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病房的燈沒有開,只有心電儀的屏幕閃爍着微弱的光,屋裏昏暗得有點詭異。

秦竹吟手指動了動,微微睜開眼,第一反應是,這是地獄嗎?

很快,身上般撕裂的疼意蔓延,她不禁疼得倒吸了口涼氣,不過……

呼,幸好還在人間。

“醒了?”

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溫情,平淡冷靜,甚至還有些許慵懶,暗述着對她的渾不在意。

秦竹吟委屈得鼻尖發酸,她差點死掉,他竟然能這樣無動于衷,平靜得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淩骁嗤地輕笑一聲,“不是想死嗎?怎麽,在離梧桐樹最後兩米時,車身最終還是偏了方向,只有副駕駛室全毀。”

他的三言兩語挑起了秦竹吟可怕的回憶,是的,最後的一秒,她怕了,當死亡的恐懼襲來,她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

身上的疼意不及他話裏的諷刺來的刺疼,秦竹吟吸了吸鼻子,虛弱地喊,“我要怎樣不用你管。”

“啪”地一聲,所有的燈都亮了,突然的亮光刺疼了秦竹吟的眼睛。

男人朝病床走過來,凜冽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嗎?”

在秦竹吟的理解裏,他的潛臺詞是:要不是因為你爸爸把你托付給我,誰願意管你。

她就像個可憐的沒人要的孩子,所有的難過襲上心頭,負氣的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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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是嗎?”男人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颌,眼裏的冷意極為滲人,“你很想死?”

突然間,身體被騰空抱起,秦竹吟疼得滿頭冒冷汗。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淩骁抱到了窗戶邊,窗外,是二十七層的高度。

她有點暈眩,臉色煞白。

外面的風已經停住了呼嘯,淩骁的聲音很清晰地在她耳邊回蕩,“車禍尋死的成功率向來沒那麽高,從這裏跳下去成功的概率應該是百分之百的。”

男人說得輕飄飄的,好像她的生與死對他來說簡直無所謂。

秦竹吟被他的舉動吓得止不住眼淚,全身忍不住顫抖,模糊的淚眼到底是看清了他無情的面孔。

“想跳下去嗎?”

他捏着她的下颚,陰鸷的眼神看着她,勢必要逼迫她說個答案。

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人,是不可能會想再體驗一回那種如堕入深淵的恐懼的,而且她現在一點也不想死。

哭聲再也克制不住,秦竹吟也不管有沒有形象了,開始嚎啕大哭,沒有受傷的手臂敲打着他,惡狠狠地罵道,“你好冷血。”

“冷血嗎?”

溫熱的指尖撫上她的眼角,秦竹吟瑟縮着,瞳孔微所。

淩骁陰郁地凝着她,唇角是毫無溫度的笑意,“我的冷血,這不是被所有人公認的嗎?”

所有人都在傳,他逼得自己的父親自殺,把繼母逼瘋,同父異母的兄弟也被他送進監獄。

秦竹吟不由的打了個冷顫,終于明白,淩骁對他不在意的人或是敵人有足夠的無情。

一場對峙,或者說是淩骁單方面的逼迫終于宣告結束。‘’

卓謙牧進病房的時候,秦竹吟正坐在病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管什麽淑女樣子了,直接拉過被子擦着斷不了的眼淚。而淩骁則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仿若無事,像極了被訓斥後的現場……

友善的卓醫生咳了聲開始做和事老,“表哥,這個竹吟還受傷,要教訓也等她病好了好好教訓不是?”

淩骁轉身,閑閑地開口,“你照看好她。”

“喂喂喂,你要去哪,你就留她一個人啊。”

開門的手停住,薄涼的目光移至卓謙牧,淩骁幽幽地說,“今晚我本該和唐諾約會的。”

病房門被關上,秦竹吟愣了一秒,哭的更兇了,抄起枕頭砸了下去。

“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因為她受傷,他沒能和老婆約會所以特別生氣?

秦竹吟這才徹底地意識到淩骁對她的薄涼。

卓醫生本着救死扶傷的精神安慰,“竹吟妹妹你看,表哥他其實也挺關心你的,畢竟等到你醒了,确認你沒事,這才離開。”

然而,卓醫生并不知道之前秦竹吟受過什麽樣教訓。

“不會安慰人你就閉嘴。”秦竹吟怒吼,在她心裏,淩骁等她醒來也是為了教訓她。

被罵的卓謙牧:我TM兩頭受氣。

秦竹吟哭累了,死心了,也完完全全明白,淩骁只把她當做責任,對她的好,也不過是因為她的父親,而他的柔情,從來都不曾屬于她。

床上的人吸了吸鼻子,睨了眼卓謙牧,“你怎麽不說話?”

卓謙牧瞪眼,這不是她讓閉嘴的嗎?當然,他不敢激怒尋死覓活的人。

秦竹吟喃喃自語,“我是腦子抽了才會去喜歡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從今天開始我再喜歡他就是豬。”

“你這麽想是對滴,表哥這個人陰險狡詐,動不動就喜歡威脅人,誰受得了啊。”

秦竹吟斜了他一眼,“不許你說我哥壞話。”

卓謙牧:“……”

他緩了口氣,“希望你不要變成豬。”

秦竹吟弱弱地辯解,“我是說不要喜歡他了,但他還是我哥啊。”

卓謙牧也明白,好歹喜歡了那麽多年,哪有那麽容易就放下的。

秦竹吟手臂上滲出了血然後了白色紗布,他盯着那處傷口,皺着眉問,“你?不疼嗎?”

像是才反應過來,秦竹吟“嘶”了聲,喊,“疼,疼死我了。”

這才縫好就有搞成這樣了,是個醫生都生氣。卓醫生抿唇不語,低頭查看。

傷口有點裂開,需要止血。

止血棉按在傷口,撕裂的疼又傳開,秦竹吟鬼叫般嚷嚷,“啊,好痛啊,你能不能輕點。”

“閉嘴,忍着。”

秦竹吟皺着眉,咬唇輕吟,“嗯哼,真的好疼,你技術實在是太差了。”

路過病房的小護士駐足聽牆角,狐疑,這麽激烈的嗎?

都怪她剛才看了本不正經的小說,腦子裏都是帶顏色的廢料,忍不住遐想。

餐廳裏,主菜上齊,唐諾一個人吃不完,她木木地拿起手機撥通了路凝的號碼。

路凝還奇怪,唐諾本該和淩骁一起享受晚餐的,怎麽這個時候給她電話。

唐諾:“我請你吃飯吧,這麽多我吃不完。”

隔着手機,路凝依舊能辨認出她聲音裏的慘淡。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路凝拍開邱子軒擱在她腰上的手,下床,找到車鑰匙,背上包,準備出門。

邱子軒不悅地問,“該睡覺了,你去哪裏?”

“睡你個鬼,新聞聯播才剛播完。諾諾都要哭了,我去看看她。”

路淩連頭也不會地走出房門,留下屋裏的男人一臉懵。

一臉不爽的邱子軒:MD淩骁你的婚姻問題為什麽總是要影響我的幸福生活!

路凝趕到餐廳後,發現了唐諾的異樣。

遠遠的,唐諾就熱情地向她招手,笑容很,奇特,混雜着苦澀與新奇。

“路凝,我都不知道,葡萄酒還挺好喝的。”

路凝坐下,看着唐諾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她把杯子遞給路凝,“一起喝嗎?暫憑杯酒長精神。”

路凝有些好笑,這喝個酒都快成詩仙了。她接過杯子,不确定地問,“你喝了多少?”

唐諾很自豪地比了個耶,“兩杯。”

路凝:可把你能耐的,兩杯就醉了。

唐諾抿了口酒,低低吟詠,“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她抱着酒瓶,滿臉愁惱,“怎麽辦,我現在變得很壞很壞了。”

路凝默然,能讓男人多愁感的是女人,能讓女人性情大變的是男人。

“我以前不會生氣的,《地藏經》說‘安忍不動,猶如大地’,學會忍,便可以從容地應對一切,現在我從容不了了。看着淩骁身邊出現別的女人,我就忍不住生氣。”

“小仙女,恭喜你,你有了七情六欲。”路凝忍不住笑了,以前的唐諾活在雲端,現在才像個凡人,吃醋對凡人來說太正常不過了。

唐諾晃着酒杯,搖搖頭,“不,是變壞了,我還變得貪心了。我貪戀他的懷抱,甚至想他只屬于我一個人就好了。但是,他還有朋友的。我不該這麽貪心的。”

“戀人間的占有欲太平常了。”

路凝伸手想阻止她再倒酒,唐諾抱着酒瓶護得牢牢的,往背後的座椅躲了躲。

喝醉的唐諾這麽靈活的嗎?

“我好嫉妒秦小姐,她曾經陪着他那麽多年。但是,她是他很親的人,我卻變得讨厭她,我是不是很陰暗?”

唐諾濕漉漉的杏眼裏,是忏悔,是等待救贖。

路凝扶額,只有唐諾追求有精神潔癖才把吾日三省吾身踐行得這麽好。

她繞着桌子走了過去,對上唐諾的眼寬慰,“你很好,讨厭她太正常了,她想跟你搶老公,那就是她有錯在先啊。”

唐諾眨了眨眼,思考着她的話,點了點頭,面色緩和,終于覺得自己不那麽壞了。

“那麽,諾諾乖,把酒瓶給我吧。”

路凝伸手,給她遞了個眼色。唐諾眨巴着眼睛,扯着路凝的衣袖輕晃撒嬌,“路凝,我們一起喝酒吧。”

對唐諾賣萌毫無抵抗力的路凝,卒。

注:詩句按順序對應出自《短歌行》、《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蘇幕遮·懷舊》》

最後,謝謝南燭小可愛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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