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告白箋

第41章 告白箋

時綽出院那天, 顧倚風準備了不少“驚喜”。

男人推門而入,目光被迫與挂在天花板稍下位置的橫條撞在一起。

大紅色的廉價軟布,還貼了米黃色的一排字。

時先生大病初愈, 歡迎回家

視線偏移, 時綽的表情有些緊繃,指着道:“一定要挂這個嗎?”

顧倚風穿了件黑色的修身連衣裙,微卷的長發披在肩頭,懷裏抱着大眼睛滴流滴流轉的小可頌。

眸光潋滟, 笑意盎然, :“當然要挂呀,多好看、多喜氣呀!”

時綽收回手,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是, 挺喜氣的。”

哪怕看出來他眼底的無奈和勉強,顧倚風也不想輕巧地放過他。

她清清嗓子, 眨了下眼:“時總, 這可都是我連夜找人定制的, 都是心意!”

話音剛落, 小可頌很配合地喵喵叫。

鳳眸微眯, 原本的涼薄被沖淡幾分, 倒映着她的狡黠笑容, 原本搭在小臂上的西裝外套不知道什麽時候随意地丢到沙發上,他環着手,好整以暇。

“是嗎, 那我應該怎麽回報這份心意?”

見有機可乘, 顧倚風連忙靠近兩步, 捧在懷裏的小貓朝他跟前送了送:“你發個朋友圈吧?”

時綽挑眉,沒應。

見他不表态, 顧倚風有點不爽,繼續靠近,但手裏的小貓卻悄然又收回了懷裏:“你朋友圈光禿禿的,真的很需要一些有趣的東西。”

“就一條,一條都不行嗎?”她軟着調調,普通話中混着好聽的吳侬軟語。

聽得人心腸忍不住泛酥。

可時綽依舊冷漠,只再度擡起手,問:“你說的有趣的東西,不會是那個橫幅吧?”

說完,不等聽她欲蓋彌彰的狡辯,他輕笑了下:“那還是算了,我怕它太有趣,朋友圈融不下。”

見軟的不行,顧倚風索性心一狠,兇巴巴道:“你可考慮清楚,你才剛進入試用期第二天,小心我把你的分數都扣光!”

提到“試用期”的時候,時綽的眼神明顯變了。

兩天前,在那間暖氣充足的病房內,在那個糾纏不休的熱吻後,她的手,肆無忌憚地摸上了他的臉。

從眼角,到臉頰,再到唇角,連喉結也沒放過。

最後,堪堪停在半敞的領口前,與鎖骨只隔了半寸的半寸。

緊接着,頤指氣使的大小姐命令他親她,還一本正經地說把她親高興才願意回答他,他自然是樂意效勞,可頭還沒低下來,總是熱衷“嘴上劃龍舟”的大小姐立馬就怯了。

一如既往地“慫”。

但不是一如既往地想要逃避。

她還是告訴了他答案,一個他夢寐以求許多時日,令他徹夜難眠的答案。

她說,她喜歡他。

是跟他喜歡她一樣的喜歡。

他笑而不語,成心想聽她說更多,可大小姐更有脾氣,不僅不願意,還很幹脆地提出了“試用期”一說。

由她宣布開始,也會由她宣布結束。

是不是轉正,怎麽轉正,轉正條件是什麽,依然由她說的算。

那一刻,時綽真真感受到了,大小姐的骨子裏,果然是流着些許“資本家”的血。

烏睫顫了下,他斂神,發散的目光準确無誤地聚在一個點上,是她的眼睛。

他道:“那這樣好了,我們等價交換,我同意發朋友圈,而漂亮的時太太則是要陪我去個局。”

顧倚風挑眉,頭歪了一點點:“再說一遍。”

知道她想聽什麽,時綽故意不遂她意:“等價交換。”

顧倚風糾正:“不是這句,再往下一句。”

時綽:“我會發朋友圈。”

有些咬牙切齒,顧倚風耐着性子道:“再下面一句。”

時綽慢條斯理地提起小可頌的後脖頸,把它從她臂彎裏放到不遠處的沙發上。

在小家夥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拽進懷裏。

力道不算小,顧倚風失重一剎,不等反應,耳根忽得一麻。

“我說,漂亮又好心眼的時太太,可不可以陪我去個局。”

男人的聲線有些低,仿若在壓抑着什麽,但盈滿了令人上瘾的溫柔。

顧倚風以前不覺得她是聲控,可就在一刻,敏感的神經從耳朵被挑起,遍布在全身,眼前的光暈,忽得變模糊。

她咬唇,不想讓自己太好說話:“我考慮考慮吧,這樣算的話我虧。”

“不虧,”時綽俯頭看着她:“之前的寶石還沒給你看,我可以加碼。”

頭一次,聽到寶石這個詞,心口的激動淡下來。

顧倚風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有着與以往不同的嚴謹:“我不要寶石,想要……比寶石更珍貴的。”

心髒像被無數只蟲蟻啃食般,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個字眼真是太燙嘴了。

“時總賣/身嗎?”

時綽還是發朋友圈了。

只有一張照片,顧倚風心血來潮給他當了回攝影師。

某人的臉很抗打,哪怕是她這種在拍照上沒多少天賦的人來,也帥氣得跟寫真大片一樣養眼。

照片裏的男人席地而坐,懷裏抱着非常擅長賣萌的小可頌,身邊是堆成小山的粉色氣球,頭頂是土到爆炸的橫幅。

光線不算特別好,完全就是靠臉和氣質撐着。

照片一發出來,迅速喜提兩位數的贊。

梁吉葵是第一個評論的:【只有我覺得時綽結婚後畫風不一樣了嗎?】

下面是一排自發性的接龍:【加一】

加了十幾個一。

晚上七點。

夜幕濃厚,鋼鐵森林中星燈遙遙。

剛下車時,霓虹有些晃眼,顧倚風下意識擡手遮住,纖細白皙的腕子上多了串綠寶石手鏈。

這是她第二次陪他來京圈小輩們的局了,第一次是兩個多月前,徐疏寒的生日。

那天,她第一次走近他的世界。

而這次,巧合得連舉辦地點都一致。

“遲到了,得罰酒!”

他們剛進到酒吧裏,二樓皮質沙發附近就傳來聲音,很熟悉的一道女聲,很是恣意妄為。

顧倚風擡眸,目光定格在梁吉葵那頭漂亮的紅發上,忍不住拽了拽身側人的袖口,小聲道:“要不我也去染個頭發?感覺好酷。”

時綽不動聲色道:“我相信只要不是綠色,都會很好看。”

聽着他一本正經的玩笑話,顧倚風樂出聲。

上了二樓,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畢竟身處京圈中心地帶的就那麽些人,而且都是從小時候就認識的,玩的熟、玩的開,甚至關系再近一些,還頗有淵源。

其實正常來說,以時綽在圈子裏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帶女伴來了,大多數人也不會有意折騰,頂多打趣幾句。

可偏偏今天這個場子,真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國王游戲?”

顧倚風挑眉,心想,原來這個俗氣的游戲不僅僅在魔都的富貴圈裏盛興。

梁吉葵推給她一杯度數不高的雞尾酒。

是水果賓治。橙與黃的漸變,很活潑可愛的顏色。

她笑吟吟的瞳仁裏暗含幾分期待:“嗯嗯,規則特別簡單,抽國王牌,國王可以吩咐任何人,而被吩咐的人必須完成任務,如果玩不起或者完成得不好就喝酒。”

聽完後,顧倚風覺得稀罕,因為她之前玩的規則,沒有“完成得不好得喝酒”這一條。

刺激。

見顧倚風點頭,梁吉葵甚至看都沒看一眼時綽,默默給其餘發小們試了個眼色。

大家都很懂,默默達成了共識。

但他們沒想到,今天晚上,時某人的牌運好到窒息。

第四次看到國王牌出現在時綽手裏,梁吉葵只覺得眼前一黑。

反觀顧倚風,半倚在時綽肩頭,接過牌笑得前仰後合:“時總手氣真不錯。”

時綽淡淡道:“碰巧。”

圍坐了一圈的發小:“……”我們的初心真的是折騰他倆而不是吃狗糧嗎!

捏着薄薄的卡片,她看向神色很不自然的梁吉葵,心血來潮:“能問真心話嗎?”

梁吉葵:“你問。”

“你到底談過多少任男朋友?”

顧倚風問得很直白,話音剛落,一圈發小不約而同地笑出聲,其中有個笑點似乎特別低,手拍在隔壁人的大腿上,發出了清脆的鵝叫。

除了提問者被被問者之外,時綽是唯一一個屹然不動的。

視線一轉,他看到了一道剛走上樓梯,走近卻又不自覺放慢腳步的身影。

全然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靠近,梁吉葵對幾個笑得最猛烈的幾個人罵了幾句,然後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想哈,從十八開始,大概一年四五個?啧,有點數不過來,二十個肯定有了。”

“小梁總還真是博愛。”

無比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裏,梁吉葵的臉都白了。

周圍的笑聲戛然而止,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又明顯是在憋笑。

還是那個剛剛鵝叫的,居然把嘴咬破了。

梁吉葵趕緊站起身:“不不不,他們都是過去式,你才是我真愛!”

裴渡冷哼一聲:“是嗎,那我還真是榮幸啊。”

說完,他轉過身,朝樓梯走過去。

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梁吉葵揣上手機就去追人。

等兩個人的身影都看不見,熱烈的氣氛才瞬間又迸發出來。

“哈哈哈哈哈這種級別的修羅場我是真的很愛看!”

“小梁玩脫咯,日子不好過了。”

“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讓裴渡看見那二十多個人的畫面,太帶勁兒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嚷着,說着幸災樂禍但全無惡意的話。

顧倚風回頭,肯定道:“你剛剛其實看到人家過來了吧?居然都不提醒一聲,太壞了。”

溫熱的掌心撫上她的後頸,男人的嗓音到了分慵懶的矜雅:“我壞?”

“如果國王牌是梁吉葵抽到的,我們大概率要坐在這裏親五分鐘。”

腦袋裏閃過這個稍微有些考驗臉皮的畫面,顧倚風果斷道:“上帝一定會原諒你這一次的壞。”

這時候,特意沒有包下的一樓突然喧鬧起來。

一支名氣很旺的樂隊粉墨登場,在洶湧的人潮中,一首歌詞大膽、曲調充滿野性的英文歌随即奏響。

顧倚風知道這首歌,而且特別喜歡。

忍不住跟着哼起來。

時綽英語不錯,因為距離近聽得也很仔細。

眸光暗了暗,他擡手去握她的腰:“所以,你喜歡正經的還是野一點的?”

聽懂了他話裏的深一層暗示寓意,顧倚風把頭轉回來,準确無誤地抓到他的那只手,但又沒有全部握住,只技巧性十足地勾起小指。

她擡起另一只手,食指的指尖在他掌心緩慢滑動。

只落下一個字。

她今晚的唇釉顏色很豔,明媚的紅色勾的視線難以自控。

“那,時總是野一點的,還是正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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