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我覺得他可能是慣犯

第二十六章 習慣 其實我覺得他可能是慣犯。……

周一說完,還短暫地停頓了一瞬,就像是怕對方參不透他的潛臺詞似的補充,“一旦事情敗露,我就可以仗着你們沒有久留我在警局的确鑿證據,誘導你們轉移視線地抓捕的第二個嫌疑人。”

“我再适當地給那位的家屬一些封口費,讓那位到時候供認不諱就是了。畢竟只是初步未遂行為,應該關不了多久……”

周一用最冷靜的語氣說着最危險的話,聽得蔣擇眉心狠狠地一皺的同時,又厲聲喊了他的名字:“周一!”

周一因此截住了自己還欲繼續的話口,嘆了口氣。

他有些無奈地對着蔣擇攤了下手,說:“我也只是随口一分析,以證明這位祝警官的猜測有多麽不靠譜而已。別緊張。”

蔣擇擰着眉毛,霸道又無理地訓斥:“随口說的也不行。”

他關心則亂地說着胡話:“萬一有人當真了怎麽辦?萬一他們真的借此把你扣下來了怎麽辦?”

周一無聲地張了張嘴,想說他們不能。但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因為這種處于關心而産生的訓斥對于周一來說其實還不算太壞。

盡管事實卻是就如蔣擇所說的那樣,假設沒有他們重新審視監控和行車軌跡之類的推翻證明,祝星洲他們可能真的會把周一的那番話當真的聽。

但是在那些證據都已經明顯地擺在臺面上了,證明那位王小姐大概也只是怕極了的誤指認了嫌疑人的情況下,祝星洲覺得對方這話聽起來更像是挑釁。

周一看着蔣擇依舊生者氣的樣子,思忖了幾秒,還是旁若無人地伸手撫平了蔣擇眉間的溝壑。

他從善如流地開口安撫道:“下次不會了,別生氣。”

蔣擇沒接茬,但是全身緊繃着的肌肉都略微松懈下來了一點兒。

他順勢摸上了周一靠近手腕處的那顆小痣,而後才猛然呼出了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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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桌邊的劉學武沉默不語地看着,覺得自己身為一只單身狗的弱小心靈有被傷害到。

他甚至覺得自己這會兒不應該在周一和蔣擇旁邊站着,而應該在桌底。

但在他那雙小眼睛在房間裏的幾個人之間咕溜溜地轉了幾圈之後,他卻意外地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在場的三個人似乎都沒覺得周一和蔣擇之間的互動有什麽不妥之處。

哪怕是處于事件中心的周一和蔣擇本人。

對比起來似乎還是他沒見識到過分大驚小怪了一點兒。

例如此時此刻的祝星洲,就依舊還是一門心思地撲在案情細節上地問:“那麽按照周先生方才的說法,您是怎麽判斷這照片裏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的?”

“而假設這些照片的主人公裏真的是兩個人,那麽為什麽他們看起來會這麽像呢?雙胞胎聯合作案?還是多年的朋友?”

“習慣。”周一就祝星洲的前一個問題回答。

半阖着的眼皮遮去了他眼底的粼粼水波。

他說:“雖然照片裏的兩個人乍一看很像,有着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體型,差不多的駝背情況,就連裸露在外的皮膚狀态也顯示着差不多的衰老情況。但是只要稍微留神,就能發現這兩個人于細節處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周一灼灼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意有所指地說:“就像是一個人去逛展館,然後在展館上看見了兩個相差無幾的藝術品,乍看之下似乎出自于同一個作者之手,但是只要留神,就能發現其中的一個只是照着正版雕刻的仿制品,甚至是兩個出自不同人之手的仿品。”

他舉例道:“例如有些人駝背是因為他長期的不良習慣以及身體的自然衰老造成的,有些人駝背則是生活的重擔讓他習慣了低着頭、弓着身板跟人說話。但除此之外,還有些人的駝背只是因為他在模仿一個駝背而已。”

“但是再好的模仿,也只是盜版,而但凡盜版,看多了總能看出不一樣的地方。”周一沉聲說道。

他的指尖在其中的一張照片上輕點了一下,“比如這張,假使祝警官你們多看幾眼的話,應該也能發現他的肩膀肌肉是緊繃着的,看起來較之其他更僵硬一些。”

“但是真正駝背的人不會這樣。他們的駝背是一種很自然的行為。因為那是他們于無意識狀态下做出的,他們的身體覺得舒服的姿勢,強行讓他們繃直了才會讓他們覺得別扭。”

祝星洲沉默着沒說話,視線緊鎖在周一指腹下的照片上。

或許是因為周一的說辭給了祝星洲指引了方向,以至于他真的又從那兩堆照片中找出點兒不同來。

例如左側的那堆照片裏的人總是把頭垂得更低一點兒,帽檐也是,往往被他壓的更低。

比起單純地低頭打掃,他的行為舉止似乎更像是怕被人看清其真實的面貌。

就在這時,已經充當了半天沉默不語小啞巴的劉學武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高聲嚷道:“而且左邊這堆照片裏的男人總是背對着監控!除非,除非那個王小姐的的站位迫使他調轉方向!”

猛然提高的聲音吓得蔣擇一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周一金貴的耳朵。

他瞥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劉學武,操着副破煙嗓粗聲粗氣地開口:“你也不怕把自己的嗓子給喊劈了。”

沒人疼也沒人愛的劉小白菜蔫了,放低了語調地又重複了一遍。

周一略微颔首,算是肯定。

他仔細地又打量了一圈照片,看着已然陷入了沉思的祝星洲,不疾不徐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他可能是慣犯。”

“他之所以會對那個女孩兒進行性騷擾的原因,應該只是為了恐吓對方,給對方造成心理上的恐慌,而不是為了獲得自身在心靈上的快感。”周一說。

“因為但凡他當時站在我身側的時候呼吸紊亂一點兒,或者是表情失控一點兒,我應該都能注意到。但是他卻沒有,他當時就像是沒有感情的一根木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地實施着他的惡劣行徑。”

周一停頓了一瞬,繼續說道:“我甚至覺得,或許他每一個動作的幅度都像是刻意計算過的不會引人注意的程度。”

劉學武聽風就是雨地皺眉,問:“那現在王小姐報案了,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出現了?”

周一搖頭:“相反,我覺得他一定還會再出現。因為對于這種偏激但是又沒有失了理智的人來說,他既然認定了某個目标,就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我認為他在短期之內肯定還會有所行動。”

說着,周一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幹澀的嘴唇,重新給它染上了鮮豔的色澤的同時,也刻意放緩了語調。

他不知是嘲諷警方無能還是僅僅陳述事實地繼續道:“不過如果我是他的話,現在應該正在為你們的誤判而沾沾自喜,甚至是覺得可笑中吧。”

祝星洲跳過了周一的後半句臺詞,盡管他不想承認,但還是兀自地總結陳詞道:“所以,或許這将會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一個重大突破點。”

周一不置可否,只說:“我沒看過你們那些案發現場的監控視頻,無法妄下斷論,但是如果你們願意去仔細比對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在其中找到一個交疊的身影。”

“撇開着裝、膚色、職業、氣質等外在模仿之後的交疊。”

蔣擇聽懂了,于是地擺正了姿态火速地跟還在市局待命的人傳達信息。

“首先,嫌疑人所能僞裝的身高和體型都是相對地有一個特定的範圍的。例如即使他有意地裝含胸駝背或者是墊個增高鞋墊之類,應該都不會與他的真實身高相差太遠。以他選擇模仿做清潔的王大爺為例,他至多就在一米七上下。”

“其次,是嫌疑人‘做賊心虛’的心理。每次案發的時候,他應該都會選擇一個監控的盲區,或者是背對着視頻站立,或者把自己捂得嚴實點兒,總之是會避免把自己的正臉完全暴露在監控之下的。”

“還有态度。別人在公共場合被擁擠的人潮擠着,肯定在心理上覺得不舒服,口頭罵兩句,或者是做幾個嫌惡的表情都是難免的。但是他不會,因為他要避免別人對他投以更多的關注,他甚至說不定會喜歡人潮擁擠的地方。所以相應的,他反而會是人群中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跟着轉移陣地了的周一沉默地聽完了,卻沒忘了提示蔣擇,“假使這人真的和你們在查的那起連環殺人案有關的話,那麽我覺得你們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得關注一下近期會不會有那個女孩兒車輛限號,以至于她逼不得已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情況。”

蔣擇聽着,覺得頗有道理地對手下人又加了一條可供參考的調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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