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占春光
第58章 占春光
剛從溫柔鄉脫離, 顧倚風就馬不停蹄地給自己裝上發條去了劇組。
昨晚折騰到淩晨才睡,她整個人都恹恹的,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喏, 來杯美式提提醒。”
薛正朗将加了兩杯冰塊的咖啡遞過來, 不忘道:“顧老師,你今天狀态很不對勁。”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對你沒好處。”接過咖啡,顧倚風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随即一雙秀氣的柳葉眉中間皺出了“川”字。
立馬将它又拿得很遠, 感慨道:“我承認我山豬吃不了細糠,我是真欣賞不來冰美式, 太苦了。”
薛正朗笑出聲:“你那是喝奶茶喝多了, 加了冰的已經算能入口的了,你是沒嘗過常溫的, 我的天啊, 感覺我的舌頭遭到了迫害!”
就一杯咖啡的苦味, 兩個人聊得津津有味。
連身後站了人都沒發現。
“嘿!”
“啊!”
薛正朗被吓得魂險些飛出來, 大叫一聲, 然後看向惡作劇得逞的時綽, 聲音都飄忽了:“不行不行, 沒個一千萬的精神補償費我可就躺下了。”
時瀾笑了笑,又看向顧倚風:“顧老師,有人在等你。”
“等我?”顧倚風一愣, 剛想問是誰, 可看見時瀾那藏有深意的笑容時, 立刻就明白了。
壓住心口的躁動,她從小馬紮上站起來, 囫囵了句“我出去一下,童導要是問幫我說一聲”,然後就大步走向時瀾指着的方向。
時綽身量高,氣質也好,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是一道絕佳的亮眼風景,冽如青松,仿佛身負高嶺千尺雪。
遠遠的,顧倚風看到他旁邊還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很臉熟的制片人,另一個,好像是某個最近熱度不錯的小明星。
而且後者望過去的眼神,很耐人尋味。
她挑挑眉,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這時,耳邊又響起別的聲音。
“诶诶诶快看,孫制片旁邊那是誰啊?好帥,氣質款啊!”
“就看老孫那殷勤的表情,指定非富即貴。”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這又是哪個小花的金主。”
“該說不說,這可比之前見到的那幾位養眼多了,我還以為金主都是大腹便便的呢。”
幾個女孩你一眼我一句地聊着,全然沒有注意到顧倚風唇邊噙住的一抹笑。
金主?
這個詞在腦海裏反複翻滾,她笑意更甚。
視線不自覺地開始偏移,最開始她還在看時綽,可慢慢的,注意力便都放到了不遠處的那位小明星身上。
後者穿了件氣質甜美的連衣裙,笑顏清純,很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蕊,稚嫩,嬌氣,連同為女孩子的她看了都忍不住徒生保護欲。
這樣想着,她哼笑一聲,幾步路便走近。
其實她不知道,時綽早就看見她了。
看見她起初步子跑的有些亂,然後又慢下來,現在又開始快了,只是氣勢截然不同,頗有一副特來興師問罪的意思。
如是想着,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而旁邊的孫制片則是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剛剛的提議而笑,更樂得開懷:“時總要是有興趣,改天我帶人登門拜訪?我們可以細聊合作的事。”
說完,他剛想乘勝追擊把初步的意向敲定,就突然看見前一秒還脾性冷淡的男人居然邁出一步。
“哎呀,時總,我來不會耽誤你談生意了吧?”
顧倚風笑吟吟地說着,語調很嬌很嗲,标準的普通話裏埋了點兒南方女孩特有的吳侬軟語,聽着煞是好聽,跟小銀鈴似的勾人心底魂。
時綽看着她,低低笑了下,還沒說話,就看見女孩将手裏的包包遞到面前:“你遲到了,給我拿着,這可是懲罰。”
她咬重了最後兩個字,乍一聽是兇巴巴的口吻,可再仔細一琢磨,撒嬌的勁兒更足。
孫制片跟顧倚風見了好多次,自然也是第一眼就認出來,樂呵呵地了個招呼。
反觀站在他不遠處的小明星,則是皺着眉,表情很複雜。
假裝沒看見,顧倚風一把摟住時綽的臂彎,笑容更為燦爛:“孫制片我們先走啦,時總太黏人了。”
黏人……
孫制片的心抖了抖,腦袋裏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交談,這位大佬可是能說一個字絕對不說兩個字啊,冷得跟小說裏的九重天神祇似的,哪裏黏人了!
可這些話他也不敢說出口,只能目送二人離開。
下一秒,剛剛一直安分的小明星突然出聲:“孫老師,那個女生是?”
孫制片看過來,嚴肅道:“如果你希望小梁總幫你,不該打聽得就別多問。”
實話說,孫制片根本不知道顧倚風的真實身份,但之前那次飯局多少也能看出來一些端倪,能被這位時總的姓名挂在同一冊紅本本上的,不說本事,家世斷然不會差。
他可不想引火燒身,又道:“別動什麽不該有的念頭,要是把那位惹了,別說你以後還能不能在娛樂圈接到好制作,怕是連我也別想混了。”
剛從影視基地出來,顧倚風一把松開時綽的手。
态度強硬,速度迅猛,不知道的還以為男人的手臂上是有什麽髒東西。
時綽揚眉,聲音不動聲色地沉下來:“不挽着了?”
“誰愛挽讓誰挽吧!”
顧倚風輕哼,諷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我們時總魅力這麽大呢,簡直就是‘當代男妲己’啊,怎麽到哪裏都被人惦記!”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時綽的神色停滞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所以,‘男狐貍精’這個備注,也是時太太對我發的牢騷?”
這回,輪到顧倚風傻眼了。
她瞪大了眼睛,臉頰猛地漲紅:“變态!你居然偷看我手機!讨厭沒有邊界感的時綽!”
時綽好笑道:“昨天晚上明明是你說嗓子啞說不出話讓我接的電話,你還把我放在置頂,通話一結束自動就切回了頁面。”
他語速不快,不疾不徐,哪怕是自證清白都自帶一股随意慵懶的卓爾不群:“意外看見的,應該罪不至死吧?”
顧倚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拿喬道:“我不管,偷看仙女的手機,這可是大罪,罰你寫一千字檢讨,而且得聲情并茂的朗讀。”
時綽:“……有還價的餘地嗎?”
顧倚風還在笑:“沒有!”
“那昨天晚上你咬我的怎麽算?”
時綽冷不丁道,迎着“罪魁禍首”錯愕的表情,他慢悠悠地解開袖口的扣子,又将衣服卷上去,露出來小臂上清晰可見的兩排牙印。
不深,透着難以言喻的旖旎風光。
熱氣已經從将臉頰蔓延到了耳根,顧盼生姿的狐貍眼透着細碎明亮的光點,直愣愣地看着他,又兇又可愛。
時綽垂手,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到很近很近:“嗯?還是說,顧老師準備賴賬?”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稱呼,顧倚風的心髒節律完全崩盤。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聽他喊“時太太”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心情,羞恥地不敢看他。
她硬着頭皮道:“頂多跟朗誦抵消了!檢讨還是得要!”
時綽揚眉,繼而道:“換個成不?我更擅長寫別的東西。”
顧倚風:“什麽?”
男人的笑意重了幾分,原本顏色寡淡的瞳仁多了幾分厚重的色澤,一時間難以分清是不是倒映了天幕的流霞進去。
他娓娓吐字,每個字都念得清晰,生怕她錯過丁點兒:“換成寫情書吧。”
從餐廳吃過飯後,時綽在最近的花店裏買了束花。
小小的一束,只包了五朵玫瑰。
在沉沉的夜色中,明澄澄的金黃花瓣看着格外有朝氣。
顧倚風沒有着急接過花束,反而故意拿喬道:“黃玫瑰的花語可是友誼,怎麽,才結婚幾個月時總就跟我過渡到革/命戰友情了?”
時綽被她氣笑,舉着花的手紋絲未動,反而随着步履交錯,跟她挨得更近:“那你怎麽不說黃玫瑰還有暗戀的意思?”
顧倚風被噎住,自尊心不允許她低頭,傲氣十足地哼了聲,佯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接過玫瑰,嘟囔道:“是嗎,不記得了。”
回到酒店後,顧倚風抱着換洗衣物先一步跑去洗澡。
半分鐘後,她又躲在浴室門後面探頭探腦,身子都被遮住,只能看到一張精致的小臉。
哦對,還有一只扶着門沿的手。
時綽偏頭:“忘拿東西了?”
顧倚風猶豫了一秒,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京市?”
時綽揚眉:“這是要趕我走?”
顧倚風連忙道:“沒,就是明天正好有部新電影要上,我還挺感興趣的,所以問問你的日程安排。”
時綽很淡地彎了下唇角:“我這趟來是哄小顧女士開心的,當然你最大。”
更何況,他本來就欠了她一次在電影院裏看電影的體驗。
這次補上,倒是剛剛好。
得了個準備的答案,顧倚風沒有再磨蹭,轉身又走進浴室。
等再出來時,已經過了将近一小時。
剛吐推開門,還不等開口,她就聽見時綽在跟某人打電話。
語氣是一如既往地的工作模樣,冷冰冰的,言辭犀利,絲毫不掩飾駭人的銳利刀尖。
她無意偷聽,但卻無可避免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搶過來,踢出局。
不知道為什麽,有關謝家的事情突兀地滾入腦袋裏,扶着門的手不受控制地瑟縮收攏。
她呆呆地看着他,黑色的襯衣不再像以往那麽禁欲誘惑,反而像毫無感情的地獄使者,冷言冷語,談吐間盡是不近人情的孤傲。
他太冷了,雖然不甘心承認,可顧倚風知道,就剛剛那麽一瞬間,她居然有那麽一點點的怕。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跟時綽掰了,顧家真的不會變成第二個謝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