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女

風女

風是天地間最自由的,它可以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天空、草地、森林、荒原,抑或是冷冽而決絕地飛躍過雪山和高峰。

你能在很多地方發現它的痕跡,到處都有它飄逸飛然的身影。沒有人知道它将要去哪裏,就連它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站又将降落于何地。

風女就是這樣,她是風的女兒,在風卷起的漩渦中誕生。她生來就有最原始的野性,不可捉摸,她是天地間最為自在的女兒,什麽也無法阻擋她去往靈魂和身體的取向之地。

當她路過天空時,她會用手托起鳥兒的翅膀;當她路過草地時,她會低頭嗅取綠葉的芳香;在森林、荒原,那凸起的尖刺和粗粝的石頭将她的心打磨得愈加滄桑。

她要學會感受這萬物雖帶來的情緒,就像人也要為着外境來不斷調整自己的心一樣。

她曾路過湖泊,見到有苦主在其中掙紮,她吹起浪潮,想要将他托起,可水的力量太沉緩,也太容易叫人陷落,她的風也無法襯起堅固的屏障。

于是她吹來一葉小舟,對他說:“啊,快快上來吧,可憐的人,到這艘船上來,讓它載着你到平安的彼岸去吧。”

船也圍着苦主打轉,催促着他快快上行,可是苦主拒絕了,他那麽痛苦,卻仍舊拒絕這援手來助。

這是一個靈魂和□□都在飽受着折磨的人,他的臉,他的眼睛,都已經幹涸了,成了一面平而光潔的鏡子,再生動的表象也不過是熱鬧在他身心上投射出來的虛影。

“不,我不走了,”他撐着那雙幹枯的眼睛說,“我是一個注定要痛苦的人,哪怕到了對岸也無法解脫。我已經能看到那樣的生活了,與其面對那種注定的悲哀,我更願意留在這兒,至少情況不會更糟。”

風女明白了,這是一個悲慘的人。在現時的苦難的河流中無助地被悲哀淹沒,卻注定看不見彼岸的曙光,只能預見前方更加莫大的、如烈火般焚燒、如石磨研磨軀幹一樣的痛苦。

所以他不願意到達那悲哀之境,進退維谷,終無退路。

風女生來就是自由的,不受限制的,她不可能感同身受這種無可奈何的宿命,她也毋須一次次的于命運中陷入這種輪回的怪圈。

可她被森林荒原而打磨得滄桑的心還會為此動容,那是生命與絕境之地所帶來的磨練。

她在一呼一吸中觸摸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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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幫助你吧。”她将那人吹到船上,卻沒帶他到對岸,“至少有只船,飄蕩着,也會舒服些。”

風女走了 ,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又遇見一個孤零零坐在秋千上面的女孩子,因為沒有人幫助她,只能通過用腳尖一下又一下地蹬地,無聊地蕩着。

“我至少可以幫助她的,對吧。”風女這麽想着,卻已經開始推起秋千來了。

小女孩很開心,風女也為能給別人帶來快樂而倍感喜悅。那種喜悅使她覺得懸浮起來,風一波又一波地在草地上卷起層層疊疊的“沙沙”聲,和諧、整齊、美妙而動聽。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那麽快,風女自由奔放的本性開始躁動了,她要離開到下一個旅地了。

小女孩很舍不得,對風女說:“你就不能留下來嗎?為什麽一定要離開呢?”

“因為我是自由的,我不能被一直只待在一個地方。”

“你就不能留下來陪伴我嗎?”小女孩問。

“當然不能,每個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陪他走不同的一段路,每段路一樣重要,但永遠能陪伴你的只有自己。”

“可是為什麽我會很孤獨呢”小女孩喃喃自問着,“我難道不是自己陪伴自己嗎?”

風女說:“你必須學會忍受孤獨,直到你一個人也不會感到寂寞為止 ”

在風女所見的大多數生命中,似乎他們都是寂寞的,過着自己的生活,做着自己的事,每天都這樣,或喜或悲,變幻無常。

但是極度的痛苦和喜悅過後,遺留下來的是巨大的空虛,那種變幻就像虛無缥缈的影子,只停留拿一霎那便無可追蹤了。

就像風一樣,沒有人知道下一站自己的落腳地會是哪裏,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世界變來變去到底會是什麽模樣。

但寂寞和孤獨是永恒的,喜悅傷悲如何只有當事人最知道,在每個獨處的時間裏,一人品嘗和咀嚼萬般滋味。

……

風女不去想了,高高興興地朝着遠方幸福地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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