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剛剛……為什麽周習走了?”一直壓抑着的問題在車上終于問了出來。此時夜幕降臨,整個城市都在靜谧的月光和燈火闌珊中。
“他有點事。”
“哦。”許勻應了一聲。
盛浩宇轉頭掃了她一眼,把眼神落在前方,車子平穩的在路燈下行駛着。
“別多心,不是跟你有關。”
許勻點點頭,其實她并不怎麽在意這些。周習不喜歡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也沒有想過要他的那幫兄弟打心眼裏接受她。
“那個……”許勻艱難地開口,“剛剛……”
望了望他,他仍表情平靜的開車。
許勻低下頭攪着手說:“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那樣做了……”盛浩宇在聽她繼續說下去,許勻抿唇:“就是剛他們起哄那一下,人太多了……”
許勻聲音低了下去,盛浩宇其實早就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但他仍似乎沒能聽明白似的,笑着說:“剛剛幹什麽了?”
許勻有些解釋不清楚,無意識地揪着自己的手指頭,“就是以後不要再在別人面前……親密……反正拒絕也沒有什麽。”
盛浩宇揚起嘴角,“你說的親密是什麽意思?”
盛浩宇問得理直氣壯,許勻只能懊惱地嘆口氣,她好像還是沒有解釋清楚。
說實話,當衆和人旁若無人的接吻她還沒試過,開始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後來意識恢複到腦裏的時候,看着那麽多人,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現在,她只能擺擺手,“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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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沒說過好了。
盛浩宇忍不住輕笑,猛然間剎車,停到一邊。
許勻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雙手伸到了她面前解開了她的安全帶,緊接着盛浩宇坐到她身上,雙眼望入她的眸子裏,連聲音都帶着一種沉沉的魅惑,“你害羞了?”
短暫的怔忡過後。
“你瘋了,起來,現在是在車上!”許勻下意識地推他。
因為許勻的反抗,盛浩宇近距離的呼吸忽然急促,重重地打在她臉上:“沒關系。”
現在是在光天化日啊!雖然車的窗口都關上了,許勻還是不由得漲紅了臉,還來不及反抗,一雙手已經竄入她的上衣內。
同時,在許勻想要說話時,他的唇已經堵了上來。
但是由于空間狹小,許勻的手腳都被他壓着,施展不開。反而因為掙紮,而使鼻腔裏連連哼出窒息而煽情的喘息。
許勻真是又急又躁,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個人之間火熱的感覺反而比敏感和熱烈,連每一次身體間的摩擦,哪怕隔着衣物都有種心悸的窒息感。
但是理智和羞恥感又在提醒着許勻,現在兩個人是在大街上,周邊還有着偶爾行駛而過的車流……
突然間,有人敲了敲車窗。
黑色的窗口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影。
許勻的心像是在彈簧上蹦蹦跳跳,又忽然間滞止不動了一樣,居然有種幹了什麽壞事被當衆抓到的感覺,連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盛浩宇才停下了,稍顯得有些不耐,他回到原座位上,把身上的西裝蓋在衣物淩亂的許勻身上,扯了扯領口間的領帶,搖下車窗,“什麽事?”
“這裏不能停車不知道嗎?”穿着藍衣的交警俯身望了望車內,許勻把頭側向一邊。交警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冷哼一聲,“駕照拿出來給我看看。”
盛浩宇深目看了他一會兒,并沒有動作。
“你是新來的?”
交警愣了一下,“你怎麽會知道?”然後他迅速接下去,“關你什麽事?把駕照拿出來。”盛浩宇輕笑了一聲,他點了一口煙,吸了一口才說:“你們局長是王煥明?”
年輕的小交警望着他,心裏好象預感到了什麽。
身後有個當交警已經五六年的兄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什麽事?磨磨蹭蹭這麽久?”然後當他看到盛浩宇的那一刻,臉上立刻就換上了點頭哈腰的神氣,“原來是盛總您哪!怎麽這麽巧?!前幾天王局還說跟您一起吃過飯呢!”
盛浩宇只淡淡笑着,看那個年輕的小交警,彈了彈煙灰,“你叫什麽?”
小交警臉上還有些懵懵懂懂,但似乎也有點意識,張了張嘴,反而吶住了。
那個年紀大一點的交警立刻就批評旁邊的新來的小交警說道:“小何,怎麽回事?連盛總的車你也敢攔。嘿嘿,盛總,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新來的,還不懂規矩。以後我讓他多檢讨檢讨。”
盛浩宇沒有搭理他,把搭在窗口的手收回,放在方向盤上。
年紀大些的交警知道他是要走了,連忙說道:“盛總,不打擾您,您先走。我叫李利,改明兒您跟王局吃飯的時候多提我一兩句……”
剛開車不久,離開了那兩個人,許勻就抓着盛浩宇的胳膊,語氣有些着急,“你別找他麻煩,他是我初中同學。”
剛剛她聽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到後來聽說他姓何,她才真的想起來。
上次的同學聚會還見過面。
“我不會找他麻煩。”盛浩宇連頭也未轉,燈光閃過,他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眼裏卻是絲毫未動的高傲和不在乎,“他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
雖然是自己想聽到的回答,但是許勻的眼神也同時慢慢的黯了下去。
她一點一點地松開手,垂頭牽了牽嘴角,卻沒有真的笑起來。
後來有一次,許勻在同學會上再次遇見了這個同學,只是這個同學根本沒有認出來當時坐在盛浩宇旁邊的人就是許勻,他跟旁邊的同學講述這件事的時候,臉上仍會有誇張的表情。
許勻坐在他旁邊,只能尴尬的笑。
末了,他喝了一口酒,解解渴笑着說:“許勻,那個女人真像你。”
只是立馬就有人接口道:“何方,你不知道許勻的老公就是盛浩宇嗎?”
名為何方的小警察楞了一下,笑起來,“開什麽玩笑?!”初中同學大多都生疏了,現在年紀大了,也都忙着找工作,偶爾在報紙上看到同學的信息,也根本不會聯想到是自己當初的同學。
然而相比男生為事業和家庭苦惱,女生成年後關于同性的愛情,婚姻,工作等傳得如同流星雨一樣快,女人總是有着攀比和鬥争的欲望。
何方看那個女生似乎不像是在說謊,旁邊的許勻也只是一直低着頭,沒有出聲辯解。看着何方悻悻地放下酒杯沒有再滔滔不絕,反而是許勻替人覺得挺尴尬的。
因為那件事的打斷,許勻那天晚上沒有立時跟盛浩宇商量起爺爺的事,今天,本想等他晚上回來再說,可哪知到了十二點,盛浩宇都沒有回來。
作息良好的許勻只好先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壓在自己身上,周圍可以呼吸着的空氣也都充滿着濃濃的酒味,似乎有人在低低沉沉地喊着:“小勻……”
許勻睜開眼睛,房間裏沒有開燈。
借着窗簾透過的月亮的幽光,面前的盛浩宇雙眼也幾乎全是迷蒙,顯然又是喝多了。
許勻的睡意被他刺鼻的酒味沖醒了,他趴在她身上又摟又親的,許勻“搖頭晃腦”地避過他,推着他的肩,“去洗澡。”
喝醉了的盛浩宇居然有些小孩子般的脾氣,四處尋她的唇堵住,“嫌我髒?嗯?”
他身上的酒味真的難聞得要命,被扯開的白色的衣領間還有幾個鮮紅的唇印……許勻知道作為一家大型公司老總的他,這些應酬總是要的,她不能計較太多。
她起身,把他扶進浴室。
盛浩宇躺在浴缸裏,熱氣蒸熏着他的眼睛,分明的輪廓在此刻變得更加瑩潤光澤,唇沒有以往高傲的弧度,微微的抿着,甚至帶着絲絲的性感。
許勻蹲在一旁為他擦澡,視線正好落在他肌膚潤澤的鎖骨上……
他的身體非常的漂亮,身型修長,不顯得瘦削,胸膛和手臂有微微顯現出來的健壯的肌肉,他并不是那種肌肉猛男,但是被他抱着會覺得他的手臂很有力,很安心。
穿上西裝的時候,甚至可以用“英俊潇灑,玉樹臨風”八個字來形容。
許勻腦海裏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又被熱氣熏久了,摸了摸自己的臉居然在發燙。也只有在他不占那種強勢的主導權和控制權的時候,許勻跟他在一起心裏才會有那種戀愛般的悸動和溫暖。
其實,她還是能感覺得到自己還是很喜歡他的……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可能只是因為他有某一個打動你的瞬間,當然,光憑着這瞬間肯定不能夠長久的支撐着自己對他的愛戀。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不會讓你有那個心動的瞬間,他有,偶爾在家庭的瑣事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總是能夠讓人分外感到溫馨。
盛浩宇躺在浴缸裏,眼睫毛濕濕的,許勻推了推他,“不是睡着了吧?”
許勻皺起了眉頭,要是睡着了,她怎麽把他搬回去?
“浩宇?”許勻傾身靠近,沒想到忽然有一只手把她拉住了,許勻只能感到自己整個人摔進了超大的雙人浴缸裏,水花濺在不遠處的瓷板上。
許勻在浴缸裏站起來,身上的睡衣已經濕了一大半,頭發也濕漉漉黏在臉和脖子上,連自己的鞋子都濕透了,她睡覺之前才剛剛洗過澡!
盛浩宇躺在浴缸,揚起嘴角,挑了挑眉,“一起來?”
許勻火了,她等了他那麽久,剛剛才睡一會兒,現在他又把她的衣服和頭發都給弄濕了……許勻直接把手裏的毛巾直接扔在了他身上,穿着濕漉漉的鞋爬出浴缸。
盛浩宇拿着她扔在他身上的毛巾,低聲笑着:“小勻,你膽子真的越來越大了?”
小時候看見他連動都不敢動,現在居然敢朝他發火?!
他覺得好笑,轉頭看她,“你現在是不是越來越不怕我了?”
見許勻不理他,他喊道:“站住。”
她到底還是習慣了這種尊卑的感覺。許勻的步子停住了,定了一會兒,才轉頭看他。眼裏有許多無奈,也有許多隐藏着的複雜。
以前她是服侍他的仆人,現在是服侍着他的老婆。
他們好像一直都不在一種平等的基礎上。
“扶我回去。”
許勻抿了抿唇,又走回去給他找了塊毛巾擦幹淨身體,給他穿浴袍時,他身上那種令她心動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她就在想,自己現在這個時候跟小時候到底有多大區別?除了還要陪他上·床,除了她現在有了一個正式的名分。
許勻吹幹淨頭發出去的時候,盛浩宇已經睡着了。
她又沒有機會跟他說爺爺的事,許勻突然想到,如果盛浩宇不同意,那麽她是不是真的敢跟他争取一回?
或者爺爺會勸她忍讓,不要為他傷和氣,自己也就借着這臺階下去?
或者事情就那樣拖着,不解決?
自己看到爺爺那樣委屈的生活後,那個時候強烈的想要接他出去的願動力在哪裏?是不是一時的感動過後,就是面對現實的遺忘?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勇敢的人,甚至比其他女生,還會顯得怯弱和膽小。
只是對于自己真正認為正确的事,她想堅持下去。
所以在第二天早晨,許勻就在盛浩宇穿衣服上班的當口跟他提了,雖然她話說得很委婉,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堅決,“……反正你白天還要上班,我沒有事做,正好可以照顧爺爺。”聲音弱了下去,她補上一句,“不會打擾你的。”
盛浩宇正在打領帶,他望着坐在床邊的許勻。
“一定要接回來?我們可以再多請幾個看護,或者換個地方?”
許勻擡起頭,眼神有些不悅,“不是多請幾個看護就能解決的事情,我想親自照顧爺爺。”留爺爺一個人在那裏,她想想都很難過。
昨天去的時候,隔壁大小便失禁的陳伯已經死了,來了幾個兒女領遺體,大多都是有些木然的表情。
聽說陳伯死的時候,一直喃喃地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但是問他要回哪裏,他說:“我要回那個小房子,我要回家……”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小房子在哪裏,後來陳伯幾個兒女來的時候才知道,陳伯的那個小房子陳伯在老家出生,度過童年的地方,現在早就拆掉蓋起大房子了……
也許這就是人家說的回光返照。
那個時候的爺爺只是默然的抽着煙,許勻不想讓爺爺在這裏,這樣的,這樣的看着跟他同齡的人一個一個死去……
盛浩宇看着許勻沒有說話,看了看表,已經快八點了。
他昨天喝多了,頭有些痛,“這些事我們晚點再談,我先去公司。”
許勻轉過臉,閉上眼睛聽他走出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