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占春光

第57章 占春光

顧倚風冷笑一聲, 避開了他的問題:“謝泉,你為什麽要把你的失敗,歸咎到別人的勝利上呢?”

說完, 她冷笑一聲, 嘲弄滿滿。

“對,在謝家的争奪中你輸了,所以你就要贏家也一無所有?別搞笑了行嗎。”

“謝家的事情我不是沒有去了解過,當年的老虎已經病入膏肓, 如果不改變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都是為了争而争,可又有誰真的去管謝氏的死活了?”

“是, 時綽他的确是收購了謝氏不少子公司和品牌, 可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你們姓謝的得活着嗎?那些公司職員,那些底層工人, 那些指望着謝氏發工資的人, 難道都不用活了嗎?”

“如果不是時綽用時氏的力量幫扶那些子公司, 恐怕別說宣告破産, 你們全家都得被要債的工人逼上天臺!”

說完這些, 她喘了口氣,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謝泉站在原地, 看着她纖細高挑的背影,眼神暗了暗,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沒有再回拍攝現場, 顧倚風給童虹發了個消息直接回酒店了。

一把撲在松軟的大床上, 她整張臉埋進大枕頭裏。

心口煩悶躁郁, 沒幾秒,頭又轉了個方向, 狠狠呼了兩口氣。

房間裏很安靜,靜到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咬着下唇,還是翻出手機,沒多想,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對方接的很多:“今天結束的這麽早?”

他的聲線一如既往,聽的人心尖發軟。

原本堅硬的心形石頭在這一刻變得稀巴爛,用最強悍的凝膠也粘不起來。

顧倚風沒忍住,鼻子開始發酸:“時綽……”

時綽皺眉,聽出來她的語氣不太對勁:“你現在在哪兒?”

吸了吸鼻子,顧倚風佯裝淡定:“在酒店呀。”

時綽:“今天這麽早就結束了?”

被問的有些心虛,顧倚風嗓子更悶了:“就、就有點累,想回來睡個覺,不行啊?”

“姣姣。”

忽得,他口吻變得嚴肅,少了幾分溫和,更像是個教導小孩子不能撒謊的長輩:“你在哭嗎?”

精心妝點的僞裝被識破,顧倚風卻沒有驚慌,反而意外地安心。

不知道哪裏來的大石頭穩穩落地,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情緒,而且愈演愈烈。

沒有再聽見她的聲音,時綽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只停頓了不到三秒,男人的聲音便再度響起:“今天晚上別出酒店,我去找你。”

顧倚風一愣,連忙道:“別別別,多麻煩呀,你從京市來這裏得好幾個小時呢!”

“正好有工作在橫店,順路。”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在一大堆可以采用的情話中,他扯了個最為拙劣的謊。

拙劣到可笑。

顧倚風的心髒軟得更厲害了,鼻子也更酸,連眼睛都開始生出難以自控的不适感。

可偏偏,嘴上依舊倔:“我不要,我不想看見你。”

“可我想見你。”

時綽低低笑了下,不緊不慢道:“我想你了,可以給我個共進晚餐的機會嗎?”

十幾個字排成隊一字列隊,像是一支拆遷辦小組一樣跳進她的耳蝸。

捏着手機的指腹開始微微地抖,四肢百骸都是如此。

顧倚風還是沒有聽時綽的話。

在見他前,她走進一家酒吧,把自己灌得神志迷糊。

但好在經驗豐富,不忘給他發地址“報備”。

在音樂震耳欲聾的酒吧裏把人撈出來,時綽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頭,正好能遮住她那間幾乎露出半面玉背的吊帶裙。

初春的風隐着料峭寒意,顧倚風沒挨幾下就清醒了。

她眨巴眨巴眼,無辜至極地看着他,但語氣卻很霸道:“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仙女!”

時綽沒說話,直接把人攔腰抱起。

身體陡然失重,顧倚風“啊”出聲,纖細如白蔥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蕩幾下,手臂條件反射地去摟他肩頸。

被放進副駕駛,顧倚風還想發作,男人卻忽得靠近,溫熱的鼻息傾灑在她鎖骨上,酥酥麻麻,癢癢的。

她顫了一下,剛想去推他,還沒擡手,就聽見“咔噠”一聲。

幫她系好安全帶,時綽道:“乖,先回酒店。”

僅存的醉意啃食着他的神經,男人的語氣過于溫柔,讓她宛若跌進軟綿綿的雲端。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看着他,視線從下颌線一點點上移,最後停在那雙色調淺,情緒也淡的眼眸上,朱唇輕啓:“你是不是想跟仙女睡覺覺?”

時綽笑出聲,捏了下她微微泛紅的鼻尖:“凡夫俗子,也可以染指仙女嗎?”

“不可以。”

顧倚風輕哼了聲,滿臉都是嫌棄,可一雙扶在他肩頭的手卻不曾拿下。

她酒量很好,哪怕幾杯血腥瑪麗入腹也才到微醺,瞳仁染上層水汽,霧蒙蒙的,滿是懵懂,純粹得可愛。

想到這個詞,時綽忍不住又笑了。

她的五官很明豔、很張揚,璨若玫瑰,更勝驕陽,平時哪怕不說話都會顯得極具攻擊性。可此時此刻,他偏偏又不覺得“可愛”這個詞貼上去究竟有哪裏不合适。

他的仙女,明明就很可愛。

“可我偏想試試。”

他道。

夜色濃厚,星子連天。

霓虹于人間閃耀,仿佛在于銀河裏的神明互通書信。

理智的弦不知道什麽時候崩開,更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那些催勁的酒精,還是男人引誘般的話語,左右是從那個吻開始,纏綿悱恻,難舍難分。

回到酒店,顧倚風被時綽抱着去洗澡。

坐在浴缸裏,她依舊摟着他不肯撒手。

溫度适宜的水從花灑噴出來,最後砸在她的皮膚上,似凝脂玉般的肌理暈上一層淡粉色,像櫻花。

水漬順延而下,還有些沾到了他的身上。

時綽也不惱,只像哄小孩一般道:“姣姣,聽話。”

顧倚風仰起頭,濃密的烏睫像小刷子一樣,甚至還托了顆小小的水珠。

她拉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小:“時綽,你喜歡我嘛?”

時綽對答如流:“當然喜歡。”

“那你喜歡我哪裏?”她執拗,非得刨根問底問下去。

時綽笑了,眸光深邃:“你哪裏我都很喜歡。”

“不能這樣答!”

顧倚風急了:“你得具體一些,是喜歡臉嗎?還是身材,還是……因為我是顧家的人?”

喉間抖了抖,她的小臉變得皺巴巴:“如果,我說如果,我不是顧倚風,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最後一個字虛虛浮浮地飄出來,她的心擰巴極了。

她想當那個獨一無二,太想了。

“不會有這種如果。”

他幽幽開口,用兩只手掌同時包裹住她的手:“我喜歡顧倚風,不僅僅是因為顧倚風身上的某一個特質,而是這些所有的特質融合在一起,勾勒出來的這個獨一無二的靈魂。”

“驕傲,強大,美得驚心動魄,連撒嬌和生氣都讓我着迷。”

“這樣的顧倚風,世上絕無僅有,只有一個。”

“我就是喜歡這樣的顧倚風。”

“這個問題我不希望潦草地回答你,但我想讓你知道——

姣姣,別因為那些莫須有的‘如果’沒有安全感,我會自責,是不是哪裏沒做好讓你不夠信任我。”

他說的很認真,每個字都暗富力道。

起伏不定的情緒被一下下安撫,顧倚風咬着下唇,送上一個輕柔的吻。

貼在他唇角。

“時綽,你一定要多喜歡我一些,再多一些。”

時綽眸光暗了暗,啞聲道:“只要你不嫌煩,我會一直喜歡下去。”

他捧起她的手,吻落在手背。

繼而是無名指,不偏不倚,正好是她平時佩戴戒指的位置。

顧倚風沒有時綽還是顧倚風,但時綽如果沒有顧倚風,就不是時綽了。

至少,不是現在的時綽。

次日。

時綽瞞着顧倚風,單獨見了一面謝泉。

他不是傻子,素來無所畏懼的顧大小姐一反常态,肯定是聽到了什麽。

而最可能的人,不難猜。

他不希望玫瑰的花瓣被玷污,尤其是那種散發着惡臭的污泥。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單獨約我。”

謝泉落座在他對面,視線掃過手邊的名酒。

他記得這個牌子,當年那場鴻門宴,喝的就是這個。

而且很巧,在那場十幾個人的局裏,他們也坐面對面。

時綽穿了件黑色的襯衣,領口一板一眼地系到最頂端的扣子,眉眼清冷疏離,沒有過多的情緒色彩。

他向來如此,對什麽都冷冷淡淡,不上心似的,可偏偏手段狠辣到讓人嘆為觀止。

呼吸堵塞一剎,謝泉開門見山:“你來找我,是不想讓我接近姣姣?”

時綽看向他,道:“顧倚風是個活生生的人,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沒有決定她是否與誰交往,又與誰疏遠,我沒有,你也沒有。”

“我能猜到你跟她說了什麽,所以,有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說着,他将手機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屏幕一直在亮,顯示在其中的是一張照片。

謝泉一愣:“遺囑?!”

“是啊,遺囑。”

時綽冷笑一聲,指尖在一排字上畫了個圈,嘲弄道:“當年你們只知道外公身體不好,卻不知道,老爺子早就讓律師準備好了遺囑。”

“上面寫的很清楚,我是老爺子指定的唯一繼承人,也寫明了,将來只要我能力足夠,可以讓時氏收購謝氏一定的股份,但只要能保留謝氏的名字就好。”

視線掃過那幾個字,謝泉的臉色逐漸不好看:“你到底什麽意思?”

收回手機,時綽面無表情道:“只是想告訴你,你,以及當年對謝家家産觊觎多年的那些人,真的很蠢。”

“你們所謂的争戰,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自以為是,沉浸在烏托邦的幻想之中,連外公都在欣賞着你們的鬧劇不允許被打斷。”

有關謝家的事,時綽沒少聽過有關自己的流言蜚語。

連“白眼狼”這類形容詞,都是最淺顯的。

可他們不知道,謝家的這一切,本來就都是屬于他的,他後來做的那些,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清君側。

“不屬于我的東西,我看都不會看一眼,可如果注定是我的,我絕不會放手。”

“物是,人也是。”

“別再有什麽歪心思了,現在我懶得管你,可如果你還想玩,我一定陪你玩到底。”

他眼神狠戾,宛若一把刀。

鋒芒畢露的刀鋒對準了所有不懷好意的劣石。

他千辛萬苦護在掌心的珍寶,怎麽可能舍得被旁人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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