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浩宇。”陳優敲了敲門,得到一聲請進後,她選開門,抱着文件站在門口,“還這麽忙?中午了,出去吃飯吧。”
盛浩宇頭也沒擡起來,“不用了,我還有些事做。”
陳優走進房門。因為盛浩宇幫了她的忙,兩家公司現在有很多的事物需要共同的合作和處理,和盛浩宇接觸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可是他現在卻總是比以前還忙。
“今天我剛剛簽成了一宗案子,不陪我慶祝一下?”一向娴靜的陳優的語氣有些調皮,“作為浩宇的總經理,怎麽能不身先士卒地犒賞優秀員工?”
陳優推了推他的肩,盛浩宇才擡起頭來,有些無奈。
陳優奪過他手中的筆,“陪我出去吧。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跟你一起吃飯了。”被她纏得沒有辦法,盛浩宇只好起身,挽起身後搭在長椅上的西裝,“好了,我們出去吧。”
陳優笑起來,眼神明亮。
自從和許勻分開之後,盛浩宇只是一心忙在工作上,幾乎是日也忙,夜也忙,除了話一直都很少,對人卻和善了不少。
許勻和盛浩宇的婚姻雖然是以失敗告終,可有些事情未必不能因禍得福。
兩個人并肩走出浩宇集團的高樓大廈,期間談論得最多的就是公司的案子。對于各自的私生活,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避而不談。
陳優雖然知道盛浩宇的心還是一直在許勻身上,但她還是有信心等下去。
剛剛上車,黑色流暢線性的寶馬在人流擁堵的馬路上行駛。
“浩宇,我們去哪吃飯?”
盛浩宇點過一根煙,正好遇上紅燈,他吐出一口白煙,手搭在方向盤上,“你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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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優通過車鏡看他一直平靜甚至于漠然的臉,“去我們常去的那間法國餐廳怎麽樣?”
盛浩宇點點頭,漫不經心。
香煙讓整個車裏都有一種沉悶的燃燒的味道。一時的沉默讓這氣氛無端變得冷凝起來,車流停在他們的身邊,有很多行人在眼前匆匆走過。
盛浩宇的眼神一直冷定地望着前方,他的瞳孔猝然加深了一下。
與此同時,陳優也看到了人行道的斑馬線上,張遠正牽着許勻的手,像是大街小巷中約會的情侶,神态非常親昵,說說笑笑地過了馬路。
盛浩宇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漸漸的發緊,露出清晰的骨節,陳優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提醒:“綠燈了,可以開車了。”
盛浩宇的眼神才從許勻身上拉回來,轉動方向盤。
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而他卻融入了這滾滾的車流,無邊無際,洶湧滾來。
盛浩宇心中有種痛,說不清楚,以至于冷淡無情。只是他明白,他還是沒有放開掉,從來沒有放開過。
即便不去找她,即便嘗試着不去知道她的任何消息,即便只想把她當做他從前無數個分分合合的女朋友,即便一直以為愛情在自己心中不算什麽,他還是無法把她從他的生命中完全地抹去。
和陳優吃完午飯後,很快地,盛浩宇又重新回到了商場上拼殺。一直以來,事業就是他的生命,也是他的戰場,也因為在事業上,他區別與一般人,甚至高于一般人。
甚至和許勻婚姻的破裂,也大抵是因為在事業和婚姻的抉擇中他選擇了事業。
他是一個很少會後悔的人,甚至也很少做出如果當時那樣,如果當時這樣的假設,只是有時候,念及失去許勻,他仍會有種難以述說的悵惘。
特別是每當一個人回到那空蕩蕩的房間時,那種感覺就會特別的強烈,幾乎無法遏制住。
有時候會想念她做的飯菜,有時候會想念她睡着時輕溫的呼吸,有時候會想念她笑起來略帶羞澀的樣子……
在別人眼中的許勻一直都不出衆,既不是妖嬈多姿的美女,也不是有着高貴自立氣質的白領,只是……在盛浩宇心中許勻一直是獨特的,無法被任何人取代。
盛浩宇端着酒杯,心思卻完全落不到面前的話題上。轉眼看過去,許勻和張遠兩個人在不遠處并肩背對着他,像是在說些什麽。
周圍的賓客說說笑笑,熱鬧之至。
張遠的那個案子終于水落石出了,查出了浩宇集團真正洩密的人,罪犯已經被逮捕了了,美國的斯瑞克醫院經過商量之後,決定同時采納雙方的案子。
本是競争對手的浩宇和宏圖,一瞬間就變成了合作夥伴。
而這場盛大的典禮也正是為浩宇和宏圖的首次合作而舉辦的。不過盛浩宇沒有想到,能夠在這裏見到許勻。
張遠停職三個月後,因為宏圖老板的極力挽留,還是回到了宏圖上班。而許勻則是他今日的舞伴。
不得不說緣分真是奇妙,想不到分分合合,依舊是他和陳優,許勻和張遠。
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商界英豪的談話上,金融,股票,房地産,升值,合作,商案……居然突然有些累了的感覺。
有時候會突然想,她現在過得快樂嗎?比跟自己在一起時開心嗎?
聊聊寒暄了幾句後,盛浩宇不知不覺走到酒店的陽臺上,夜風緩緩吹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也正站在陽臺上吹風。
聽見聲響,許勻轉頭,看見他的時候,牽着嘴角笑了笑,像是跟很普通的人打招呼一樣,又很快地轉回去了。
盛浩宇在她身後定住了一會兒,走到陽臺的另一邊,眺望夜空。
明月如銀盤,寒光微散,天幕無星。
盛浩宇沒有看多久,眼神不自覺地落在幾乎隔着兩米距離的許勻的側臉上,今天看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不像是爺爺剛去世時那般的瘦削蒼白,毫無血色,現在面對着旁邊的人都會帶着一種寧靜明快的微笑,甚至都沒有了以前羞澀和局促的感覺。
“小勻。”
許勻轉頭看他,沒有太大反應。
現在他們是離了婚的關系,只是最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朋友。
盛浩宇能從她眼神裏讀出這樣的訊息,他反而不知道說什麽。望入她的眼眸一段時間後,他忽然問:“如果你——”
沒有再問下去的機會。
不遠處有張遠的喊聲。許勻回過頭,眼神裏很快地洩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然而望向身邊盛浩宇的時候,她的笑意很快就變成了一種平和的冷淡,“失陪了。”
并不是還挂懷,只是還沒有完全地想過該面對時的狀态。
所以,就算自己的态度顯得那麽的不禮貌,她也已經不在乎。
許勻走到室內輝煌的水晶燈光中,所有人都立在了舞池上,等待音樂響起。
是這個圓月的夜晚的第一支舞。
許勻把手放到張遠的手心上,和他翩翩跳起了第一支舞。她還是有些生疏和笨拙,但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張遠對她也很包容,兩個人跳的時候居然有種闖禍的孩子般的歡快。
音樂停下的時候,許勻剛想下場,張遠卻忽然拉住了她。
緊接着,她看到張遠單膝跪地,手裏捧着一盒暗紅色的戒指盒,“嫁給我。”話音伴随着戒指盒打開的光芒的盛放而響起,張遠的眼睛卻深如窗外的夜幕。
許勻驚得呆在原地。
周圍很快地聚集了一群的人,明白這是在求婚後,很多人都興奮得睜大了眼睛,目光都落在了許勻身上。
許勻完全不知道說什麽。空白又一次占據了頭腦。周邊開始想起了規律的拍掌聲,“嫁給他,嫁給他……”
許勻才有些回過神來,面前的張遠微笑着再次重複,“嫁給我。”
看着張遠的笑容,許勻突然安心下來。稍後,她點點頭,周圍立刻響起了拍掌和歡呼的叫聲,張遠把戒指套入許勻的無名指上,緊接着把她抱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大圈。
許勻的思緒被這歡聲,掌聲,興奮而熱烈的擁抱和轉圈包裹着,直到張遠一直靜靜地抱着她站在原地,只能感覺到對方砰砰的心跳的時候,她才慢慢說出來,“太快了。”
這樣太快了,她才剛離婚不久。
張遠今日卻已經特別的開心,在旁邊的人的拍掌歡呼聲中,他沒有放開許勻:“不,一點都不快。”
她不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他的手臂微微用力,當初如果不是盛浩宇,他和許勻或許早就結婚了。但是現在也沒有關系,他不會再那麽輕易地放手了。
自從他們兩個确定結婚之後,很多朋友都跑來恭賀。特別是韓月,韓月一直聲明自己特別有先見之名,一直都了解“許勻最後還是得回到張遠身邊”。
許勻原本想先答應結婚,以後的事再說。
可是一向對她包容體貼的張遠對這件事态度确是非常堅決,他幾乎是等不及就要跟她結婚,同時,迫于張爸爸和張媽媽急于想要抱孫子的想法,居然早早地就把婚期定下來了。
許勻開始還有點猶豫。後來經過張爸爸張媽媽,張遠和韓月的輪番勸解也就答應了。她和張遠在盛浩宇出現之前就有着結婚的打算,更因為爺爺去世了,張媽媽心疼許勻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租來的房子裏而急急要求讓他們結婚,讓許勻搬到自己的家裏來。
這樣的生活是既定而安穩的,許勻甚至都可以才想得出來未來自己生活的光景。
其實這樣很好,或早或遲都是一樣。
能夠碰得到張遠這樣的好男人,是她的運氣。
只是許勻也沒有忘記她點頭的那一剎那,自己曾不自覺地望向一直站在陽臺那邊的盛浩宇,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下她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
但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許勻知道自己和他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只是有時候,想到自己馬上就會生活在張遠的身邊,和他再也沒有一絲可能的時候,心仍會有種無法明說的感慨。
但是這種感覺都只是一瞬,像是偶爾突然想起高中時的一件糗事,或者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有過好感和暧昧的一位同學,總是會不自覺地笑笑,在心裏揮揮手說:“都是當年的事了。”
那些思緒就會真的從腦海裏流走。
夜。
許勻剛剛才加班回家,走到樓底一棵榕樹下按了按太陽穴。
真的有些累了,幸虧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想不到一向被別人稱做勤奮沉穩的許勻也會對工作産生倦怠的心理,馬馬虎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就立刻回來休息了。
許勻覺得好笑,也許真的是自己成熟了,融于世故了。對于以前一直斤斤計較的東西反而不甚在意,有些東西馬虎馬虎也就過去了,看待周圍的人和關系也都能漸漸明白一些語調中的微妙。不是任打任挨,也不是任索任求。
許勻才走幾步,忽然覺得身後有人跟着自己,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來。
她加快走幾步,後面的腳步聲也跟着走了幾步。
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還來不及想出什麽措施的時候,一個人影從身後突然抱住了她,吓得許勻一大驚,感覺心都快從胸口裏蹦出來了。
然而随之而來的是濃濃的酒味和清醒的聲音,“小勻……”
許勻才把提到嗓子眼裏的心放下來,分辨出了那是盛浩宇的聲音。
“你喝酒了?”
身後的人只把許勻抱得更緊,許勻轉身推開他,盛浩宇卻在她轉過身來時又把她抱住了,聲音有種濃濃的祈求,“別走,小勻,別走好嗎?”
許勻抓着他西裝的袖子推他,“你別這樣。”
“對不起,以前的事是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看到她和別人擁抱,即将成為別人的新娘,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那麽的強烈,痛得連他一向的自尊和驕傲都不顧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了,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酒意上腦,盛浩宇的聲音慢慢變得沉頓起來,但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擁住許勻。
許勻推他的手停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我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總有一天你會忘了我的。”
現在這樣也不過是一時的驕傲耍的怪,也許他不能接受是她先提出分手的,也不能接受,她這麽快就能忘記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不。”盛浩宇閉眼回答:“我愛你,小勻。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許勻有些詫異,然而慢慢沉靜下來,只覺悵然和遺憾。如果他們在一起的那麽多時間他跟她這樣說,哪怕只是一句,她都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但是現在……已經于事無補了。
“你回去吧。”許勻推開他,“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許勻剛轉身,盛浩宇猛地從身後抱住她,“別走,真的別走。”
醉酒的盛浩宇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前冷淡高貴的模樣,只有不停地念着。
許勻心裏有種頓頓的痛,什麽時候不是她為這個男人傷得最深,總以為他對自己也只是一時的興趣或者熱忱。
然而聽到那一句“我愛你”的時候,她仍是會難過。
曾經多少次,多少次在心裏默默地等待過他的這句話,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從來沒有。
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傻得為愛付出一切的女孩子了,早已經不是為了他一個笑容就肝腦塗地地撲上去的女孩子了。
愛情裏有太多的計較和思量,她是直到今天才學會一點的。
許勻推他的手,“你放手吧。”
“我不放。”
因為知道,只要這次放開她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他反而加緊抱住了她。
許勻閉上眼睛,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後。盛浩宇只在後面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含糊細微,許勻知道他是喝醉了。
轉過身子扶住他,他幾乎連路都不能走了,許勻嘆了一口氣,“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