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四年後。

許勻正從公司裏出來,同事兼好友韓月勾着她的手用下巴揚了揚大堂,“喏,你的張遠又來了。”許勻微笑,大學畢業後,她就在這個小公司裏當職員,誰知又碰上了初中時的好友的韓月。

兩個人自然而然地“狼狽為奸”地勾搭在一起,上班吃飯只差沒住在一起了,反而冷落了自己的男朋友。

張遠手裏拿着一束玫瑰花,間許勻出來,他微微一笑,非常有紳士風度。

他和許勻在同一所大學,從大一就開始追她,到大三才把她真正追到手,不可謂不真心誠意,對許勻也特別地好。

韓月一看到他,眼裏就泛出羨慕的光,“許勻,你多好啊,有個這麽體貼的男朋友,可憐我,還名花無主。”語氣明顯是裝出來的自怨自艾。

許勻低頭一笑,張遠看着她,把她送到她面前,眼神溫柔泛光,“送給你。”

“謝謝。”許勻輕聲說道。

韓月啧啧啧起來,“咦——受不了你們兩個了,我先走了免得當你們的電燈泡。”說着她仿佛被酸得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似快速地離開。

她走後,張遠攬上許勻的肩,“我們走吧。”

“想去哪裏吃飯?”車上張遠這樣問許勻,許勻搖了搖頭,雖然在這個城市出生長大,但是對那些美食她并沒有太大的概念,“你決定好了。”

張遠微笑,扶着方向盤,“那麽就到山仁道的川菜館好了。”

許勻點了點頭。

“對了,我找到工作了。”看着許勻只是坐在車上默默看着玫瑰花,張遠說道。許勻擡起頭,略有些吃驚,吃驚過後,便是開心,“真的嗎?”

他們一同畢業,才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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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名牌大學,不過她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要求,所以只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國有企業任職,收入算是中等水平,而張遠在學校的成績非常的優異,他應征了一個大型公司的經理職位,一層一層的考核篩選下來,能夠進去真的是千難萬難。

許勻特別高興,“恭喜。”

“謝謝。”

“對了,哪家公司?”

“浩宇。”

許勻臉色微變,似乎挑動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然而很快地低下頭,“很好啊,我聽說浩宇是一家很大的跨國公司,在美國都有分公司。”

張遠點點頭,從方向盤上分下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等我工作穩定了,我們就結婚。”

許勻輕聲“嗯”了一聲。

和他是同學,以男女朋友的關系相處也有一年了。他家境一般,母親是高中教師,父親在一家國有企業任職,他的父親和母親對許勻都特別好。

顧念她父母早已離異,張爸爸和張媽媽簡直把她當親生女兒來看,不止一次地催他們結婚,想要抱孫子。

許勻的爺爺也是一樣,他已經快七十了,許勻把張遠帶回家的時候,他樂不可支,開動了小半瓶白酒,和張遠一點一點的喝着,兩個男人聊了幾乎一下午。

許勻的爺爺對這門婚事一直都很贊成,總怕自己時日不多,不能看到自己的孫女開花結果,好不容易等她上完了大學,可以嫁人生子,自然是急急地催着。

看許勻似乎是心不在焉,張遠問道:“你怎麽了?”

許勻搖搖頭,“沒什麽。”

她只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東西,她轉過話題問道:“你什麽時候去上班?”

“下個星期。”張遠回答道:“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時間來接你了。”

許勻搖頭,“沒關系。”

張遠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她高中的馬尾辮已經變成了現在柔順的長發,他喜歡她身上淡涼幹淨的氣息,也許就是因為這溫柔而腼腆的性格才在大學裏讓他對她一見鐘情。

她并不活潑,也不熱鬧,但是跟她在一起很安心。

許勻也笑了,他老是拿她當小孩子對待。

她撥開他的手說道:“專心開車。”

張遠笑着望着遠方,“你現在就開始管着我了。以後結婚了,還不得原形畢露?!” 許勻也學得了些活潑大方,低頭笑道:“是你說要跟我結婚,又不是我說要跟你結婚?!”

正好紅燈,張遠停下了車子。

“這麽說,你是不打算跟我結婚了?”

每次她頂一句,他就肯定要頂很多句,她說不過他。許勻只好不說話,張遠忽然解開安全帶,傾神往她的唇上啄了一口,“現在我蓋了印章了,你逃不掉了。”

許勻臉紅了。

初見張遠時,他一直都很彬彬有禮,只是和他談戀愛之後,才知道他也是個……

許勻保守得很,兩個人相處一年,也只限于牽牽手,偶爾被他偷吻。

紅燈亮了,張遠發動車子。

他能想象得到她害羞起來的神氣,也因她害羞的神氣而不自覺地微笑。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結婚,在他的眼裏,許勻是一塊透明無瑕的水晶,他一直慶幸沒有別人發現她的好處,所以他想要早點搬回家裏留着給自己。

兩個人吃了一頓飯,張遠送許勻回到家裏。

在樓梯口,兩個人依依惜別好久,讓在樓上打掃的爺爺從窗口望時,都忍不住地樂呵呵的。許勻剛上樓,爺爺就說到:“張遠又送你回來了?”

分明是肯定的語氣,許勻點點頭。

爺爺笑道:“是個好孩子,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許勻脫下高跟鞋,換上家常的拖鞋說道:“他說等他工作穩定後。”

“他找到工作了?”爺爺頗是高興,白胡子都老顫老顫地。許勻看爺爺一直在賣力地脫離,從他手上接過拖把說道:“我來吧。”

爺爺推開她的手說道:“不用,這點事我還做得了。”

爺爺已經老了,祖孫兩個租了這間小房子寄居。許勻本想請個保姆照顧爺爺,畢竟她要上班。可是爺爺不準,說是不想花這個冤枉錢,更何況,他更想親自照顧許勻。

“人老了,閑不下來了,越閑越累。”許勻爺爺說道。

許勻想到,要是自己結婚了,那不就只剩爺爺一個人了?

“對了,阿遠在哪裏工作?”

許勻把包放進卧室裏,看着床頭擺放的那個穿着喜服的中國公仔娃娃,回答道:“浩宇。”

爺爺拖地的動作滞住了,“那……不就是盛家的公司了嗎?”

“嗯。”許勻回答,拿起公仔看了看,又放下。

浩宇,多麽遙遠的名字,名字遠,過去也遠。

爺爺直起身子來,拿着拖把支撐着自己說道:“在盛家做事,那也很好。盛家也算對我們有恩,這麽多年我們都沒有回去過,阿遠在那裏做事,也好,也好。”

許勻沒有回答,繞過床,從衣櫃裏翻出衣服,就洗澡去了。

她不想回憶起太多過去的東西,當初說是要報答盛家,可是盛家哪會稀罕她的一點報答?他們只是施舍了一點小恩小惠,而這小恩小惠讓許勻有了今天,如此而已。

只當她永遠欠他們一個恩情吧。

只是除卻這些恩情,那些記憶又再次海潮般的湧過來。

第一次和他見面時,他站在廳堂中高貴的模樣,他坐在長椅的另一端看書的模樣,還有他每次罵她眼裏閃着笑意的模樣……

這麽多年了,該忘記了吧。

但也許,欺騙自己的就是忘記這兩個詞。

她站在花灑下一次又一次的沖涮着自己,就好像能把曾經裹挾住自己的那些記憶而沖走一般。她已經不是少年時的心性,也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只是她無法把那個人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

也許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第一個給她傷害的人。

然而傷害總是一時的,結過疤,不痛,那麽不看的時候,就想象自己從未受過傷,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張遠。

張遠總是對她好,無微不至,善解人意。

能夠得到他的親睐和喜歡是自己的幸運,她知道。

浩宇這個名字如同季風一樣,在午夜夢醒時刮過,帶着的不過是當初年少時所有青翠欲滴的新鮮和稚嫩,在白日睜開眼睛面對現實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習慣地把它抛諸腦後了。

更何況,這些年來,她并沒有常常想起他來。

張遠上班後,因為是新人很多業務都不熟悉,他有些忙。她也盡量不去打擾他,只是和着自己在大學裏的姐妹淘出來。

首當其沖的便是韓月。

韓月談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分了。現在正處于單身的苦悶期,自然樂得出來陪許勻逛街,與其說是許勻讓她出來逛街的,還不如說是,她讓許勻出來聽他唠叨的。

“啊啊啊啊,現在的好男人,帥哥都去哪裏了?為什麽我一個都碰不到?!”韓月抱怨道,一臉的苦悶。

此時,她們逛累了,正在超市的露天咖啡廳裏歇腳。

許勻微笑,喝了一口咖啡。

她和韓月雖然在同一個部分,不過她對那些同事之間的緋聞八卦都不會感興趣,更不會主動去打聽,大部分都是韓月自發自覺地告訴她的。

“我告訴你,新來的主管莫亮跟那個餘菲菲好上了,她每次說話都捏捏捏捏的,不是哎喲,就是哎呀,天天扣個蘭花指,惡心死人了,這樣還有男人喜歡她,天理何在啊?!”

韓月一說話就停不下來,“你說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那種女人,稍微鎮定一點的,聰明一點的就沒人要嗎?搞什麽啊,現在男人眼睛長哪去了,就長女人胸上了?!”

韓月指着她,一臉憤恨,“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你們家張遠對你多好啊,為什麽我就碰不上這樣一個男人。公司裏要麽猥瑣,要麽惡心,全是禿頭和大肚子,還有身高比我還矮的男人,這多發育不良啊。”

許勻終于忍不住笑了,韓月把下巴擱在咖啡桌上,“好了,我發洩出來就舒服多了。明天我再沖回去蛋定地面對他們。”

許勻正笑着,卻在咖啡館的入口處有兩個人走了過來,是她的高中同學周習,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從高中起就有些白白胖胖,那時候仍可面前算之可愛,現在只能說像是古時候的地主家少爺。

他并沒有注意到許勻,而是手搭在一個二十一二左右萬分妖嬈的女子腰上,小小的眼睛幾乎都擠在肉裏了。那女子的兩只手都提着東西,看來是剛買的。

一進來就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哎呀,累死我了,待會兒我可不提這麽多東西回去。”

“寶貝,消消氣兒。”周習哄道:“你要買這麽多有什麽辦法呢?”

那個女人一個飛眼抛過來,半是嬌嗔,半是惱怨,周習忙賠笑道:“寶貝兒,別氣別氣,你買多少我都心甘情願好了吧。待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回去。”

“這還差不多。”

侍者來了,那女人架着腿,短裙幾乎就是遮住了大腿根部,酒紅色的卷發落在領口間裏,讓旁邊的周習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眼神幽幽冒着光。

許勻和韓月看了一會兒,轉過臉。

韓月聳聳肩,“受不了。”

許勻沒回答。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高二暑假那年去打工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事情,還有盛浩宇和陳優的事,現在看起來,對于他們來說那些都是小事情了。

富豪家的生活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不能揣度的,她沒有資格參與,也不想去參與,只想過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周習跟那個女人一直在打情罵俏地說話,許勻和韓月喝完了東西正想走,路過他們身邊時,周習眼光轉動,正好瞥見了他,他指着她張着嘴,“哎,你是那許什麽,我認識你!”

許勻略有些尴尬,他不記得她名字還叫她!

“對了!”他拍了一下大腿,肉都晃起來了,看得韓月一驚一顫的,“許勻對吧?!老大常說笨得離譜的那個。”

提到盛浩宇,許勻心微微一動,只好停住腳步,微笑着:“嗯。”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高中同學。”

許勻點點頭,“我記得,周習。”

周習笑了,臉上的肉都堆在一邊,“真快啊,你好像一點都沒變,完全就是小時候的樣子,哦,不,頭發放下來了。”

許勻只能幹笑着,她不知道自己和他能有什麽共同話題。

旁邊的美人兒不樂意了,抱臂瞥着眼睛問:“這誰呀?”

“我高中同學。想不到啊,這麽快就幾年了,你還變漂亮了。”察覺到旁邊的人輕輕冷哼了一聲,他忙把胖胖的手伸過她的腰,悄聲說道:“寶貝兒別生氣,就是跟人家聊聊。”

許勻看自己在這裏多事,她也不願多待,忙說道:“我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習忙着哄旁邊的人,也沒有再說什麽。

一出門口,韓月就扯着她說道:“你怎麽會認識那樣的人?你高中同學就都那副德行嗎?”許勻搖了搖頭,他們大多數都成了這個社會上的精英,只有一小部分仗着家裏的錢吃喝玩樂的。

周習從小就那樣,其實他人并不壞,只是好色花心,貪享受,也并沒有什麽。

韓月撐着腰罵道:“最讨厭這樣的男人了,有點錢就包女人,玩女人的,一點正事都不幹,遲早得病哭死!”

許勻走上前去勸道:“好了,別說了,走吧。”

她們剛走遠,周習就摟着女朋友的腰從旋轉門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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