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浪漫
浪漫
一天結束下來已經九點，侯蕊今天稍微加了點班。
Tam給她桌面放了一杯熱的姜母奶，還貼心地貼上了便利貼：小心燙嘴。
真是個熱心腸的姑娘。
侯蕊捧着姜母奶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徐知聿那輛騷包的跑車。
徐知聿修長的身影如神仙風骨般立在車旁。
嗯？
手機裏也沒信息說他要來接下班呀。
心跳得突然厲害。
今日宴安那些赤裸裸被搬上臺面的話，此刻又重新浮現在侯蕊的腦海。
她不愛徐知聿。
只不過她要裝得一往情深罷了。
下一秒，侯蕊邁開步子小跑到車旁，拉開副駕的門，坐了上去。
一張臉因一路疾步，有些微紅，像顆水嫩的蜜桃。
“你怎麽來了？”
徐知聿看向侯蕊的眼神裏全是笑意，他用手帕替侯蕊理清了額前的汗珠，“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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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了嗎？”
侯蕊喜歡徐知聿的眼神，總是能給人一種溫暖而安心的感覺。
可是這樣的眼神很快就要看不到了。
她完成了那件事後，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徐知聿。
一來怕被報複，二來心有愧疚。
徐知聿看了一眼侯蕊手上的姜母奶，“嗯？公司福利嗎？”
誰還瞧不出他那點心思。
“是啊是啊，tam給的啦，女孩子。”
徐知聿摁下車子啓動鍵，發動引擎，“去走走還是回家？”
這點上，徐知聿從來不會勉強人。
他來接侯蕊下班，不過是為了多見幾眼，不會強求着她和自己約會。
侯蕊頭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小聲嘆息了一下。
她的生活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約會兩個字，所以要是擱平時，侯蕊肯定說回家，繼續忙工作。
可能是今天宴安的話，侯蕊突然想享受一下和徐知聿約會是什麽感覺。
于是便破天荒地道了一句：“去珠江邊走走吧，想吃麥當勞甜筒。”
其實侯蕊很喜歡散步，特別的能量低迷的時候，會通過散步、聽聽正念音樂去放松自己，讓自己恢複高狀态。
“喝完熱的又吃冰的，不怕肚子疼。”
侯蕊眨了眨眼睛，“不行嗎？”
“冇問題嘅。”
侯蕊覺得今晚的徐知聿給她的感覺特別不一樣。
寵溺上了滿分，而且跟他一起胡鬧，整個人的狀态——接地氣。
讓她産生了一種他們只是普通朝九晚六的打工族，老公下班的同時來接上老婆，辛苦了一天，夫妻倆談談戀愛散散步，說下心裏話，然後回家。
重複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兩人過着細水長流的小日子，安寧又幸福。
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身負聯姻使命的泛舟科技董事長和一心要報仇讓仇人償命的mania首席。
徐知聿難得當司機。
車子開得不疾不徐，窗外的微風吹來夾雜廣州特有的植物香氣，偶爾有些散落的葉子飄在了車窗上，悠悠揚揚，讓人很是舒服。
車裏播着一首粵語老歌——苦情人。
徐知聿時不時跟着哼了幾句。
突然，他開口問道：“你一點粵語都聽不懂嗎？”
侯蕊還是要貫徹她最初的人設，便道：“基本聽不懂。”
“ok。”
這裏去珠江邊車程只需要十來分鐘，侯蕊看見朋友圈今天很多人po某家奶茶店的新品，買一送一。
店就在麥當勞隔壁。
“喝這個嗎？也是買一送一。”
侯蕊難得像今日一樣有孩子心性。
“都得啦。”徐知聿又用粵語回答。
“什麽意思？”
“就是，好喜歡的意思。”
“哦。”
徐知聿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場，侯蕊已經在手機上面下好訂單，直接去拿就行。
甜筒很快就好了，麥當勞姐姐似乎被兩個人的顏值驚了一下，而後很快就認出了侯蕊，不必多問，旁邊那個肯定是徐知聿。
但她很有職業操守，只是驚訝了一下，很快又轉身去給下一個客人打雪糕。
“奶茶店在這邊。”侯蕊指着一個方向，遠遠地看見隊伍排得很長，“不如散完步回來再拿？”
“好。”
今晚的徐知聿格外溫順，像一頭被順毛的小獅子。
珠江邊有不少年輕人拿着麥克風唱歌，不太好聽，走音蠻厲害的。
“之前在國外讀書，好幾年沒碰麥克風。”徐知聿聽着那走音走到隔壁香港老表家的粵語歌，忍着噪音道。
“我也差不多吧，沒那時間，而且沒什麽中國朋友。”
“我那會兒讀書，特別想廣州的茶樓，很想回來喝早茶。”
徐知聿平常絕對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侯蕊覺得他反常得實在是離譜了。
但她不太願意聊國外的事情，于是點點頭，靜靜地吹着風吃着手裏的甜筒。
“你呢，什麽時候在那邊的？”
再聽不出什麽就有鬼了。
路燈照在侯蕊如水的眼眸裏，微風掀起了她的發絲，“你想說什麽？”
面對着侯蕊如此防備的舉動，徐知聿的聲音低啞了下去，“想了解你的過去。”
不同于往日的賣慘博同情，侯蕊實在不想再回想自己的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會讓她內耗失眠。
“沒什麽好了解的，普通人的前半生。”
得到這句話，徐知聿沒有再問。
兩人停靠在江邊的石壁扶手上，看着江面被風吹起波浪，很是惬意。
工作日的原因，街上行人不算多，就算有些認出了他們，也只是禮貌性地對着兩人打招呼。
沒人敢拿出手機拍照。
走音的歌曲換了一首，這首唱得稍微好些。
【對信箋燈影裏
淚染濕幾句
寄茫茫煙波中去追
霎眼東風偷染雲鬓白了幾歲
……
誰人曾細說過又消失那一句
發覺全都不對】
是一首細訴離別的粵語歌曲。
真正的離別未必有長亭外，古道邊。
要離開的人，其實自己是有預感的。
當下的這一刻，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徐知聿，可侯蕊卻清晰地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
故事的最初就是處心積慮的精心設計，結局當然是遙遙無期的不再見。
這個春日很短。
但徐知聿終究曾是那個陪她橫渡過時間之河的人。
他會在她心中、翻起過波瀾、永不會流逝。
“三五年聽着挺吓人，可是風一吹，就什麽都沒了。”侯蕊咬了一口甜筒的脆脆，咔滋咔滋響。
徐知聿迎着舒服的江風，手臂壓在了欄杆上，側過臉看着侯蕊，“嗯，其實你可以偶爾像現在這般，釋放一下情緒。”
侯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認真的眼神對上徐知聿，“不是的，這樣浪費時間且沒有意義，浪費一秒鐘就是等于浪費掉生命的十年，我和你不一樣。”
侯蕊和徐知聿生來的起點就不同，不是說徐知聿不努力，而是侯蕊咬緊牙關打拼半輩子才有可能得到的東西，對于徐知聿來說是唾手可得，一出生便已經擁有的。
老一輩有句話，你生來就沒有的東西，你這一輩子，就不會有了。
侯蕊不同意這句話。
人生的賽道數之不盡，不能給自己設限。
想要擁有光彩的人生，就要學會去尋找那些從無到有的案例，去接觸、去實踐，遇到的全部困境當作是自己人生的一堂課，這樣的人，最後真的什麽會有了。
但不走出去，永遠都不會有。
侯蕊眼眸裏藏着淡淡的情怯，棱模兩可答道：“世界永遠不會為我傾斜。”
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心裏有着說不出的平靜。
就在侯蕊以為徐知聿不會回答的時候，男人卻沉聲開口道：“但我會。”
沒人可以這麽自信地說出這句話。
這和侯蕊所秉持的理念相背。
這個世界，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不會為誰而活着，更別說會為了一個把自己的世界颠覆傾斜。
她從來就不是別人的堅定選擇，同時，也不想。
侯蕊不愛徐知聿，但通過最近的相處，侯蕊自認為已經把徐知聿當成朋友了，不再是沒有情緒的踏腳石。
她只想在最後的攤牌的時刻把對徐知聿的傷害降到最低。
眼底暗藏着千思萬緒，連冰涼的指尖都顯得不安，侯蕊回避了徐知聿的答案。
強壓下內心的熱意，她故作輕松地看着男人，“回去吧，該拿奶茶了。”
面對這樣的侯蕊，徐知聿很平靜，似乎一切在意料之中，他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牽過侯蕊的手。
繼而放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
“別凍着。”
侯蕊嗯了一下，任由着徐知聿牽着她往回走。
奶茶店這個點已經快要打烊了，因此人少了很多。
侯蕊和徐知聿大概在隊伍後等了五分鐘，就拿到了奶茶。
奶茶上面鋪着一層綠色的開心果奶油，撒上了碧根果碎碎，看着很吸引人。
但侯蕊吃了個雪糕後，已經喝不下了，太甜膩。
她本就不是一個喜甜的人。
徐知聿就不一樣了，在回去拿車的路上，已經把一杯奶茶造作了一半。
“你要不，把我這杯也喝了？”
徐知聿看了侯蕊一眼，從懷裏掏出一張宣傳單，點了點上面的字，好讓侯蕊看得清——享受買一送一的浪漫。
他拿着塑料棒攪了攪上面的奶油，“買一送一，是吸引朋友和情侶去消費的，而不是讓我一個人喝兩杯的。”
侯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嗯？那為什麽是綠色的。”
“……”
多年後回想起這一天，侯蕊依舊覺得很心滿意足。
只是遺憾的是，她的那一杯奶茶最終還是沒喝，放了一夜，連帶着前天晚上的浪漫，被扔進了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