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許勻覺得自己跟他幾乎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他看樣子是不同意,而她現在沒有工作,這間房子也只是盛浩宇一個人的,她想要自作主張的把爺爺接過來都不可能……
她怎麽會把自己放置到這樣孤立無援的境地?
中午,盛浩宇打電話來讓許勻出去吃飯,許勻以身體不舒服,不想出去拒絕了。盛浩宇也感覺到了許勻對他态度的冷淡,一向中午不回來的他居然回來了。
許勻一個人默默的在吃飯,今天她沒有出去陪爺爺。
因為有心事,她掩藏不住自己,爺爺總是很容易把她看穿。
盛浩宇看她一個人坐在大桌子面前吃飯,也有些心疼。
他也并不是不體諒許勻,只是他從小在家裏便已是親情冷淡,所以對于許勻爺爺的處境根本就不做不到完全的體諒。
而且一向理智的他明白,這個時候一時心軟把許勻的爺爺接回來,那麽以後便是大事小事的煩擾。
很多剛剛結婚的夫妻都有這個體會,沒有單獨私密的空間,和老人相處時各種不協調和不适應……雖然許勻的爺爺人很和善,但是對盛浩宇來說,世上的人只分為三種。
一種是真正親密的人,一種是有利益關系不得不周旋的人,另一種就是完全的無關于己。
說實話,他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許勻的爺爺,以前許勻的爺爺對他畢恭畢敬的,他也習慣了,現在他也是自己的爺爺了,他也不知道該對他要做到什麽樣的态度。
許勻聽到聲響,擡起頭來看他。
“吃飯了嗎?”
“吃過了。”盛浩宇把鑰匙放在一邊,許勻點點頭,她也正好吃完了,站起身來收拾起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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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浩宇走到她身邊望着她的側臉,忽然伸手撥了撥她垂下來的長發,語氣很溫和,“弄個卷發吧。上次你弄卷發很漂亮。”
許勻的手滞住了,然而很快地恢複了過來,她搖了搖頭。
盛浩宇眼光卻瞥見許勻的手上的手指頭上纏了一個創口貼,他抓起她的手,“你手怎麽了?”
許勻縮回去,繼續收拾起碗筷,“沒什麽。\"
今天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菜刀割傷了,居然沒有疼的感覺。
王嫂走了,家裏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一個人默默的看着血湧出來,一個人去找創口貼,一個人纏上……所以反而不會有疼的欲望,甚至連跟人抱怨,述說以求一兩句安慰的念想都沒有。
許勻端着碗進廚房,盛浩宇看着她的背影。
不久,他走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腰,撫了撫她的長發,嘆了口氣,\"你別生氣,爺爺的事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我現在有點忙,讓我再想想。”
見許勻還是不回答,他湊近,語氣盡量輕松些:“別生氣了,好嗎?”
許勻松下肩膀,突然摘下塑料手套,轉身望着他,“你真的怕我生氣嗎?你真的會考慮嗎?你什麽時候尊重過我?!”
盛浩宇看到許勻的眼眶迅速地發紅。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跟我結婚,打過賭你贏了就算了,難道還想跟別人證明什麽嗎?只因為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好欺負?!”
後面還有積蓄已久的千言萬語,但是此時眼眶裏的酸澀已經讓她說不出什麽了。她推開盛浩宇,沖了出去。
她不想在別人面前哭,也不想讓別人認為她軟弱無用,敏感多疑。
只是這些日子,她真的過得很辛苦,她真的很難受。
為什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反而是這樣,除了讓她跟他上·床外,他還關心過她什麽?難道一個男人對于一個女人,哪怕喜歡,哪怕不喜歡,除了上床的沖動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就沒有問過她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盛浩宇想到今天許勻說的話,腦海裏總是閃過她那種受傷的眼神。
他真的對她不好嗎?
她不喜歡去參加那些宴會他就不帶她去,她每天去看她爺爺,有時候很晚才回來,他沒有多說什麽,有時候下了班也會去接她……
自從跟她結婚以來,他自覺地推掉了很多的應酬,只是想多看看她,希望兩個人有多點的時間在一起……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老大。”聲音把思緒拉回現實,一起長大的玩伴黃立說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盛浩宇輕笑,喝了一口酒。
“今天沒帶嫂子來?”這是不需要問的問題,“老大,想不到你是第一個?”
其實這個高級娛樂場所是他們其中一個人家裏的産業,很小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就不約而同的明白,這是他們這幾個鐵杆兄弟私房聊天,喝酒甚至泡女人的地方。
但是如果正式帶一個女人到這裏見其餘人,除了老婆就一定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盛浩宇是第一個把許勻帶過來的。
黃立是個英俊的還有些小男生氣質的男人,“我真沒想到到最後居然是許勻?”他搖了搖頭,喝了杯中的液體一口,“其實許勻也還不錯,人挺漂亮的,性格也很好,當老婆挺合适的。”
旁邊的人笑:“黃立,你上次還說她壞話呢。”
黃立不悅地看了他一眼,“上次是上次。”
有人忽然問:“周習今天怎麽沒來?”
“因為陳優呗。”黃立笑,“陳優的公司出大問題了,她的伯父心真夠狠了,因為老頭子把公司傳給了陳優,他自己另開了一個公司上市,從寧遠挖走了一大批的老顧客,那個德國佬又在從中作梗,陳優現在忙得是焦頭爛額。”
“那關周習什麽事?”
“周習回去求他大哥幫陳優忙,結果被他爸爸罵得半死。你別看他平常喝酒玩女人那麽起勁兒,那都只是玩玩,他心裏就只有一個陳優,從小學的時候就是了。陳優在他心裏就跟女神似的,別人碰個手指頭他都氣半天!”
幾個人笑起來,“暗戀了人家那麽久,也不付出一點行動?!”
黃立吭了一聲,誰不知道陳優心裏的人一直是盛浩宇。黃立看了看盛浩宇,今天許勻也不在,他問:“老大,陳優的事你打算解決嗎?”
盛浩宇點點頭,實際上他已經在處理了。
“那就好了,有老大出手,那個德國佬遲早要滾回德國去!”過了一會兒,他問:“老大,你今天心情不好,怎麽一直在喝酒?”
對比上次帶許勻來的時候,反差真的太大了。
上次也是第一次看到老大那麽高興,看許勻的眼神都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感覺都要把人家吸進去,揉到骨頭裏。
盛浩宇在他們中間算是比較潔身自好的人,但那只是品味不同。
他們一起追女人的時候,那些人往往第一面相中的就是盛浩宇,但盛浩宇總是對人不理不睬,除非是那種特別有氣質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這幾年,他交過十幾個女朋友。
但無論多優雅,多成熟,多風情,多大方得體,他的眼神總是波瀾不驚,都從來沒有露出過跟看許勻一樣的濃烈。
大概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老大,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怎麽喜歡上許勻的,事先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就跟人家結婚了?”
另一個人插嘴道:“怎麽?老大不是因為打賭嗎?”
盛浩宇怔了怔,想起許勻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跟我結婚,打過賭你贏了就算了,難道還想跟別人證明什麽嗎?
他一直沒明白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打賭?”
他們反倒愣了一下,“不是周習說,你是因為打賭才跟許勻結婚的嗎?”
盛浩宇想起了,周習把許勻騙來參加同學會的那次,許勻走後,周習似乎就在旁邊說什麽,似乎提到了這兩個字,當時他腦海裏正想着許勻,沒有在意。
“周習在哪裏說的?”他有些疑惑,許勻怎麽會知道?
“就在上次的宴會上,周習跟我們說的。”有個人讪讪地問:“老大,你不知道嗎?”
盛浩宇眼裏閃過一絲不悅,怪不得上次宴會回去後,許勻一直都不怎麽開心,她怎麽就會相信周習說的話?
他掃了一眼衆人,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以後這樣的話,最好不要再在許勻面前提起,還有,不要再亂說。”
盛浩宇開車回去的時候,腦海裏一直在想着這件事。
許勻知道了這件事居然也沒有找他問清楚,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這樣性格的人,但是……到底她把這件事藏在心裏多久了?
還有,他對她的感情,她就真的看不出來?
面對着許勻的時候,她的情緒似乎已經好了。
她仍舊給他留了飯,除非晚十一點或者十二點,她要先睡下才會把飯收起來,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已經吃過了。
許勻以為她會得到跟平常一樣的答案,剛剛問他吃過沒有,便已走到桌前準備收拾起來。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做這些事無用功,只是除了在家裏煮飯打掃,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盛浩宇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別收起來,我想吃。”
許勻有些奇怪,但她很快地說道:“那我去給你熱一熱。”
“不用了。”盛浩宇望着她,忽然抱住她,“小勻,我……”
仍舊說不出口,那一句“我喜歡你。”
許勻并不知道那一個“我”字的後面是什麽,見他只是把她用力地抱緊,她推了推他,低聲說:“明天是爺爺八十歲的生日,我可能會晚點回來。”
其實,她原本可以不用跟他說,但是跟他說的時候,心裏實際上還是有個期冀的。多希望他說一聲“我陪你一起去”或者“白天我有工作,晚上過去。”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聽不到自己希望的回答的,她很快地裝作自己根本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的表情,端起飯菜,“冷菜對身體不好,我去給你熱一熱。”
“對不起,小勻,我明天真的有事情。”他在她轉身之際補上。
許勻背對着他,看不清楚表情,“嗯”了一聲。
晚上,盛浩宇久久不能入睡,身邊的許勻氣息均勻地呼吸着,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側臉白皙的皮膚,上面微微漾着流光。
但她背對着他。
最近這些日子,她對他似乎真的有些冷淡。就算兩個人晚上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但也仍舊打不起精神,草草地應付完他後,就會背對着他睡着。
盛浩宇起身在她的側臉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彎過她耳側的長發,他真的是心疼她,看到她難過,自己也一樣會難過。
他躺下來從後環住她的腰,鼻尖輕輕聞着她發的香味,他不想讓她難過。
時間已是臨近晚上八點,盛浩宇處理完公事後,便驅車來到許勻爺爺住的養老院,他并沒有跟許勻提起自己要來,只是在許勻提過那件事後他一直念念不忘,到最後還是推了一個應酬趕過來。
有些事說不出來,但至少可以證明出來。
只是他的車正停定的時候,他卻看到許勻和張遠并肩從院門口出來,并且看樣子心情甚佳,有說有笑,打算下車的盛浩宇反而沒動,只隔着車窗在夜色中看着他們。
“謝謝你能來。”許勻提了提肩上的包,“想不到你還記得爺爺的生日,爺爺今天很高興。”
張遠依舊笑得風輕雲淡,“沒關系。”
許勻低了低頭,略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沒有通知張遠,可是張遠卻還是記得了,甚至還買了禮物給爺爺,爺爺笑得合不攏嘴……
她跟他分手這麽久,也沒有聽過他交別的女朋友。
張遠對她的心她知道,也很感動。
只是,有那個人……
許勻擡起頭,“我聽別人說,你辭職了,現在在宏偉,是嗎?”
宏偉和浩宇旗鼓相當,一直是生意場上對方最大的對手。
張遠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然而又笑了笑,幾乎都想去揉揉許勻的頭發,讓她別為他擔心,他補充說:“宏偉的企業模式更适合我一些,我想那邊對我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許勻點點頭,但是她還記得當初張遠進入浩宇還是很高興的。
但她也沒有多說什麽,有些責怪似的說:“你不該買那個蛋糕的,爺爺不能吃甜的東西,反倒讓我們兩個吃光了,害得我現在肚子都飽飽的。”
“你胖一點才好看,你現在瘦了很多。”張遠的語氣不自覺的有些疼惜。
許勻避過他的眼睛望着地面,慢慢笑了一下,“我們是出來買東西的,快走了,不然超市就關門了。”
張遠失笑,她雖然看起來認真謹慎的,其實性格還挺急的。
就像上大學的時候,很多通知或者作業,依照學校學生的慣例都是可以推遲或者補交的,甚至很多東西都是全班一起遲交,只有她,遲交了一點點都會有些恐慌,生怕麻煩別人。
她總是太考慮別人。
盛浩宇看着她和張遠走到不遠處的超市,買了些東西又走回來。臉上的笑容益發璀璨,也似乎說得很多。
這是她在他身邊時,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