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告白箋

第36章 告白箋

猛地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多冒犯, 顧倚風連忙又道:“不不不,我是在想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市,對, 就是這個。”

“是嗎。”

涼嗖嗖的三個字飄出來, 伴着還有男人沒什麽感情的瞳孔。

太過淡漠的顏色,宛若一只剔透的琥珀。

被她看得後背發毛,顧倚風心虛到了極致,心髒跳得猛烈, 可包裹心髒的心房卻泛着刺骨的涼意。

手指慌亂地晃了兩下, 她磕巴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啊。”

“我沒生氣。”時綽忽得笑了下。

但真的只是一下, 轉瞬即逝, 嘴角的弧度都落下了眸光也還沒來得及生出柔和。

這樣的笑,讓顧倚風很不适應。

這樣的時綽, 讓她把他又放回了那些形容詞裏, 恰如其分。

下唇輕咬, 她沒再說什麽, 手裏握着的獨枝弗洛伊德還是沒有送出。

沒有在畫展待很久, 兩人在下一站碼頭就下了游輪。

剛從碼頭走出來, 就遠遠看見那輛騷氣十足的紅色跑車, 還有受顧家雇傭多年的司機飛叔。

“大小姐,姑爺。”

坐進後座,顧倚風打了個疲憊萬分的哈欠, 眼皮有些睜不開:“飛叔, 直接回家吧。”

透過後視鏡, 飛叔看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寬得能再坐下一個人。

海面波光粼粼, 月色清晖被切割成幾十分。

沒兩天,他們坐上了返回京市的飛機。

表面安分實則詭異的相處讓顧倚風越來越難以忍受,下定決心後,她打算跟時綽單獨談談。

可這個念頭還沒實施,後者就先一步前往紐約出差,要去一周。

哪怕知道只是純粹的工作安排,可顧倚風看到那條報備消息時,心還是忍不住地顫了顫。

握在手機邊緣的指肚由松變緊,又由緊複松。

最後随意地将手機放到桌面上,她盯着餐盤裏的華夫餅,認真複盤了這段時間他們的相處。

想着想着,一個大膽到驚悚的詞從腦袋裏冒出來,她錯愕地默念兩遍,想要将其抹殺,可幾番嘗試又發覺做不到。

這種無力感将她折磨了兩天,終于在接到金澄電話時才有所好轉。

“特大喜訊!”電話裏,金澄幾乎是扯着嗓門喊出來的。

“前幾天我不是把剪輯好的《赴約》發給視頻平臺了嗎,他們看完後重新定了評級,《赴約》已經從之前的B升為A了!”

“而且我跟你講,平臺那邊今年正準備打造一個懸疑劇專屬的‘月光劇場’,會提前安排排播,最快寒假期就可以上!”

“這麽快啊。”饒是顧倚風也一愣,沒想到居然會這麽順利。

這兩年國內影視劇被多方面卡嚴,尤其是懸疑劇,很多元素涉及都被“标黃”,她原本覺得暑期左右能排上就謝天謝地,沒想到居然還能再提前好幾個月。

聽金澄繼續說話的空擋,她從櫃子裏拿出貓糧,先是給小可頌安排好早餐,又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起初只加了奶,但糾結過後還是又丢進去兩塊方糖。

等她做完這些,金澄還在喋喋不休:“制片人說要慶祝,今天晚上組個局,你可得來啊。”

沒有第一時間給出意向,顧倚風慢悠悠地問:“都有誰啊?”

金澄:“都是熟人。你、我和老岳,還有咱們劇裏的幾個主演,老岳說了,還會再拉幾個大佬一起,要給下一部作品做準備了。”

老岳大名叫岳泰,曾經無數次被他們打趣說他适合做酒店生意。

但奈何一顆心撲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十年,積攢下來不少令人欽佩的本事。

別的不說,光長袖善舞這一點,顧倚風自認自己應該一輩子都做不到老岳那樣。

她心想,或許,老岳的天賦值都點在了“人際交往”上。

沒有拒絕這張突然到來的飯局,顧倚風由衷地認為自己應該出門換個腦子了。

這幾天她的日常生活只有床、電腦和外賣,每天碼字碼得手指頭都發酸。

在寫作這件事上,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哪怕一段支線已經寫了好幾萬字,但當發現故事的走向或者人物的塑造不盡人意時,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删掉。

雖然很累,卻樂在其中。

她不想讓現在狀況極佳的自己停下來,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糾結和男人的相處上,她依舊認為與其期期艾艾得庸人自擾,還不如多搞點錢來的痛快。

更何況,最開始說想追她的人是他,現在态度不一樣的還是他,她不想這麽被動,讓自己的情緒被牽着走。

大不了等他回來,她再認真道歉。

晚上六點半。

金澄西裝革履地來接她。

副駕駛上還有個戴着墨鏡,乍一看有點缺心眼的薛正朗。

顧倚風憋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麽□□聚首呢。”

因為實在太巧了,三個人三身黑,還配了個排場很足的黑車。

薛正朗将墨鏡摘下來:“怪我們咯?老岳說這次去的地方規格巨高,讓我們都認真收拾收拾,我們只能一人套了身西裝。”

言語間,混着大四學生對社會人士的無奈。

雖然同是黑色,可顧倚風的裙子比他們講究得多。

一字肩的修身魚尾裙,裙擺微開叉到了膝蓋。

配飾只用了珍珠,在極致的濃烈中選取純粹的潔白。

長發微卷,妝容精致。

即便是在娛樂圈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女明星,金澄依舊會由衷地誇贊顧倚風的這張臉。

實話說,最開始認識時,他一度認為她是那種玩的很花的女生。畢竟“本錢”擺在這裏。

但可惜,她比他想得要“乖巧”很多。

更令他意外的,還得是她大學沒畢業,就結婚這件事。

一想到她的結婚對象,金澄的心就跟被扇了幾十個耳光一樣。

開車前往會所的路上,金澄沒忍住還是問了:“你最近的婚姻情況怎麽樣了?”

車內空氣停滞了幾秒。

少頃後,撐着半個下巴、看窗外風景的顧倚風才不緊不慢地說:“你應該不想我現在下車回去吧?”

金澄:“……”的确不想。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蟄伏的野獸被喚醒,在這座繁華的都市中釋放。

老岳選的地方很有格調,是家名叫“一念”的高檔會所。

據說低消就有六位數。

雖然經紀公司簽在赫賽特,但這樣的地方薛正朗還是第一次來,難免緊張:“待會兒是不是有很多圈內大佬,我要不換身行頭再過來?”

被他的緊張兮兮逗笑,顧倚風拍拍年輕男士的手臂,忍俊不禁道:“放心,真正的大佬只會挑剔你能帶來的經濟效益。”

薛正朗:“感覺有被安慰到。”

在侍應生的引路下,他們來到了三樓。

比起幾個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顧倚風先一步注意到了站在最中間,身着一件墨綠色吊帶裙的尤鞠。

天鵝頸修長,腰身纖細。

像極了《贖罪》中的塞西莉亞。

優雅,清純。

卻又有恰到好處的性感。

尤鞠也看到她,主動打了招呼。

舒緩的音樂邀請神經共舞,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眼前的一切不僅沒有變得模糊,而且愈加清晰。

一些客套又虛僞的場面話不間斷地鑽入耳朵裏,顧倚風把這些當做素材,聽得也津津有味,甚至加入其中。

她自認自己不是什麽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她很清楚,大多時候只有做“淤泥”,才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珍寶。

比如,一些來自他人的欣賞,和機會。

她承認,哪怕到現在,她還是想抓住每一個機會挑戰一下,試試在不動用“顧氏”這個保護傘的前提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快要結束時,一位服務生敲了門。

他穿着端正的制服,問:“請問尤小姐在嗎?有一位徐先生想要見您。”

尤鞠就坐在顧倚風相鄰的位子,她手裏端着杯色澤靡豔的紅酒,面無表情:“請你轉告他,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看見惹人厭的家夥。”

服務生頓時為難起來。

可站在門口糾結了會兒,看到尤鞠沒有半分喊住自己的意思後,還是無奈地轉身離開了。

服務生前腳剛走,顧倚風就湊近小聲問:“你跟徐疏寒吵架了?”

尤鞠喝了口酒:“分手了,我甩的他。”

微醺的醉意頓時一掃而空,顧倚風瞳仁瑟縮,對于她的話似有些難以消化。

散場時,她扶着因為上酒勁而頭暈的尤鞠下樓梯,走到會所正門附近,眸光不經意地看到了那輛似曾相識的卡宴。

果然,下一刻就看見徐疏寒從後座走下來。

迎着數人的錯愕,他在墨綠色的裙擺前駐足,語氣森冷,是上位者一貫的口吻。

“尤鞠,我們得談談。”

後者擡眸看了他一眼,酒氣濃郁,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談什麽,有什麽好談的,談分手炮應該定在什麽時間嗎?”

周圍有風滾過,汽車的鳴笛聲,人群的吵嚷聲,通通交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可這一瞬間,卻又無比的安靜。

在幾個偷看的眼神中,徐疏寒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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