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kiss cam

第一章 kiss cam

籃球賽場 kiss cam 的大屏幕上，轉向了 2 個年輕的亞裔面孔，引得館內觀衆發出了陣陣歡呼。

kiss cam 在體育賽事、演唱會、舞臺表演這類大型活動中經常出現。攝像師會在觀衆席上找到情侶、夫妻、朋友，甚至是父母和孩子，将他們放大展示在大屏幕上。

為了配合現場氛圍，被鏡頭捕捉到的兩人一般都會親吻。臉頰吻、嘴唇碰一碰、法式熱吻…任君自選。

此刻，在大屏幕正中間的男人穿着休閑，敞開的淺藍色襯衫內搭純白 T 恤，下身灰色寬松運動褲，雖然坐着，但從他寬闊的肩膀和手臂線條能看出，這個人有長期運動的習慣，無論是身高還是身材，似乎都不輸場上的籃球運動員。

眼睛是極窄的內雙，睜大時甚至會被以為是大眼睛的單眼皮，高挺的鼻梁，頭發像是剛理過不久，能看見兩側的青色發茬，很是清爽利落。

注意到自己和一旁的女生一起出現在了眼前這個球場正中間的超大屏幕裏，屏幕中間用一個粉紅色的愛心框住，角落裏打上了一個大大的 KISS 字母，整個屏幕不斷有粉色的愛心泡泡從下往上冒着。

兼顧着整個場館的四塊不同角度的大屏幕同時出現了同一個畫面。

男人轉頭看向坐在自己右手邊的女生，淺淺地彎了彎唇，眉毛輕輕挑起，眼神中有一絲戲谑閃過。

女生的黑色長直發紮成了高馬尾，帶着一對素圈的大耳環，籃球賽在晚上舉行，5 月初的奧城還有些涼爽，但館內氛圍太過熱烈，女生的薄外套被她脫下放在了膝蓋上，只剩裏面的黑色緊身吊帶，下面是一條深藍色的牛仔闊腿褲，搭配一雙紅色帆布鞋。

為了配合這場在大洋彼岸的籃球總決賽，女生化了一個偏美式的妝，嘴唇上塗了裸粉色的口紅，眼尾處的黑色眼線向上勾着，貼上了她平常基本用不上的撲閃假睫毛，為一雙大眼睛增添了些許飛揚的媚态。

顯然，程檸在發呆，并沒有發現自己和身旁的男人成為了場館的視線中心，注意到前面和周圍的人都在轉頭看向自己，她偏頭望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也在盯着自己的男人，挑了挑眉表示疑問。

男人下巴微擡再收起，點了點大屏幕的方向，女生跟随着他的動作看過去，随即明白了過來。

觀衆見倆人遲遲未動，看他們年紀相仿，都是休閑打扮，上衣一黑一白，遠看像極了情侶裝，加上女生另一邊的位置空着，男人旁邊是個老大爺。

沒有一個人能想到他們其實并不認識，還以為這對來自東方的年輕情侶在鏡頭前害羞，起哄聲和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攝影師太懂觀衆想看什麽，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就這樣把鏡頭對準等着，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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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檸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正打算看向鏡頭搖頭拒絕。

一旁的男人忽然低頭湊近了她的左耳，程檸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質味道，不知道是洗衣液還是噴的香水，很淡，但因為距離夠近，還是清晰地朝她飄了過來。

他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向程檸問了兩個字——

“單身？”

呼出的氣息随着話落輕輕噴在了程檸的耳廓上，微愣 2 秒後，程檸迅速領會到了男人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

作為一個地道的北方姑娘，她自認不是一個矯情的人，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也就比她大個幾歲，年輕，臉帥，身材好，聲音好聽，還主動向她發出了邀請，why not？

男生的臉還停留在她的左耳旁，似乎在耐心等着她的回複，程檸暗自提了口氣，把頭轉向男人，視線從他幽深的瞳孔落到了他偏薄的唇上，主動仰頭向前，把唇貼了上去。

單身？确實單身，上禮拜剛被周航甩了，可不就是新鮮出爐的單身狗一個嘛。

碰一下應該也算 kiss 吧？程檸想，應該能把眼前這個不看他們親上就不罷休的 kiss cam 應付過去了。

剛要後退，男人像是才反應過來，突然擡起左手放在了她的頸後，制止住她嘴唇的離開。

将她腦袋固定住的同時還順勢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随後又調整了一下角度，将兩個高挺的鼻梁錯開，張嘴含住了她的下唇。

男人的手掌很大，似乎一手就能握住她 2/3 個脖子，掌心的溫度化作一絲絲電流，從脖子出發，噼裏啪啦，向全身流去。

電流傳至頭皮時帶來一陣陣發麻的感覺，傳至手臂處，兩條胳膊迅速浮起了一層層細密的顆粒，就連在離脖子最遠的腳趾都似接收到了信號，下意識地蜷了蜷。

程檸整個人僵在原處，原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眼皮快速煽動着，上下唇被他反複輕柔地吸吮，幅度很小，動作很慢，與其說是在親吻，倒更像是把她的唇當成了某種美味，在細細地品嘗，甚至帶出了一些極輕的水啧聲。

就這樣，他把一個原本應該蜻蜓點水的親吻，硬生生升級成了一個微濕的吻，而始作俑者完全沒有“自己的行為對于兩個陌生人來說已經過界了”的覺悟。

從大屏幕中遠看，女子嬌小，被身材高大的男子擁入懷中，倆人一個擡頭一個低頭，在忘情熱吻，場上的觀衆滿意了，歡呼着，攝像師似乎也滿意了，将鏡頭轉移到了下一對。

而男人的唇并沒有因鏡頭的移開而離開，兩片薄唇始終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在一張一合，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着程檸，似乎不願意漏掉她的任何表情變化，想從她怔愣的眼神中看出她在想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 3 分鐘，也許 5 分鐘，也許更久，場上的裁判員宣布比賽繼續。

男人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後放開了她，臉上挂着淡笑，看起來心情很好，而程檸回過神後已經錯失了開口的時機，于是倆人什麽都沒說，都若無其事般地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比賽場上。

只是程檸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飄遠了。

她在想，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但好像是她自己在人家只說了 2 個字後就主動貼了上去，這個動作不就代表她同意親吻了嗎？況且，以這男人的身材和顏值，她好像不虧啊。

她又想，他們認識嗎？她在腦海裏搜羅了一圈，始終沒有出現能跟眼前這張臉重合起來的名字。如果他們見過，她不應該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今晚的行為又該怎麽解釋呢？他為什麽要加深這個吻，而她又為什麽沒有推開？大概是在起哄聲中，在把臉放大了數十倍的大屏幕下，大腦受刺激而釋放出了多巴胺、催産素、睾酮……

俗稱，他們都荷爾蒙上頭了。

成年男女，在這個流行速食愛情的時代下，親一下好像也代表不了什麽。

程檸兩腿交疊着，上半身往前弓着，左手橫放在大腿上，右手的手肘撐在了膝蓋的位置，手掌托着下巴，手指在臉頰上無意識地輕敲，整個人的狀态放松懶散，心思壓根不在球場上。

她本來就沒有多愛看籃球這項運動，只有周航有比賽時，她才會去現場觀賽加油，不關注比分進度，不關注場上其他人的表現，從頭到尾只盯着周航一個人看，如果周航在替補位，她就低頭看手機。

他們的周年紀念在 5 月，這場總決賽門票是她計劃送他的周年紀念禮物，她知道裏面有他最愛的球隊，還有他喜歡的籃球明星。

票不好買，尤其對她這個門外漢來說。

從注冊開始學起，算好時差、調好鬧鐘蹲點搶票，如此熱門的比賽，搶票結果可想而知。

最後還是托她哥程桉從別人手裏轉來了兩張，運氣不錯，位置還挺好的。

解決了門票問題，程檸又開始訂機票、訂酒店，和周航一起 1 年，他的個人信息她都有，不久前他們有個出國交流的項目，也已經辦理過簽證。

在程檸原本的計劃裏，5 月 1 號他們會在一起過一周年紀念，她會在早上假裝自己忘了準備禮物，到了晚餐時再出其不意地把兩張球賽門票拿出來。

她覺得自己規劃得很好，以她對周航的了解，應該會給他一個挺大的驚喜。

但就在 5 月 1 號當天，程檸跟周航打過招呼後剛要拉開安全帶系上，就聽他望着擋風玻璃正前方輕聲說道，

“檸檸，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好嗎？”

想到這，程檸瞄了一眼右手邊的空座，如果今晚是她和周航一起來觀賽，攝影師會把 kiss cam 對準他們嗎？他們也會在鏡頭下大方擁吻吧？

她又用餘光偷偷看了一眼左邊男人——背靠在椅背上，雙腿微微分開，一副放松但又在認真看比賽的樣子。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偷看，男人側頭看了她一眼，吓得程檸立刻收回視線。

男人低頭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右手手肘輕輕碰了碰她，把手機屏幕伸到了程檸面前。

程檸垂眸，是一個微信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