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轉移注意力
第十章 轉移注意力
程檸盯着備忘錄裏的那串數字已經有五分鐘，按下撥打後，鈴聲響了近 30 秒才被接起。
“喂？”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來。
程檸原本坐在床邊，此時向後倒去躺在了大床上，她想對自己下午的突然離開說聲抱歉，也想問問李循看到他們在球場上的那個視頻了嗎。
然而電話接通後，她又什麽都不想問了，知或不知，似乎都變得不太重要。
“程檸？”
“……是我。”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事，就是……”程檸翻了個身，“下午突然這樣走了，挺不好意思的。”
“小事，總有機會的。”
話頭到這，好像就斷了，兩人都在捏着手機盯着房間裏的某處發呆。
“那你早點休息。”
“我現在去找你方便嗎？”
兩個聲音疊在一起。
李循只愣了不到兩秒，“你住哪？我過來。”
程檸聽着李循在那邊起身拿東西的聲音，報上了自己在住的酒店名字、街道位置和房間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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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檸房間裏的客房座機響起。
酒店前臺用英文問道，“程女士，有位李先生請我們的工作人員幫忙刷開你樓層的電梯卡，報上了你的房號，請問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我朋友，麻煩你們幫忙刷一下。”
程檸放下電話，看了一眼手機的通話記錄，李循從挂掉電話，到出現在酒店的大堂裏，只用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
不怪酒店前臺還要特意打電話去程檸的房間确認，除了是常規的流程，還因為李循出現在大堂裏的時候，頭發是濕的，黑灰色 T 恤上稀稀落落地留下了一滴滴未幹的水印，着急忙慌的樣子，讓大堂員工不得不警惕起來。
李循在衛生間裏剛洗完澡，在穿衣服的時候就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響，挂掉電話，還沒來得及用毛巾擦幹，就趕了過來。
在酒店門口等了三四分鐘還沒看到有出租車，他打開地圖，沿着程檸所在街道的方向，一路快走着，終于在五分鐘後攔到了一輛出租，所幸住得不遠，上車後 15 分鐘就到了。
李循站在房間門口，剛擡起手準備敲門。
“咔噠。”房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程檸，一頭濕濕的發披散在胸前和背上，淺藍色的長袖長褲真絲睡衣，滿肩滿背都被暈染成了深藍。
李循還是第一次看程檸素顏的樣子，失去了彩妝中的各種顏色點綴，清秀的眉目間平添裏一些無辜感。
程檸沒想到李循上來這麽快，本想着提前打開門等他，卻沒想到一開門他就出現在了眼前。
如果說分手那天，程檸的淚腺開關是被電話裏程桉拿起鑰匙的聲音觸動，那麽此刻，這個按鈕就是被李循突現在門口的身影摁下。
眼眶迅速聚集起了水汽，嘴角的弧度向下彎起，身體比理智更快做出了反應。
李循看着從她眼裏源源不斷滾落下來的大滴淚珠，沒有出聲，也沒有問她怎麽了，大腿跨步邁入了房間，伸出一只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将她輕擁入懷裏，右手反手将房門輕輕關上。
身高、身材差讓程檸幾乎整個人都沒入了李循的懷內。
程檸還沒擦幹的頭發，被李循壓在攬着她肩頭的手臂下，另一只手在一下又一下地順着她的背捋平，動作輕柔，像是在安撫一只受到驚吓的小獸。
額頭貼在李循的肩上，在眼淚噴湧而出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放開聲來嚎啕大哭。
實際并沒有，此刻她也只是默默地靠着流淚，雙手抓着李循兩側的衣角，T 恤的衣領被拽着往下，衣角皺成了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檸只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所有水分都像是要流幹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逐漸平靜了下來，李循兩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拉開了一點他們的距離。
黑灰色衣服上，頭發滴落的點點水印已經幹得差不多，左肩卻又冒出了一攤更為明顯的水跡。
擡手在程檸的頭頂揉了揉，李循牽起她的手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我先幫你把頭發吹幹？這樣一直濕着可能會感冒。”
程檸由他拉着。
頭發其實已經沒在滴水了，但李循還是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按壓着她的頭發把水分吸幹，又用手掌測了一下溫度和風力，才把風筒對準程檸的頭上。
手指在她烏黑濃密的發間穿梭，偶爾變換角度輕按在她的頭皮上，讓發根的頭發幹得更快。
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相遇，程檸看着李循熟練的手法，顧不上自己哭得泛紅微腫的雙眼，忍不住開口調侃。
“沒少幫前女友吹頭發吧？”
李循勾了勾嘴角，将視線重新落回到她的發頂，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在李循的視頻賬號裏，一直有一個羞于示人的私密收藏夾，收藏了這些年來，所有首頁推薦給他的，關于如何與女生/女朋友相處的技巧。
從他看程檸的第一個視頻開始，就留意到了她有一頭可以拍洗發水廣告的綢緞般的頭發，在燈光的照射下甚至有微微發亮、閃光的感覺。
把收藏夾按收藏時間排序，排在第一個的，就是如何幫女朋友吹頭發。
也許是看程檸視頻的次數多了，大數據将他從清一色的男博主、男性建築設計師、工業冷淡風建築介紹中摘了出來，在他的視頻流裏，也居然開始有了女性出現。
在看到那個教吹頭發的視頻時，李循的手指鬼使神差般地點了開來——
“如果女朋友的頭發還在滴水，男生盡量拿毛巾用按壓的方式吸幹多餘的水分，千萬不要拿起毛巾就蓋在女朋友的頭上撸，那樣頭發會變得很毛躁好嗎。”
“如果女朋友的頭發因為燙染導致發質不太好，最好在吹之前擠一點護發精油抹在發尾處，記得不要抹在頭皮的地方，否則今天的頭就白洗了。”
“吹頭發最重要的就是頭皮，先用手指或者大齒的按摩梳，把頭發梳開、梳順。”
“吹之前最好先在自己的手掌心那裏試一下溫度和風力，千萬別給我開到最熱最大風，然後直接怼到女生的頭皮那裏開始吹，超燙好嗎。”
“用冷風吹對頭發是最好的，但如果天氣比較冷，可以調到中間的暖風檔位去吹。”
“吹頭皮位置的時候，手指穿過頭發，輕輕将發根挑起……”
李循看得很認真，甚至反複看了好幾次，盡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可以用上，還是點上了收藏。
頭發吹幹，李循又摸了摸程檸肩膀上的被濕發濡濕的睡衣，“涼嗎？要不要也吹吹？或者去換套衣服？”
程檸搖了搖頭，抓過李循手裏的風筒重新歸位，擡頭望向李循的眼睛，她在瞳孔的最中心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纏在了一起，程檸覺得李循那雙深色的眼眸此刻如同一個旋渦，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被吸進去。
趕在自己要招架不住之前，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你介意嗎？”
“介意什麽？”
李循擡手，幫程檸把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喉結上下滑了一下。
“借你來轉移一些注意力。”
“不介意。”
“你不問我轉移什麽注意力？”
“轉移什麽注意力？”
其實，無論答案是什麽，對李循來說都不重要，但他還是按她說的，又問了一遍。
“很多，失戀、被甩、上熱搜、被不認識的網友罵……”
他們在球場上的那個視頻，下午程檸走後，有同事轉到了李循的微信上。
李循再次重複，“不介意。”
“為什麽不介意？”
“為什麽介意？”
說完，一只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攬過她的腰靠近自己，低頭吻了下去。
如果程檸的這個問題放在三年前，不，哪怕是放在一年前，李循都會糾結和猶豫，但三年的單戀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在絕對的結果面前，任何理性的思考都不重要。
就像一個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即将脫水的人，在看到遞過來的一口水時，還要去糾結給他水的人是出于施舍、同情、抑或是其他的目的，未免太殘忍苛刻了一點。
喝上水、吻住她，就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跟昨晚在成千上萬觀衆圍觀下的吻不同，今晚，只屬于李循和程檸。
程檸雙手撐在李循胸前，感受到了手掌下肌肉的線條和噴薄的熱度。
李循輕捏着程檸的下巴，舌尖在她的唇線上一遍又一遍地細細描摹，鼻尖相抵，溫熱的氣息相互交纏。
程檸的唇瓣被輕壓、吸吮，捏在她下巴處的指尖微微用力，她把櫻唇和貝齒張開，于是舌尖探入了她的口中，在口腔內肆意掃蕩。
由于身高差距，程檸一直踮着的腳尖有些累了，雙手也從李循的胸前挂到了他的脖子後面。
感受到她的乏力，李循在嘴唇相抵碾磨的同時，掀起眼皮看了程檸一眼，随後又閉上眼睛托起了她。
本想轉身将她放在背後的洗手臺上，但程檸為了保持身體平衡，在突然被抱起的瞬間下意識地用雙腿勾在了李循的腰上。
這個高度好像更适合接吻，李循維持着托起的動作，沒再轉身将她放下。
四眼相閉，唇舌在無聲之中熱烈交纏。
不知道吻了多久，程檸有種舌根都要被吸麻了的感覺，在要窒息推開他的下一刻，李循終于親夠，把頭朝後仰，笑着對她說——
“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