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哄着人睡懶覺,鬧鐘早被淩骁順手給關了,唐諾的生物鐘在叫醒她,可她累極,眼皮都懶得睜開,潛意識裏安慰自己,鬧鐘沒響還可以再睡的。
南方的雨一下,氣溫就有些涼。唐諾往暖烘烘的被子裏鑽,惬意地舒展着眉頭,頭一次覺得如果可以不起床,那就真的是太棒了。
整個一晚上,唐諾都沒有睡好,她覺得自己一直在浩渺的海浪裏,霧霭沉沉的世界,隐隐有個熟悉的輪廓拉着她在深海裏遨游,游到最後渾身酸疼,額角的鬓發都被打濕了。
昏昏沉沉間,唐諾呼吸頓然緊促,唇上的微疼令她緊致的峨眉蹙起,但整個人還處在昏沉的混沌裏。
耳邊是低沉華麗的聲音,低低笑着,“在生氣?”
唐諾一點也不想理會,蹭在他懷裏像是又要睡了過去。
細碎的吻落在耳後,癢癢的,男人還在不停地問,“諾諾,昨天晚上是不是生氣了?為什麽?”
他極富磁性的聲音,說不出的性感動聽。一大早的,唐諾又被好聽的音色俘虜,即使在睡夢中臉頰也染上緋色。
“乖,告訴我。”
此刻的唐諾是最沒有防備的,含含糊糊地傳遞內心最真實的情緒,“你有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語氣還挺消沉的,淩骁這會兒情商在線讀懂了她的酸意,有些好笑,怪不得還背什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而後,唐諾又輕飄飄地吐了一句,“我也有。”
仔細聽的話就能辨別出這調調裏存在賭氣成分,一般戀愛中的人都會存在和戀人賭氣的毛病,簡而言之,唐諾就是在鬧小脾氣!
只是這話聽在男人耳裏就不是這個意思了,他好看的臉都陰沉下來,連音調都淬了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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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就是不告訴你……”
要是淩骁正常發揮他在商場爾虞我詐的智商,也是能發現這個“青梅竹馬”存在很大文章,畢竟唐諾從小就生活在女人堆裏,但他潛意識裏把這個“青梅竹馬”默認為“竹馬”了,而事實上……
這不怪他,一旦和情情愛愛扯上關系,任何男人都會莫名其妙抛棄理智這玩意。此刻,淩骁就失去了正常的理智與智商,他無緣無故地找準她的唇咬住,極盡技巧地折磨着半夢半醒的人。
“嗚嗚!”
唐諾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醒,猛地睜開眼。
“你?”
淩骁挑眉,用一個單音節反問,“嗯?”
唐諾以為剛才在睡夢中,清醒過來才發覺目前的狀況對她來講極為不利,渾身酸軟不提,還被人……而且現在還是大白天!眼前的人還一副“我極為不爽”的樣子。
男人長指劃着她的臉頰,擡起她的下颌威脅,“你确定要在床上和我讨論想其他男人。”
他的臉陰沉得可怕,唐諾忍不住用着喏喏的聲音發出疑問,“我什麽時候讨論了……”
“你的青梅竹馬。”
男人的眉頭向上揚起,抿緊的唇忽然掀了個似笑非笑的幅度,危險的信號全然展露。
唐諾被他眼裏的陰鸷吓到了,一般他這種生氣的前兆就是要狠狠折磨她的預兆,她趕緊轉個身裹上被子,悶悶的聲音急切地傳出,“是女孩子,一起長大的鄰居家的女孩子啦!”
喔,原來是這樣子。
男人收起了淩冽,可轉眼又滋生了奇怪的情緒:真遺憾,諾諾的青梅竹馬竟然不是他。
于是,他攻占被子,解救困在裏頭的人,低下頭,在唐諾的耳際親昵着,用着極其不講理的聲音說,“青梅竹馬的女孩子也不準讨論”。
“喂,你好……”霸道喔
淩骁直接吞沒了唐諾抱怨的話,輾轉厮磨中,某些小火花暗自滋生。
唐諾手腳發軟至極,覺得再這麽下去她肯定要報廢,現在她連擡手都沒有力氣,毫無疑問都是他昨晚的傑作。
她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地示弱,“我沒力氣了。”
男人依舊圈着她,并沒有退讓,風雨欲來的氣息繼續蔓延,唐諾再次投降,“不行啦,我還要上班的。”
“還早,鬧鐘沒響。”
淩骁勾起她耳間散落的頭發,妖嬈的聲音含糊着笑意,“淩太太真是不講道理,我哪次有讓你出過力氣了?”
最後,早間運動還是沒有停掉,縱使昨晚已經很過分了。
唐諾滿眼是他風情萬種的誘惑,眼眸忽然失了焦點,瞬間黯然。
她在意識堪堪迷茫時,暗自檢讨了自己睡夢中的行為。
歌德說的對,嫉妒是來自地獄的一塊嘶嘶作響的灼煤,最後的結果是把自己燙傷。她現在就在接受灼煤的“懲罰”,不用想,她一早上的時光就要報廢了,并且身心俱疲。
等唐諾意識回歸,伸手去拿手機,時間赫然到了十點了,沒有懸念,她注定遲到。
周一上午全校都沒有排音樂課,唐諾遲到不耽誤上課,但她會有點不太好意思。
音樂組組長是個很嚴肅的中年婦女,唐諾每次看到她都能聯系到自己的恩師李海老師。
老一輩的藝術家都特別的嚴格,唐諾對她們既敬重又害怕。
說不清是不是水逆,唐諾近來被淩骁害得遲到的日子都能碰到組長。
很不巧,今天唐諾遲到又給撞上了。
組長眉頭松弛的皮膚都繃得緊緊的,剛文的霧眉都被皺得很不好看了。
唐諾心裏哀嚎,完了,轉正的希望可渺茫了。
“唐老師。”
“嗯”
組長推了推眼鏡,“合唱團有個演出要排,想讓你跟進下。”
唐諾站得筆直,“好的。”
組長擦着她肩走過,唐諾松了口氣,便聽到組長嚴厲的告誡,“以後,至少周一不要遲到吧。”
“是,組長。”
組長臨走前還順着唐諾的衣領看去,唐諾覺得脖子冷飕飕的,耳朵充着血,趕緊把衣領往上提。
耳蝸底下的紅痕也只能用頭發擋一擋了。
一天的工作還算輕松,下午的時候,唐諾提早請假下班,準備去醫院探望秦竹吟。
早上林管家告訴她,昨天淩骁因為秦竹吟車禍耽誤了赴約的事,并傳達了淩骁的意思,她作為秦竹吟的嫂子,應該去看望看望妹妹。
這裏的意思唐諾很快明白,淩骁是想告訴她,秦竹吟只是妹妹的存在。唐諾小小鄙視了番自己昨天的小心眼。
卓謙牧的醫院裏,淩骁比唐諾來的早了許多。
秦竹吟指使着卓謙牧給她剝橘子,願賭服輸,他猜謎語輸給了她。
卓醫生任勞任怨地伺候大小姐,後悔自己要管她什麽閑事,精神好的一點也不像要尋短見的人。
秦竹吟又塞了片橘子,沒好氣地問,“淩總又來幹嘛?嫌我還沒死透是嗎?”
淩骁:“你嫂子等會過來看你。”
卓謙牧驚得沒辦法合攏嘴了,大哥,這裏有個為你尋死膩活的人,也不怕刺激人。
秦竹吟手裏的橘子噼裏啪啦地甩淩骁身上,憤憤不平,“你這是在羞辱我。”
“不,是在幫你,”淩骁擡眸,警示,“記得叫嫂子。”
秦竹吟被氣笑了,“去年,你就是因為她才放棄了對唐家的報複?我認識的淩骁,可不是這麽心軟的人。”
男人的眉目漸為深沉。
秦竹吟心情好了些,“我就想知道,如果唐諾知道是你想讓她們唐家陷入危機,然後假惺惺去幫他們家,不知道她怎麽想你。”
淩骁的額心緊了又松了,淡淡地說,“無所謂。”
“周家不是被唐家落井下石了一番才破産的嗎?你會放過唐家?”
淩骁不可置否一笑,“那又怎樣。”
秦竹吟突然覺得不認識他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說不報複就不報複,那不然淩诘算什麽,他也太慘了吧,怎麽說淩诘也沒有主動害過淩骁。
屋外傳來了敲門聲,唐諾提着保溫瓶進來。
淩骁睨了秦竹吟一眼,病床上的人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喊,“嫂子好。”
唐諾有點驚訝,她還沒忘記夕陽下向她宣戰的那個極為自信的秦竹吟,這一聲嫂子,幾乎像是在宣告戰敗。
唐諾無措地回應,“秦小姐好些了嗎?我給你送了排骨湯。”
秦竹吟認真地看了眼唐諾,她臉上的笑容極為真切、純淨,讓人想到世界屋脊的天空。
淩骁站在唐諾身邊,笑得溫柔,“送什麽湯啊,醫院什麽都有。”
她和他老婆比起來可真是一文不值,秦竹吟怒了,卻換上笑臉,“謝謝嫂子,我還挺想喝的,能不能幫我盛一碗?”
“喔,可以。”
秦竹吟突如其來的示好讓唐諾有點懵,她很高興她沒有了敵意,歡快地給秦竹吟倒湯,還噓寒問暖的。在她看來,受傷的人都需要特別地照顧,尤其是車禍後的傷害。
淩骁微眯着眼警告秦竹吟,她大大方方地瞪回去。
淩骁看不慣唐諾被人使喚着,唐諾剛把湯遞給秦竹吟就被他無緣無故地拉走了。
病房裏安靜下來,卓謙牧看完戲繼續剝橘子。
“什麽感覺?”
“死心了,徹底死心了。”
秦竹吟知道,淩骁帶唐諾過來,也是為了讓她徹底放棄執念。這個男人除了對他的妻子溫柔,對別人一如既往的狠厲決然。
傍晚的天空忽然放晴,新雨後,醫院小花園格外水靈清新。
男人寬厚的手掌牽着她走在小花園的石板路上,唐諾一瞬間體會到歲月靜好的深意。
她的目光落在淩骁的側臉,性.感的薄唇、英挺的鼻梁、完美的輪廓,每一處都令她心動。
唐諾看着有些忘神,以至于淩骁停下腳步時,她便一不小心額頭磕上了他的肩膀。
頭頂上傳來細碎的笑聲,唐諾窘得臉頰微紅。
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揉着,清雅的聲音含着溫情的戲谑,“淩太太這是在發什麽呆?”
看你看得發呆這種話,唐諾目前還是沒那個勇氣說出口的。她眼眸微轉,悄悄轉移話題,“那個,我們這樣直接走會不會不太好,秦小姐好像有點生氣了……”
畢竟是來看病人的,連寒暄的話都沒講完就直接被跑掉是很不禮貌的。
男人放在她額頭上的手撫過頭頂,壓着她的後腦勺,輕輕地将人帶入懷裏。
“不用管她,欺負下又不要緊,”淩骁嗅着她發梢的香味,拖着音調漫不經心地說,“誰讓她跑來欺負你了。”
他的聲音滿是憐惜,唐諾的喉嚨好像被卡住,塞着滿滿的感動,他是在維護她,是作為丈夫對妻子的維護。
“還生氣嗎?”男人頓了頓,說,“抱歉,昨天沒能趕去餐廳。”
眼眶盈着熱意,唐諾在他懷裏搖了搖頭,之前的那種從沒有過的陌生怨氣早已煙消雲散,他是有原因的,她怎麽能怪他。
男人拍了拍唐諾的腦袋,輕聲道,“嗯,那我們走吧。”
“去哪裏?”唐諾啞着聲問。
淩骁複又牽上她的手,右手擡起她的下巴捏了捏,“淩太太,還欠你一頓燭光晚餐呢。”
這話說完,唐諾的臉上浮現苦惱之色,像極了不情願的樣子。
男人的眉目轉晴為陰,看着唐諾的目光略微有點審問的意思。
“可能得下個月了,” 唐諾極為不好意思瞟了他兩眼,低下頭,“我沒錢了……”
昨天,她已經把工資全花掉了,她現在好窮的。
淩骁:“……”這麽憨實的淩太太是怎麽回事,他什麽時候要她花錢了?
注:歌德只說過“嫉妒是來自地獄的一塊嘶嘶作響的灼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