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桑諾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也嗅到了來自謝落秋身上的那股難過味道。

她明明是被一個瀕臨理智全失的仙君按壓着,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她居然想笑。

“抱歉。”

桑諾眼神淡淡地側過頭去。

“我可沒有心。”

她語氣嘲弄。

四面洞開的室內空氣冷凝,到處都是躁亂不安的靈氣肆意。風吹來的不只是滿樹梨花,還有狂躁的三首虎。

三首虎四足踏在門口門檻外,來回踱步,卻像是被什麽阻攔了一下,只能在門外仰着頭幹嚎,不敢入內。

謝落秋被桑諾這一句話弄得眼神徹底失了理智。

他呼吸愈發的急促。

來自仙君身上溢出的煞氣,熟悉的煞氣将她萦繞。

桑諾忽地愣了愣神。

十五……

這熟悉的煞氣将她的思緒徹底打亂。

桑諾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麽,只是努力想要推開謝落秋。

他這一身兇煞氣息,任由誰來了都難以相信他就是韞澤仙君。

半仙半魔,一步瘋癫。

謝落秋抵着她,氣息已經亂到讓他徹底失控,只有一種渴求。

渴求……

渴求她。

她是……

桑洛。

桑諾不敢再毫無所為,她快要被謝落秋的靈氣裹住。

會被徹底吞噬的。

他可是走火入魔了!

桑諾咬破舌尖。

只她尚未來得及施展純狐之術,風中帶着一股清新之氣,吹散了桑諾周身的煞氣。

抵着她的謝落秋眼皮無力地垂下,緩緩跌倒在桑諾的身上。

桑諾瞳孔一縮,扭頭看向門洞大開的位置。

須發皆白的老者背着手,無奈地對着床榻上疊在一起的兩人搖頭。

“何苦啊……”

是……胥離山掌門。

風吹過懸絲境。

豐盈的靈氣中多了一些清素之氣。

後山洞府的禁制靈波流轉。

桑諾靠在洞府外的一顆松樹樹幹上,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順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謝落秋失了神志,按着她的力道是真的大。雙肩又紅又疼,想必是腫了。

也幸虧胥離山掌門來得及時,将失了神志的謝落秋帶到洞府去。

間接也算是救了桑諾。

尤其是掌門派人來帶走謝落秋前,還專門叮囑了桑諾一句,讓她在外面等候。

等候……

就等候呗。

既然胥離山掌門都吩咐了,那她就能直接收回放在刑堂的傀儡。

桑諾在松樹旁靠了一會兒,察覺有人的腳步聲從身後靠近。

她回眸。

是之前陪着掌門出現在謝落秋房中的那位三十幾許的女子。

周身靈氣內斂,眉宇之間可見一二英氣。

“你可是那位狐族的桑姑娘?”

桑諾一眼就看出此女子看起來年紀輕輕,實則修為極高。

在這胥離山,也該是長老的身份。

桑諾客氣地行了個禮。

“晚輩桑諾。”

“我知道你。”

女子笑吟吟地說道:“橫秋将你強擄了去,還欺負你妹妹,是不是?”

桑諾:“……如果這位橫秋君指的是韞澤仙君的話,是。”

說來洬談君也喊謝落秋為橫秋君,掌門也是如此稱呼。

謝落秋原來叫橫秋嗎?

“是他。”

女子自稱萬如何,擡手化出一套桌椅,含笑招手讓桑諾陪她坐下。

“他原本叫謝橫秋。”萬如何眼中含着一絲懷念,“這個橫,取自瑰裳的橫來一劍之意。”

瑰裳劍主,那位上一輩胥離山的大師姐。

謝落秋的母親。

“百年前,橫秋從閉關中沖關而出,失了半幅心神,幾乎不記得自己是誰,口口聲聲喊着什麽‘落’的,來回花費了足足一個月,才将他神魂穩住。”

萬如何擡眸看向桑諾。

“從他清醒之後,非說自己的名中有一個‘落’字,他也幹脆,當即奏請掌門為他改名謝落秋。”

桑諾眨了眨眼,垂下眸去。

她手指絞着,靈氣在她指尖來回的晃蕩。

“他其實叫什麽都無妨。不需要橫字,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瑰裳劍主的兒子。無論是橫秋還是落秋,都是韞澤仙君。”

萬如何笑吟吟看着桑諾:“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何偏偏是一個‘落’字。”

桑諾眼皮微顫。她想到了一些什麽,可她難以接受。

小藏谷的狐貍,幼狐的時候叫桑洛。洛水的洛。後來失了心髒,少了活下去的生機,索性就改回桑諾。

意在提醒自己不要輕信他人承諾,不要對他人許諾。

當然,她想要騙人例外。

“桑小友的‘落’字,是哪個字?”

萬如何問道。

桑諾擡起頭來,嘴角噙着笑,神情姿态皆自然地擡起手,指尖凝了水,在空氣中寫下自己的名。

“是諾。言是家父取的,右草則是家母的意思。”

這是真的。

不過是當初父母廢棄的那個名字。

他們嫌這個字太重,禁锢她,怕她不自由。

是桑諾自己撿回來,将自己禁锢起來的。

“原來如此。”

萬如何知曉了她名字其中的含義,順口笑着和桑諾寒暄家事。

問她父母可好,家中可好。

桑諾自然是說一切皆好。甚至還随着之前編的幾個版本,整理融合了一下,變成了一個極大的家族。

恩愛的父母,吵吵鬧鬧的叔叔嬸嬸,愛發脾氣的小姨,貪玩的大姐,內斂的小妹。

說得多了,桑諾都當真了。

在提起家人時,眼睛裏蕩開一圈溫情的柔意。

她自己都信了,萬如何又怎麽能不信。聽完了看她的眼神都溫柔了幾分。

“那你大姐當年和橫秋,是怎麽認識的?”

桑諾面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她含笑搖了搖頭。

“不想說。已經過去的事情,除非發生轉圜,不然根本沒有提起的意義。”

萬如何輕笑:“已經過去的事情如何發生轉圜?逆時而謀?橫秋半步飛升的實力都做不到。此世間又有誰能做到呢。”

桑諾低下頭去,手指的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她掐着指尖,将淡淡的粉色掐的透白。

“是啊,又有誰呢。”

萬如何抱着手臂靜靜看了桑諾片刻,忽然說道。

“你似乎……一點都不關心橫秋。”

桑諾聞言詫異地擡眸:“前輩這話的意思……晚輩還需要關心他嗎?恕我直言,我與仙君的關系,似乎還沒有到需要關心他的地步吧。”

關心他什麽?關心他走火入魔?

都與她無關。

萬如何又問了一句:“說來聽聞你曾經成過親,不知夫婿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眼前的這位萬如何前輩,身份肯定是謝落秋的長輩。那她未必不知道十五的存在。

桑諾不想讓他們知道十五,或者說,除了十五之死以外,任何她和十五有關的可能性。

“一個傻子,又是一個過分的傻子。”桑諾想了想,笑着和萬如何求饒,“前輩,這種事都就不要聊了吧,我也不想聊。”

萬如何哈哈一笑,擡手拍了拍桑諾。

“抱歉,是我問太多了。”

說罷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色的葉子,遞交給桑諾。

“今日相見也是緣,贈你一片落地生根葉,希望你用不上。”

落地生根葉。

桑諾接過金色的葉子,那澎湃的靈氣順着葉子纏繞着她。

“多謝前輩。”桑諾真心實意的道謝。

小輩也有小輩的好處,拿長輩東西很心安理得。

雖不知何用,但是她有謝長翎可以解惑。這小子是胥離山的寶貝弟子,萬如何既然是謝落秋的長輩,那也該是謝長翎的長輩,關于這麽一位親和的長輩,他該是懂一些的。

“……似乎好了。”

萬如何扭頭看向身後的洞府。洞府內靈光閃過,須發皆白的掌門以及另外一個黑衣老者緩步而出。

萬如何起身。

“兩位師兄辛苦。”

桑諾也跟着起身。

胥離山的掌門,還有一位高深莫測的長老。

肯定不會是刑堂堂主,那位對謝落秋有恨意的人。

掌門擡手揮了揮,萬如何和另外一個老者懂了,身形消失在空氣中。

周圍的靈氣凝滞。

“坐。”

掌門擡手,請桑諾重新落座。

桑諾等他坐下後,才緩緩坐下。

“我請你留着等我,還真心裏沒數。”掌門那雙滿布溝壑的眼看向桑諾,他似乎是個愛說笑的和藹老人,笑呵呵地,“畢竟你可不是個聽話的性子。”

桑諾眼皮一擡,手指緊攥着衣袖,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笑着。

“哪能,您可是胥離山掌門,晚輩一個小狐妖,怎麽敢不聽話。”

掌門撚着胡須,看桑諾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也有些懷念。

“恨他嗎?”

桑諾呼吸有些亂。

萬如何不知道她是誰,但是掌門似乎……一清二楚。

沒有什麽桑家三姐妹,有的只是桑諾。

桑諾控制好自己的呼吸,淡然地擡眸與掌門四目相對。

“您這話說得晚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您若是不知,不會這麽問。可您若是知道……就更不會這麽問。”

發生在她和阿九之間的事情,但凡知道一點的人都不能說出這種話。

“恨我吧,孩子。”

桑諾微微睜大眼。

掌門語氣無奈地長嘆。

“橫秋的記憶,是我封印的。”

桑諾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忍不住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與掌門對視。

“那您可真不該。”她甚至還能笑着說道,“您不如給他解開封印,讓他與我幹幹脆脆的了結過去之事?”

桑諾還掰着手指算着好處。

“您看,我只是一個靈力低微的小狐妖,打肯定打不過韞澤仙君,您也不必擔心我會對韞澤仙君造成傷害。不過是舊時有仇,如今報仇罷了。而且解開了封印,韞澤仙君也會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有多荒唐,那些傳言啊,自然會不攻自破。”

“再者……”

桑諾笑意不達眼底。

“您怎麽知道,他想忘記呢?”

掌門定定地看着桑諾,半響,長嘆一氣。

“封印橫秋的記憶,是為了救他。”

“若是他記得一切,他會為了陪你,自尋死路。”

桑諾眼皮顫抖,嘴角卻還揚起。

“我不信。”

她笑得格外輕慢。

“我不信。”

她重複着。

掌門站起身來,擡手揮去洞府的靈障。

“若是不信,就去看看橫秋吧。”

“親眼看看你的答案。”

桑諾:小啾啾尋死覓活有vcr嗎?想看。

啾啾(捂臉):不給看!

來啦~

謝謝寶貝們的營養液~

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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