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盛浩宇看着她嘆口氣,攬過她的肩,“好,我送你回去。”
以許勻身體不舒服為由,經過長長的打招呼,他們終于提前退場,一路上許勻神色都顯得非常倦怠,“你是不是生病了?”
盛浩宇把手放在許勻的額頭上,許勻搖頭側過,“沒有。”
“發生什麽事了嗎?”她似乎不怎麽開心。
許勻看着遠處霓虹閃過來,又閃過去,紛亂的刺眼。
她并不回答。
回到了家裏,許勻徑自下車。盛浩宇用遙控關好車,許勻卻已經牽着晚禮服開門進去。
遠處的星輝發着淡淡的光芒,盛浩宇和許勻這棟房子占地很大,白色的美式風格建築坐落在大片的綠色草地裏,像是高聳的雪山一樣。
盛浩宇剛剛洗好澡出來,許勻側身睡着。
他掀開被子躺進去,手搭在她的腰上,剛只吻着她的臉,卻聽她開口拒絕,“………我有些累了。”盛浩宇停住看了她一會兒,側身睡下了。
次日,盛浩宇很早就去上班了。
許勻因為早就辭了工作,到八點多才起來。她一向不是睡懶覺的人,可是昨天晚上,她一直都沒有睡着。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有時候想得讓自己難過。可是到了早上醒來,她卻不記得自己想過了什麽,只是那種無法述說的情緒還一直壓抑在心裏面。
許勻幫王嫂幾乎大清掃了一遍整個房子,到最後王嫂都連連制止她不要做事了,攪着抹布,心裏想,這個太太這麽會做事,還請她幹什麽呀?
她實在不想丢掉一份主顧這麽慷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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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望着許勻卻只能呵呵笑着說:“太太,這些不用您了,我來吧,您先歇着。”
許勻也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煩到頂了。
做什麽事都好像不順一樣,心裏壓着東西,又沒有工作和外界事物的沖淡,但她不想讓自己一直想着那些事情。
她望着王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停下打掃房間卻不知道幹什麽。能夠陪她一起吃飯逛街的人,現在都在工作,有時候聽她們唠叨老板又扣工資了,公司裏又有什麽緋聞八卦,倒有種想念的感覺。
不久,許勻記起來,自己是要去看爺爺的。
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去看過爺爺了。
其實每次許勻去看爺爺,爺爺的第一句話,就會是:“浩宇呢?他沒跟你一起來。”許勻這時候就會不自然地笑笑,“他工作忙,有事,來不了了。”
這樣說了幾次之後,爺爺也就不問了,反而看許勻的目光複雜了很多。
爺爺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許勻的人,常常許勻來看他的時候,除了給他帶東西,大多數是她心情非常不好的時候。
人的心情不好,很自然的就會想找一個依靠。
爺爺很少問許勻和盛浩宇的私事,但是到這次,卻不得不開口,“你和浩宇,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此時的爺爺正坐在床上,煙管依舊不離身。護士曾經勸過他好幾次,也跟許勻說過了,但是爺爺總是戒不掉,許勻也就任他了。
“沒有,我們很好。”許勻幫爺爺壓了壓被角。
“小勻,別騙爺爺。”爺爺語重心長地說道,同時吸了一口煙,“爺爺是過來人。”
許勻望着爺爺幾乎已是全白的胡子,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熱流湧動。她實在是太想傾訴了,她總感覺那些事一直憋在自己的心裏面,和誰說他們都不會理解。
“爺爺,我不知道我和他是不是出問題了,只是我覺得……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幸福的感覺?”
許勻開口,臉上帶着如同小孩般的迷茫和依賴,“我是跟他在一起,可是……我總是覺得很不開心,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直壓在自己的心裏面一樣。有時候,我把跟他結婚的整個過程想起來,我會覺得很不可思議。我怎麽就會突然跟他結了婚,跟他在一起?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我結婚?一切都來得太快。在結婚之前,我們……我們還只能算作相識的陌生人。”
爺爺靜靜地凝視着她,“他有跟你說過他喜歡你嗎?”
許勻怔了怔,搖了搖頭。
她才想起來,是啊,好像是這樣,他們好像省略了最重要的一個步驟,他們沒有正式的戀過愛,他沒有跟她說過他喜歡她。
他們現在是夫妻,每天都在家長裏短裏。去這裏,去那裏,吃飯,睡覺……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有多少?
腦海裏瞬時想過昨天晚上聽到的話。
……那不過是一個打賭而已。
她還記得那次同學會上,她對他是何等的絕望……可是她閉了閉眼睛,如果不是真正的痛徹心扉,傷經斷骨,短暫的傷痛過後,她怎麽能夠阻止自己的再一次飛蛾撲火?
即便那個時候她曾發誓要忘記他。
爺爺輕輕拍了拍許勻的頭,“放開點,他要是喜歡你,你能感受得到的。”
許勻點了點頭,又牽強的笑了笑,她怎麽就跟爺爺說了這些事,她是不想讓爺爺擔心的。
許勻轉移話題,聞了聞爺爺的近況,爺爺只是說好。
不久,許勻出去上廁所,走過走廊邊,看到一個面熟的護士和另一個個子嬌小的護士趴在廊上曬太陽。
許勻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正聽到“38號床的那個陳老頭大小便失禁,我給他換他還硬說自己沒有,天天嚷着要回家,真是笑死人了。整個床單我都扔了,惡心死我了……”
許勻忽然想起來,38號床正好就是爺爺隔壁的陳伯。
以往她每次來,爺爺和陳伯總是在下棋。
陳伯是個胖墩墩的老頭,以前當過兵,還跟許勻講起過他當兵跟國民黨打仗的事,特別的活潑和風趣。
許勻帶着疑問走回房裏,卻看到一個護士正坐在床邊給爺爺喂東西吃,她一勺一勺動作淩厲地喂進去,爺爺吃得慢,整個嘴巴都鼓起來了,她有些發惱地繼續喂着,“快點吃,我還有事要做。”
爺爺點點頭,大口的嚼着卻吃不動,菜葉子落到面前白色的衣襟上,護士用旁邊的毛巾蠻橫地擦了擦,“髒死了。”
然而在轉頭時餘光正好瞥見了站在門邊的許勻,她站起身來,尴尬地笑了笑,沒想到她這麽快回來。
許勻只是強忍着心中的火氣,走近接過她手裏的碗筷,聲音沒有一絲情緒,“我來吧。”
那個護士解釋性的笑笑:“今天實在是太忙了,我兒子發了高燒住在醫院裏,我趕着回去呢。所以才有點急,您別介意。”
許勻不發一句話,坐在爺爺床邊,那護士覺得讪讪的,見許勻不理她,也就走了。
許勻喂了爺爺好一會兒都不說話,反倒是爺爺開口了,“小勻怎麽又繃着臉了,繃着臉就不好看了。”
許勻仍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說道:“爺爺我接你回去。”
爺爺想說什麽,但看到許勻臉色是難得地有些發沉。他也就沒有說話,吸着煙管如同嘆息般的說道:“你和浩宇商量一下,記住,別為我吵架。”
許勻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幾乎一整天許勻都沒有走,也不讓那些護士近身,都是自己在跟爺爺聊天,服侍着爺爺。
那些護士其實人并不壞,只是或許年輕,并不是自己的親人,為了賺一個月吃喝花費的工資,她們本來就不會真正的盡心盡力。
讓爺爺住在養老院,早就應該想到這些,若是真的有孝心,本就不該把爺爺送到這裏來。
所以許勻不怪她們,她怪自己。
難道一個男人就那麽重要嗎?他跟你生兒育女,他跟你家長裏短,或許會陪你過下半生,或許會陪你一起老去……只是在那未來漫長的幾十年中,他會是全心全意為你的人嗎?
只不過因為你愛他。
只不過因為你以後的生命裏都會有他。
在許勻心中,沒有人比得過爺爺。
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不奢求任何回報,不奢求任何補償,只一心一意對許勻好的人。
回家的路上,許勻一直躊躇着要怎麽跟盛浩宇說,想把爺爺接回家的事。許勻剛坐到一個路口的時候,盛浩宇就打電話過來,問清楚她的位置後,讓她下車等他。
許勻上車後,裹着衣服想了一會兒,剛想開口,盛浩宇的車就停了下來。
許勻愣了愣,往窗外看,正是一家霓紅燈綠的酒吧。
“這是哪兒?”
盛浩宇走到她門邊,開門把她拉了下來,“進去就知道了。”
許勻跟着他進去,這是一家高檔的高檔的娛樂會所,整個場地上都是混亂的人群和燈光,大部分人都甩着頭發在舞池中間賣力的跳着。
震耳欲聾的聲音讓相聚得很近的人都幾乎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盛浩宇只顧拉着她往前走。穿過那些熱鬧的人群,走到裏角,才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喝酒的周習他們。
“老大,你來了。”他們舉着酒杯笑,看到他身後的許勻,“她怎麽也來了?”
旁邊立即有人提醒,“什麽她,現在是嫂子了,是吧,嫂子?”
許勻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跟盛浩宇一起長大的人,雖然她跟他們幾乎算是不認識。
盛浩宇拉許勻在旁邊坐下,幾個從小長大的兄弟也了解他,把許勻帶過來,就是正式确定她的身份了。
周習首先舉起酒杯,朝着許勻說:“對不起,以前多有得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來,我敬你一杯。”
許勻笑笑:“我不會喝酒。”
“喝一點沒事,喝醉了也有老大在。”周習叫服務員拿了個高腳杯來,給許勻倒了杯紅紅綠綠的酒。
許勻剛伸手準備接過,盛浩宇搶先接過,笑道:“我替她喝。”
幾個人立刻起哄,“不行不行,老大太護短了。一定要嫂子喝。”另有人笑:“嫂子不喝也行,老大得一杯頂兩杯,我們每人敬嫂子一杯酒,老大得喝兩杯才行。”
盛浩宇只低頭笑了笑,望了望許勻,握緊了她的手,又轉頭朝他們,“好。”
難得盛浩宇今天如此好說話,那些人立馬起哄,招呼人再拿了十幾瓶的酒,開始一個個輪流敬,盛浩宇坐在沙發上,幾乎是來者不拒。
到後來許勻看他一杯一杯酒下肚,都忍不住擔心,她輕聲勸道:“別喝了。”
盛浩宇轉頭看着她,眼神有些朦胧,但裏面的笑意卻很濃。旁邊的見這一副“郎情妾意”的樣子,又嚷聲叫道:“老大,嫂子,親一個!老大,嫂子,親一個!”
許勻連連尴尬地擺手。
誰知盛浩宇卻一直盯着她不懂,突然,他把她俯身把她按在沙發上,給了她一個極其深重綿長的吻,幾乎都讓許勻透不過氣來,旁邊的人起哄得站得起來助威。
許勻在頭腦一片空白,在盛浩宇放開她的時候還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周圍都是酒味,盛浩宇還壓在她身上,他被灌了二十多杯,也或許是今天的興致特別好,他望着許勻的眼神都似乎帶着一種濃雲般的深烈。
“老大,別舍不得起來啊。”見盛浩宇一直壓着許勻不動,有個人調笑道。
許勻的臉騰地紅了,盛浩宇才坐起身來,跟他們又聊了起來,許勻低下頭不再說話,偶爾擡起頭時,卻無意中觸及了周習的目光,夾雜在熱鬧的衆人中,冷冷的,有些嘲諷。
他是在這裏唯一沒有起哄的人。
許勻避過他的目光,輕聲跟盛浩宇說:“我去趟廁所。”
盛浩宇點點頭,許勻起身離開後沒多久,周習終于一飲而盡了杯中的酒,問:“老大,你真跟她在一起了?”
起哄的人一時停了下來,盛浩宇也一直注意到了周習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點點頭,“是。”
“那陳優怎麽辦?”周習問,“你不打算管她了嗎?就讓她給那個德國佬糟蹋。”
“陳優的事我會解決。”
“你怎麽解決?你明明知道她喜歡你,你卻跟許勻在一起。”
盛浩宇轉了轉杯中酒紅的液體,避重就輕道:“陳優很聰明,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在生意上,我可以幫她忙。”
“這麽說,你是不肯跟她在一起了?”
旁邊有人插科打诨,“這麽好的日子,別說這些,來來來,我們喝酒。”幾個人附和,唯有盛浩宇和周習不動。
周習轉過臉,略有些肥胖的臉在半明半暗中,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是個爛人,我沒用,成天我只知道喝酒賽車泡女人!家裏的生意也都是我哥在打理,反正我就這樣,我也不在乎,可是,老大!我一直以為你是能給陳優幸福的,你和陳優是最配的,不是嗎?!”
剛剛起來的附和之聲又沉下去,只有舞池邊傳來的重金屬音樂依舊刺耳。
盛浩宇晃了晃杯中酒,“我和誰配不配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周習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拿起搭在沙發後的西裝走了。
“老大,你別介意,周習喜歡陳優很久了,他只是為陳優不值而已。”
“周習也是,自己喜歡陳優,從來都不敢去追。”
“不過,周習說得也沒錯,我一直以為老大會和陳優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