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幸虧許勻在盛浩宇回來之前就收拾好了房間,他也因為公司裏的事忙,沒有看出房間和之前的不同之處,盛浩宇吃過飯就直接進房間辦公。
許勻收拾好碗筷後,躊躇了一下,端了杯茶走進房間。
許勻把茶放在盛浩宇桌旁,站在那裏沒動。側頭看文件的盛浩宇把視線從紙頁上移開,轉頭看了看她,他在等她先開口。
許勻終是先開口,“張遠……”
盛浩宇看着許勻的手指放在杯壁上,不自覺地輕打着。他轉過頭,繼續看着文件。他就知道她會跟他說這件事,“他叫你來幫他求情的?”
許勻搖搖頭,“不是,是我自己。”
盛浩宇的筆滞住了,“你自己?”他看着她,“他和你什麽關系,要你來做說客?”
“浩宇。”許勻皺了皺眉,“我對他有虧欠。”
盛浩宇輕笑了一聲,“如果離開不愛的人就是虧欠,那麽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該有債務。”許勻沒有想打盛浩宇在這件事上居然會這麽強詞奪理。
“但是畢竟是我先有負于他的,你就當幫我一個忙,放過他好嗎?”許勻的聲音已經帶些求饒,而且如果不是因為她,張遠根本就不會辭職。
“這是公司裏的事。他有沒有罪自然有法律裁決,你不要管。”
盛浩宇只望着面前的文件,語調沒有一絲變化。
“但是——”聽張遠的媽媽說,證據對張遠真的非常不利。
可以肯定,有浩宇的人向宏偉洩密,但是那個人一直都查不出來,而張遠來的時間和他的職權範圍都非常吻合作案的條件,如果追查下去,張遠說不定真的會坐牢。
想到這裏她連聲音都焦急起來,“或許真的有人洩密,但不一定是他,你可以現在公司裏徹查一遍,先不要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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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浩宇的筆滞了滞,很快恢複如常,連聲音也是平穩無波的冷靜,“你憑什麽就認為不是他做的?只因為你和他曾經認識?”
他掃了許勻一眼,從她的眼裏可以看到消退不散的擔心,一股無名怒火沖上他的心頭。
他已經為這合作案的铩羽而忙得焦頭爛額,公司損失不少,今天才和公司裏的一些骨幹成員開了四個小時的會,他按了按太陽穴,聲音有些疲累,“好了,你先出去吧,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許勻還想說什麽,但是看盛浩宇的樣子應該是聽不下去了。
她關上門出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李憶正在不遠處的冰箱裏拿可樂,她哈哈笑了一聲:“當着自己的老公為前男友求情,你就不怕他吃醋?還是你覺得他不會為你吃醋?”
李憶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當然是歸功于如今強大的狗仔隊。
許勻還不知道,她和盛浩宇,張遠的事已經在報紙上占據頭條已久。
報紙直指三個人複雜的關系,又說張遠因愛生恨,為報奪妻之恨而洩露公司機密。也有人推測,依盛浩宇一向淩厲決然的手段,張遠這次絕對無法逃脫,被判刑的可能性非常大,又在猜想作為當事人的女主角許勻心中的感受,舊愛與新歡,孰輕孰重?
也有雜志指出許勻為求嫁入豪門,而背叛前男友,導致前男友憤而辭職,卻遭到前女友老公的報複……一時間輿論紛紛。
不過大部分人都願意相信,是許勻甩了張遠,張遠伺機報複。
因為當初許勻和張遠的确是非常甜蜜登對的一對,而她突然嫁給盛浩宇,又聽聞以前盛浩宇對許勻似乎并無意……那麽足可見許勻是多麽水性楊花,工于心計。
許勻不願意去聽到這些東西,反正他們怎麽說她也跟她無關。她只是擔心,這樣大面積的公布她和張遠以前的私事,那麽是不是會讓所有人心裏已經認定那個洩密的人就是張遠?
反而讓張遠有了個作案動機。
許勻真的非常愧疚。
張遠對她的确是很好,她傷害了人家就不說了,居然讓他因為她背上了這樣的名聲,甚至可能會坐牢。
想到張遠坐牢,許勻心裏就不是滋味。
在她印象裏,張遠一直是穿着白色的西裝,笑起來溫柔而陽光的人,如果他去坐牢……許勻真的不敢想下去。
次日,許勻就去找了張遠的媽媽。
張遠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私自去找許勻的事,這件事他本來都不打算告訴許勻的。只是報紙和雜志弄得風風火火的,他猜想許勻應該也知道,只也許盛浩宇不會讓她介入。
其實這樣也很好,他本就不想讓她為難。
不過想到許勻他依舊會有一點難過,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因為自己如今竟然是這樣的落魄,這樣的事常常發生,如果是在他和許勻結婚後,他都不知道她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小勻,怎麽樣了?盛總怎麽說?”許勻一坐下,張遠的媽媽就急不可待地問。
許勻搖了搖頭,她不想欺騙張遠的媽媽讓她放心,只是如果盛浩宇那邊突破不來,那麽她必須讓張遠的媽媽知道,那樣她們才能想更多的辦法。
但是看到張遠媽媽原本充滿期待的目光瞬間如同薄膜破滅,她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對不起,阿姨,我……”
張遠的媽媽低頭,手握着放在桌前,可以看到她眼角深深的皺紋,“算了,不關你的事。”
許勻也只是阿遠的前女友而已,沒必要為阿遠盡心盡力的。
許勻忍不住心頭泛酸,撇去張遠不談,張遠的媽媽一直都對她很好,她在她那裏才感受過媽媽的關懷,許勻伸前握住張遠媽媽的手,聲音非常誠懇,“阿姨,你別擔心,我一定會盡力的,只是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張遠的媽媽也知道許勻是個好女孩,但實在是張遠的事讓她沒有心情去體諒那麽多。
她扶着額頭說:“如果盛總不肯撤銷控告,那麽就只有上庭了。”
許勻想了想,“如果張遠沒做,那麽證據是不是本來就是巧合,不夠充分?”
“我只能告訴你,你想得太簡單了。”
身後忽然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許勻轉過頭去看,那個人的穿着幾乎是全身黑色——黑得幾乎發藍的短發,黑直筆挺的西裝,黑色的皮鞋,黑色的公文包,但那副金絲眼鏡卻閃着耀眼冷峻的光。
他看起來很年輕,但聲音卻非常之鎮靜。
他扶了扶眼鏡,鏡面反射出藍光,“……你就是盛太太?”
張遠的媽媽忙忙站起來,“小勻,這是我為阿遠請的律師,于先生。”
于律師朝張遠媽媽微笑了一下,朝許勻說,“你好,我叫于遠志,這是我的名片。”
“噢,你好。”許勻接過。
于律師放下公文包,坐在張遠媽媽的旁邊,點過一杯咖啡後,就開始進入正題。
“盛太太,所謂巧合,”他一邊說一邊從文件裏拿出厚厚的一疊資料,“也是有天時,地利,人為的。很不巧,張先生這三樣都占全了。”
他淡淡勾起嘴角,許勻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只有一絲凝重,“張先生在去年十月進入浩宇,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後,正式成為浩宇企劃部的經理。與其餘十八個成員一同參與美國斯瑞克醫院投标的策劃案。今年七月,因為個人原因辭職,跳槽進入宏偉。擔任宏偉的企劃部經理,今年八月,在美國斯瑞克醫院的招标案中,宏偉以僅低于浩宇三萬美金的最低價中标。聽到了這些,您想到了什麽?”
許勻沒說話,于律師卻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答案。
“鑒于您和您先生以及張先生之前的關系,張先生已經很明顯的作案動機。那麽剩下的就是作案時間和作案地點。”
女侍應上了一杯咖啡,于遠志微笑說了聲謝謝。
“整個浩宇知道出價的人除了總經理,哦,也就是您先生外總共是十八個人,在這十八個人裏有八個是在公司工作了十年以上的元老,有六個是工作了五年以上的骨幹,也就是說剩下的四個人有最大的嫌疑。”
許勻想辯解一下,但是于律師似乎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他擺了擺手,繼續說下去:“反觀宏偉這邊,張先生雖然沒有正式參與,但是他是企劃部經理,有完全的作案條件,甚至有人指證說在他的U盤裏曾經看到過一份他在浩宇時參與的項目投标方案。”
“怎麽會?”許勻很驚訝。
“這正是我今天要說的。”于律師再次微笑起來,但依舊沒有暖意,“或許你還不了解這個,我來解釋一下,張先生是和浩宇簽過保密協議的,所以他在浩宇參加過的任何方案都不能帶出來。可是據了解張先生并不知情,而他的U盤在事後也不見了,所以根本無法辨清。”
“那個指證他的人是誰?”
“企劃部的一個成員。”于遠志笑道:“非親非故,無仇無怨,而且一口咬定。看到這裏甚至連我自己都懷疑張先生就是本案的兇手。如果我不是那麽了解他的話。”他頓了頓,扶了扶眼鏡,“我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麽了解張遠的話,他怎麽會對本案的原告公司總經理的太太說這些話,他在美國的時候,張遠就常常跟他提起她。
“總之,情形對張先生是非常不利的。”他習慣辦案的時候公事公辦,“如果想在庭上打贏這場官司,贏的幾率大概只有兩到三成。”
“阿遠這傻孩子怎麽就會碰上這樣的事?”聽得眼神越來越暗淡的張遠的媽媽抱怨。
于律師微笑道:“伯母別急,事情還是會有轉機的。”
許勻和張遠的媽媽一齊問道:“什麽轉機?”
于律師低頭笑了笑,把剛剛翻得飛快地資料又合上,“事情的解決辦法只有兩種。要麽盛先生那邊撤訴,要麽我們收集好資料打贏官司。剛剛看起來,盛先生那邊似乎是行不通?”
許勻低下頭。
“盛太太不用感到內疚。”于遠志絲毫沒有訝異,憑他對盛浩宇的研究,盛浩宇一向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恐怕難以改變他的決定。
“所以目前可行的就是第二種。,恐怕這種更需要盛太太的鼎力相助。”
于遠志交握着雙手放在咖啡色的桌面上,目光冷定。
許勻擡起頭看他,“我?”
“是。”他飲了一口咖啡,“有些資料和信息恐怕還需要盛太太為我們帶來,譬如公司參與計劃的公司新進來的那四個人的資料。如果不能完全洗刷掉張先生的嫌疑,那麽就多找出幾個嫌疑犯,即便不能找出真兇,也至少要證明張先生并不是唯一一個有作案動機和條件的人。”
許勻聽了許久,“可是,工作上的事他從來不會讓我幹涉。”
“那麽盛太太就需要一些小技巧了。”于遠志眼中有笑意,“譬如盛太太某一天去公司的時候,盛先生恰巧又不在,盛太太在辦公室裏等得無聊,随意翻翻文件,不小心放在包裏拿走了——”
許勻想象出那個場景,立刻明白了。
“你是說讓我偷?”許勻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盛太太,并不是我要勉強你,若是這些資料我能通過別的辦法得到也并不會用這個有些卑鄙的方法。這是情勢所迫而已,而且,這些資料我只看一遍,找出有用的信息後就會歸還。”
于遠志臉色鄭重起來,“阿遠跟我通email的時候,也常常提起許小姐。後來許小姐成了盛太太,阿遠就再也沒有提過你。這一切許小姐應該知道是為什麽?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不是因為你,阿遠的确不會走到這個地步,許小姐難道就忍心看着阿遠坐牢,剛剛可還說會盡力幫忙的?”
不得不說于遠志是個勸人的好手,許勻完全拒絕不得,但從心底裏也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旁邊的張遠的媽媽眼裏流露出期待的光,她低聲說:“讓我想想。”
“好,我靜等許小姐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