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屋檐下,兩個人居然會比陌路人還要冷淡。
自那天後,盛浩宇便常常很晚回來,更不用說留在家裏吃飯。
回來之後,也只是待在房間裏辦公,即便出來的時候碰見許勻也跟沒有看見一樣。許勻心裏其實挺難過的,她想和他和好,但是不知道怎麽去做。
有時候出來,隔着門縫可以看到他坐在那裏辦公,她常常怕他餓,怕他渴,就想進去,給他送點東西。
唯一讓許勻欣喜的消息是,張遠的控告被撤消了。
許勻拍到的那份資料沒有多大的用處,控告是盛浩宇單方面取消的。他并不是一個朝令夕改的人,沒有一個好的理由,令他改一個已經決定好決定簡直千難萬難。
許勻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撤消了,但是她實在是很感激他。
許勻想,等過一陣,他氣消了就好了。現在真正讓她擔心的就是她的妹妹李憶。李憶在這裏結識了不少同齡的小青年,天天出去喝酒玩樂。
常常也是很晚回來,帶着一身的酒氣和煙味。
許勻不想說她,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孩子,就算是說多了,也是不會聽的。
每天晚上許勻為她守門,給她準備些解酒湯和一些飯食,她常常嫌她煩,但是對她拿給她的東西卻來之不拒,或許她也學乖了,意氣總要不得,對自己有利的才有用。
城市的夜晚有種喧鬧的人味,在酒吧,歌廳,KTV等娛樂場所更是。
蹦迪的狂熱音樂打在一群小青年瘋舞的臉上,每個人的臉上都襯得奇異的蒼白,唇邊卻豔得像是垂死的掙紮,李憶是裏面最瘋的一個。
她甩着幹黃蓬亂的頭發,在人群中瘋狂的随着高昂的音樂跳動着,她的身影裏有種無法觸及的自我和迷亂,像是獨自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從不需要人的打擾。
完了過後,男男女女走到位子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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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李憶的姐姐許勻身上。
“哎,李憶,上次去的真的是你姐姐的家?真漂亮啊。我看到相片上的那個男人,真帥!”一個頭發挑着紫發的女生拿着酒瓶花癡。
另一個女生說:“呵,貓貓,你可真夠孤陋寡聞的,‘現代灰姑娘’都不知道。最近幾天的報紙天天在說。對了,你姐姐不是還有個前男友嗎?怎麽突然就不告他了?怎麽回事?李憶,你知道什麽內情嗎?說來聽聽。”
李憶把手肘支在沙發上,眼睛斜望着遠處,目光游離,“我怎麽知道?!”
“恐怕你是知道不肯說吧。呵呵,你姐姐嫁了個好老公,你就衣食無憂了。我也希望有個這樣的姐姐。”
“姐姐有什麽用?姐夫就更沒用了,想要活得好,女人嘛,除了靠自己,靠自己老公最實在,最起碼,離婚後,你還能分得到他一半家産,不虧。所以說嫁個有錢人就是這點好,沒情沒愛就要錢呗,亦舒都這麽說。”黑長發的女子說。
“喲呵,你還知道亦舒呢!”
“好歹我也上過高中,金庸古龍亦舒,我哪個不知道?!”
幾個人笑起來,一個女人喝了一口酒笑:“像我們這樣的就別想了。除了年輕還漂亮點,還有什麽,陪男人睡一場賺點錢還行,別指望他娶我們!”
“那可不一定喲,那些演藝圈的女人不也跟我們差不多,她們也都能嫁入豪門呢!”
“有本事你去當明星去啊!”
“我是想去,可是沒人要我。”
“切!”
“據我總結。”長黑發女子年紀大些,說出的話也頭頭是道,“白馬王子相中的灰姑娘,一般有三種類型。第一種,青春活潑型。就跟《王子變青蛙》裏的陳喬恩似的,誤打誤撞就救了落難王子了。第二,就跟李憶姐姐似的,溫順可人型的,一個楚楚可憐的外貌,一個悲慘的家世,男人聽了都心軟。第三就是知性大度型。這種人一般是秘書,公司職員什麽的,或者一見鐘情,或者日久生情,或者直接一夜情,然後生了個孩子出來認祖歸宗,皆大歡喜。”
“喂,你看多了小說吧你。”
“不是,現實生活中是這樣的。不是有中東王子愛上服務員,丹麥王子娶了香港人嗎?威廉王子不也有個平民老婆,荷蘭王子為了老婆還放棄了繼承權呢!”
“靠,哪來那麽多王子?”
“我說的是真事!”
“是真事又怎麽樣?你碰得到嗎?”
“李憶姐姐不就碰到了嗎?”
“哼,你跟人家比?”
李憶聽着一言不發,最近她們總是在談論她姐姐,好像嫁了個好男人就會成為全世界女人嫉妒的對象一樣。
她覺得無聊,晃了晃肩膀說:“來,我們劃拳。”
“喂,李憶,今天這麽沉默,你不會嫉妒了吧?”
“什麽?”
“噢,我就說你一向跟人不對盤,什麽舅舅啊,阿姨啊,住了兩個月就給人家轟出來了,現在跟你姐姐住,你會不會想,兩姐妹,怎麽差距那麽大?都是一個爸爸,命運就完全不一樣了。”
李憶冷笑一聲,“我有什麽好嫉妒的,她跟個老公說話都小心翼翼的,每天除了在那裏煮菜做飯還會什麽?!現在她老公都不理她了,她又有什麽辦法?!”
“哎?”那些人來了興趣,“怎麽回事?吵架了?”
李憶沒回答。
挑了紫發的女子問,“那樣……你就不可以趁虛而入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紫發女子聳了聳肩,“電視裏不是常演小姨子勾引姐夫的嗎?況且你姐夫既有錢人又帥,何樂而不為?話說人哪!就得為自己打算,聽你說的你姐姐那樣,遲早時是被甩的份,留給別人還不如留給自己呢?”
“你說什麽東西呢?李憶會是那種人嗎?”黑發女子打量了一下李憶,“況且,她姐夫據說有過n多女朋友,她也勾引不來啊?”
“況且……李憶現在這樣子,可夠鬼見愁的。”
李憶看了她一眼,仰頭喝了一口酒,眉目間閃過什麽。
她并沒有很把這番話放在心上,但是卻不由自主關注起盛浩宇來了。從進到這個家以來,她一直我行我素,許勻是容忍,而盛浩宇則是聽之任之。
李憶突然很想看看,面前這個威嚴冷峻的男人會不會真的有為她動心的那一天,她又哪裏輸給了她的姐姐?
李憶突然夾了一塊菜放在盛浩宇的碗裏,笑得明朗,“姐夫,多吃點。”
盛浩宇掃了一眼她,又看了看面前的許勻。
原本今天一早起來他就打算去公司的,但是看許勻一大早就弄了那麽多菜,怯生生地等在門口,問他要不要吃一點。
不知怎麽的,他就心軟了。
其實,跟她分房睡的這幾天,他比自己想象得更想念她。
當然早飯的時候,他們仍舊是無話,聽着碗筷敲撞的聲音,沉默顯得異常的尴尬和不稱。只是或許兩個人太熟悉了,雖然尴尬,卻有種共同的窩心在裏面。
也許在身邊就是好的。
只是今天李憶……
“姐夫,你說我畢業後去你的公司好嗎?”
“那要看你學得怎麽樣?”
“我是你小姨子,也不能開後門?”
盛浩宇不置可否。
李憶笑笑,“那我以後肯定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行了,對了,姐夫,我想去買點東西,你待會兒能不能載我去?”
盛浩宇是閱盡過千種女人的人,對于李憶的伎倆他當然很明白。
但是她居然當着自己姐姐的面,未免太膽大包天。
面前的許勻吃得越來越慢,一直沒有擡起頭看他們。如果不是因為許勻,他會把她轟出去,“讓你姐姐帶你去吧,我把司機留給你。”
“不嘛,不嘛,姐夫——”李憶想去晃他的手,盛浩宇避過了,同時冷瞥了她一眼。站起身來,拿起身後的西裝,說:“我吃完了,先去上班。”
盛浩宇走後,李憶聊聊扒了幾口。
面前的許勻仍舊不說一句話,她心裏在嘲笑她的軟弱和無用。
過了一會兒,她吃完了,放下碗筷走到房裏。
在鏡子面前打量着自己。
的确,她們說得不錯,她的确是鬼見愁,她打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對正收拾碗筷的許勻說:“喂,待會兒帶我去買東西。”
簡直像是命令一樣,說完就關上了。
李憶的性格太過自我。
恐怕許勻是唯一容忍得了她的人,看着她在商場裏挑了那麽多的保養品和化妝品,幾乎看着貴一點的,包裝好一點的就拿了。
許勻跟在後面沒說什麽,只在最後她挑完了的時候,許勻拿出了一些她不需要用的東西,李憶看着她,也沒說什麽。
付錢的時候,李憶去上廁所了。
那個和許勻有些相熟的櫃臺小姐悄聲問:“盛太太,剛剛那位小姐是?”
“我妹妹。”
那個櫃臺小姐很驚訝,“怎麽會?差得那麽大?”看她穿着,談吐幾乎是一點禮貌都沒有,對自己的姐姐都是喂喂喂的,跟個混混似的。
出來的李憶抱臂在不遠處冷看着。
許勻接過東西。
那個櫃臺小姐繼續說:“我感覺她和您一點都不像,氣質也不一樣。”
許勻點頭,微笑:“嗯,她比我漂亮。”
李憶眼神裏有一絲怔忪,看許勻一個人提着兩個大包,她走到她身邊,漫不經心地說:“喂,給我拿一個。”
許勻笑了,把一個包遞到了她手上。
逛完商場後,李憶去弄頭發。
理發師給李憶上什麽亂七八糟的藥水,要把她那幹枯毛糙的頭發弄順了,李憶等得無聊,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鏡子裏許勻坐在不遠處,拿本雜志在那裏看。
她的神态非常好。
安靜溫柔,就算并不是給人很驚豔的感覺,只是那低頭微含着下巴,眼神清亮的風情就可以讓許多男人心動,有種保護的欲望。
更何況,她的脾氣還那麽好……
雖然覺得她真的是沒用,但是能夠忍受得了自己,也從來沒有跟她發過火,跟人抱怨,在私底下吐苦水,說她的壞話……這樣的人真的很少見。
有些人是要慢慢相處才能體會出她的好,看來盛浩宇娶她,也并不是沒有原因。
李憶想了一會兒,問:“你是怎麽跟姐夫在一起的?”
許勻擡起臉,沒有想到她會對這個有興趣,“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了。”
“那麽你們從小就喜歡上對方了嗎?”
許勻搖了搖頭。
“猜都猜到了,是你喜歡他!”李憶抖着腿,撥弄着指甲。“不過……”她又問,“你是怎麽讓他跟你結婚的?”
“……”不知道該怎麽說。
李憶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呗!”
李憶又說:“等得無聊,你也弄個頭發啊?”
許勻搖頭。
“切!”李憶忍不住念叨了,“你幹嘛不把自己弄得漂亮點?!現在的男人都花心得很。小心他在外面三妻四妾,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要想留住男人,就得對自己心狠手辣,你不對自己心狠手辣,男人就會對你心狠手辣。”
她在學武俠劇裏轉動手指聚攏,眼裏有種冷光,倒有種小孩子的神氣。
許勻笑起來,她沒結過婚,道理卻是一大堆一大堆的。
“別動。”理發師揪着她的頭發提醒。
“幹嘛啊你?!扯壞了我的頭發你賠啊。”
紮着辮子的理發師無奈,“小姐,我在給你拉頭發,你要動了,我會燙傷你的。”
“我又沒動,你磨叽什麽?!”
許勻撐着下巴低笑起來,李憶掃了鏡子裏面的她一眼,她那樣笑起來,真的很漂亮。
提着大包小包兩個人終于回到了家,一回家李憶就直接倒在沙發上,就跟衣服一樣攤平,一動不動。她實在是累軟了,沒想到逛街,花錢如流水也能這麽累。
許勻比她好一點,但也夠嗆。
她坐下揉了揉腿,卻聽得房裏有說話的聲音,緊接着陳優拿着杯子從盛浩宇的房間走出來,看見許勻站定,“小勻。”
看許勻有些詫異,她解釋:“一直都沒有來看過你們的新房子,今天辦事正好遇上了浩宇,所以就來看看,沒想到你不在家。”
許勻站起來牽強的笑了笑,“正好有事出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看到陳優就會特別的芥蒂,雖然知道自己的芥蒂是沒有理由的。
陳優看了看李憶,“這位是?”
“我妹妹。”
眼裏雖然有詫異,陳優并沒有多問,打招呼,“你好。”
李憶懶洋洋的不理她,許勻只好笑笑,岔開話題,“你是要喝東西嗎?”看她手裏拿着杯子。
“對,有點渴了。”
許勻接過,“想喝什麽,我去給你倒。”
“謝謝,給我一杯開水就可以了。”
接過水了,陳優也不知道說什麽,手指輕輕敲着杯子,“我就是有點工作上的事想問問浩宇,是公司裏的一個案子,你知道有學歷總是不夠的,要多請教一些經驗。”
許勻明白陳優是在跟她解釋,為什麽她會在他房裏。
陳優一直都很善解人意,許勻知道。
陳優指了指裏面,“那我先進去了,這個案子有些棘手。”
許勻點點頭。
看着陳優走進去,門半開着。
盛浩宇在看文件,陳優走過去站在他旁邊,他在跟她講解,陳優聽得點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文件上某個地方,似乎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