并不意外,攥着米白色的圍巾讓他趕緊開車門。
“我們去哪裏兒?”他問。
點開某地圖APP,顧倚風把調好的導航給他看,指着上面的目的地,眼睛亮晶晶的:“九點多開始會有煙花,從這個地方看視野最好。”
簡單看了下路線,時綽颔首:“好。”
顧倚風給出的地址在魔都的市郊,是片開發度不高的小山頭。
因為近年登山團建盛行,原本荒草叢生的青石板山路也被一次又一次的修葺,哪怕是夜晚上山也一路直通。
借着手機手電筒的光,顧倚風準确無誤地找到了每年都會來地方。
看到之前留下的标記,她興沖沖地扭頭,看向一直護在自己身側的男人:“我們到的還挺早,看煙花還得等十五分鐘。”
說着,她在一塊形狀不規則的大石頭上坐下,又用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時綽沒着急落座,而是先沖四處的環境掃了圈,這才不疾不徐道:“你對這兒,很熟?”
“每年都會來這兒看煙花,好像從六七歲就開始了。”
她是魔都人,方言裏沒有兒化音這個特色。
應是在京市待了太多年,才讓她原本的語調染上一層獨有的意味,二者融合得相得益彰,柔美的強調中,混着些許接地氣的煙火氣。
不自覺的,他喉間散出一聲氣音。
很短,很低。
但的确是在笑。
顧倚風也聽出來了,耳根一熱,囫囵吞棗道:“笑什麽笑,平時也沒見你這麽笑!”
“我平時對你笑得少?”時綽反問,眼神裏多了幾分慵懶的矜雅,像是餍足的布偶貓。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顧倚風轉移話題:“這裏可是只有像我這種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場所,能帶你來你就偷着樂吧!”
時綽忍俊不禁,在她身旁落座:“小顧女士說的對,這是我的榮幸。”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窄很窄,只能放下一只手。
出門前她習慣性地在衣服上噴了幾下香水,前調溫雅,中調猛烈,後調又舒緩,像是一位令人難以忘懷的頂尖舞者。
不需要多費力,時綽就能嗅到來自她領口、袖口處的甜香。
香氣萦繞在他鼻尖久久不散,周遭是泥土混着枯葉的自然氣息,幾番融合後,他的眼神也變得不再清明。
“你……”
他想說什麽,可剛扭過頭,未出口的話就堵在嘴邊。
顧倚風擡頭,掌心的手機散着青白色的光,将她的五官輪廓照得清晰,在厚重的夜色中別有一番美感。
眼尾上挑,唇瓣殷紅。
像是一位來自歐洲中世紀的女吸血鬼。
優雅,妩而不自知。
她歪頭:“嗯?什麽?”
時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以一種鏡像的方式提醒她:“這裏,受傷了。”
顧倚風一愣,連忙摸過去,可傷口實在太細,皮膚的觸感讓她察覺不到什麽,只好又調出來手機的前置攝像頭充當鏡子。
天色太暗,他們的身邊只有年邁枯槁的樹幹,連月色都吝啬地藏在雲裏,窺不見真容。
時綽劃開手電筒,強而有力的光線斜斜地打過來,讓她可以看得更仔細。
男人的眉微不可察地皺起:“應該是來的路上被樹枝劃傷了。”
看着屏幕裏的傷口,顧倚風無奈地笑出聲。
她起初還以為是多血淋淋的傷,連心髒都被提到了天花板上,可現在一看,也難怪摸不出來了。
雖然是一道半個手指長的劃痕,可實在太細了,連皮都沒破,頂多只是對比她原本的白皙膚色,襯得有些突出。
她朝他看過去,欣賞着男人眼中的認真,憋笑道:“這也算傷啊?待會兒到家都愈合了。”
“別對自己這麽不上心。”時綽無奈道。
腦海中浮現她上次低血糖暈倒一事,當時候好像也是這幅樣子,懶懶散散,漫不經心,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不是她自己的身體。
他一字一句道:“傷在臉上,還是小心一些。”
顧倚風眯着眼睛,似乎在笑。
她故意仰頭,讓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一些,在男人淺色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像,是有幾分狡黠。
不對,似乎更有點類似“壞”。
時綽身形一頓,當意識到是她在主動靠近時,放棄了将距離拉回去的念頭。
他只靜靜地坐着,任由女孩幾乎可以用侵略來形容的目光停在自己臉上。
幾秒後,顧倚風才懶洋洋地拖着調調道:“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點疼,要不時總給我吹吹?”
話音剛落,天邊傳來一聲聲巨響。
接二連三的五光十色将夜幕點亮,原本的陰沉漆黑在此刻變得夢幻,大片的絢爛花束在同一時間轟然綻放。
電影《萬物理論》中的經典一幕在此刻變為真實。
震耳欲聾的煙火聲并沒有吸引顧倚風的注意力,她依舊看着他。
男人逆光而坐,眼神深邃,面部輪廓緊繃且流暢,在五彩斑斓的映照下,不淪世俗的禁欲氣質達到了頂峰。
明明耳朵都被吵得發顫,顧倚風卻鬼使神差得又覺得安靜。
靜到,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悅動。
猛烈,虛缈,又無比瘋狂。
時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男人只輕哂一聲,剎那間,原本溫和的目光也變得滾燙,像一把把烙鐵的小錘子,敲在她的肌膚上。
他的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到了她肩頭,導致她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量推過去。
他啓唇:“我敢吹,你敢接嗎?”
好勝心被拽起來,顧倚風硬撐道:“有什麽不敢的。”
“好啊,那我們試試。”
他兀得笑出來,絲絲縷縷的熱氣被送至她軟頰一側,男人的臉在眼前陡然放大。
一時間,顧倚風的呼吸都緊跟着停滞。
下意識閉上眼,心底的小鹿開始躁動,甚至不斷跳起啦啦操,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給誰吶喊助威。
猛吸一口氣,顧倚風還是別開了臉,跟他錯開了距離。
她承認,自己還是沒做好準備。
啊啊啊顧倚風你就是個廢物!怎麽只會口嗨啊!
她咬着下唇,不斷地在心底鞭策自己,掙紮地睜開眼,發現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頓時,臉上的熱氣更足了。
與那道傷口無關。
她心虛道:“我、我不疼了,不用你吹了。”
時綽勾唇,直言:“沒事,反正我剛剛也不是想幫你吹傷口。”
“那你——”
“顧倚風,”他出聲打斷她:“我可以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