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送走韓時, 姜舒意換好衣服去工作室開工。

答謝會邀請函已陸續發放，客戶反饋積極，這麽多年的心血累積沒有白費。

國外攝影展人氣作品認定的信息發到郵箱, 員工們歡騰一片, 鬧着要獲獎攝影師請客吃飯。

姜舒意也融入其中, 說該請客，只進不出是貔貅。

員工們笑作一團。年輕充滿活力的職場氛圍緩解工作壓力, 團隊和諧競争, 老板給資源每個攝影師都有被推薦的機會, 全球時尚資訊優先獲得，沒有比在這裏更舒服的工作了。

員工們嘴上不說, 用忠誠度表達心理歸屬感, 這麽多年離開的人寥寥無幾。

短暫休息後, 大家繼續工作。

姜舒意召開營運部會議, 整合方案，敲定合作平臺。

會議結束，有攝影師來辦公室請教，問模特氣場太強，拍攝壓力大，緊張到手抖怎麽辦。

這種問題新手期容易遇到，拍攝經驗不夠豐富，鎮不住場。時尚模特往往不茍言笑，冷漠表情生成高于生活的距離感, 不易拿捏, 緊張在所難免。

問這問題的攝影師比較成熟, 姜舒意估計他怕工作表現不好，用模特代指高端客戶。

她看破不說破, 告訴攝影師首先要自信平穩心态，拍攝不順利就稍事休息，有技巧地與模特聊天，談話能有效消除距離感，把自己的優勢告訴模特增強信任。再就是多拍多看，去高級商圈觀察那些自帶氣場的人，擴大交際圈，娛樂盛典盡可能能搞到票去參加。

攝影師明白了，要培養自己的高端客戶不是用鏡頭看他們，是用眼睛和心去看。

午飯前，花店送來一束精致的花請姜舒意簽收。

員工們圍過來，聽送貨員說：“歐若拉玫瑰花語：北極光與我都會在黎明破曉前出現。卡片是送花先生親自寫的。”

姜舒意從花束中拿出卡片，字形嚴風遒勁，鋒銳筆勢別具一格，寫到：[明日星空，春盡惜花。]，下方署名：韓時。

正午陽光燦爛，姜舒意卻在暖陽中看見一抹絢彩極光。

員工們的羨慕呼聲已難入耳，卡片上的文字轉化成音頻，冷柔聲線輕緩閱讀，一字一句沁入心間。

她說沒有收到過花，韓時從今天開始彌補女孩的遺憾，也填補離別缺席的遺憾。

明日星空玫瑰花語：愛不辜負。

你暖我一陣，我予你一生。

***

去蓉市的車上，裴稷調整座椅傾斜度，放松地半躺下，看着坐姿挺直的韓時在電腦上查看并購方案。

“我沒講明白嗎，還要親自查看。”裴稷慵懶道。

“習慣。”韓時目不斜視，問道，“股東急于套現，有什麽債務糾紛？”

裴稷：“對賭協議失敗，減少損失。”

韓時：“對賭失敗，商譽降低，股權價格可以再壓。”

裴稷：“我們是新公司，對方也在估值。”

韓時：“若以新公司責任方談判，你我沒有去的必要。”

“也是。”裴稷撐臂坐起來，沖韓時豎大拇指，“控股操盤還得是你。”

韓時又問：“新公司管理人員都信得過嗎？”

“高管是我知根知底的人，中層也調查過，和路家沒有來往。”

韓時：“保密協議一定要簽，先斷後不亂。”

“收到，大BOSS。”裴稷雙指點額角，帥氣致禮，有些吊兒郎當。

韓時擡眼看他不正經的樣子，說道：“你為什麽對我很放松？”

“七八年哥們，難道要我對你點頭哈腰？”裴稷又半躺着。

韓時在別人眼裏高冷如月，裴稷卻覺得習慣韓時的冷調，便能看見冷淡之下有溫度的另一面，所以相處起來很輕松。

“讓我想想你這句話的言外之意。”裴稷心裏清楚，故作沉吟，“是不是你老婆在你面前放不開？”

一語中的，韓時隐隐皺眉。

裴稷沒錯過這個微表情，說：“結婚快倆月了，你和你老婆還保持純潔關系，你的第二職業是忍者嗎？”

韓時眉心褶痕加深，抿唇并不言語。

“到底什麽原因？有隐疾盡快去醫院看看，還有重振雄風的機會。”

“我建議你好好說話。”

裴稷哈哈笑，離開工作環境韓時的心思沒那麽難猜：“你老婆把套子都準備好了，你不會因為尺寸不合拒絕她吧。”

“你怎麽知道這事？”韓時閉合電腦，盯着裴稷。

“拜托，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裴稷用手臂擋在眼前，霎那沉冷的眼刀比工作時的嚴肅性更有壓迫感，誰被盯誰難受。

“昨晚你老婆給寧蘇發信息，我正好和她在一起。兩個女人不懂你說的小了是什麽意思，寧蘇問我，我才知道你老婆買套沒看尺寸。”

“是她拿錯了。”韓時說。

“必然是拿錯了，但也不能怪她，普通尺寸适合大部分男人。”

“她不知道那是安全套。”

“啊？”裴稷又坐起來，不可思議道，“現在小女生都知道的東西，你老婆不知道？”

韓時：“她的心思不在男女情愛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裴稷詫異地口吐俗語，“時尚圈光怪陸離，她能把男人拍得性感十足，沒點經驗怎麽能做到。”

“天賦優勢。”韓時合上電腦說，“眼中有欲，心裏無欲。審美來自學習和敏銳感知，懂得市場變化需求。”

“你和她結婚就得出這個結論？你們分床睡的嗎？”

“沒有。”

裴稷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婚姻關系：“以前你在國外，異地戀沒那方面條件還說得過去，現在同床繼續保持純潔，這就很難受。”

韓時不否認每個夜晚都很折磨，随口道：“她睡熟了，無意識地靠近貼着我……”再說下去暴露隐私，便留白不講。

不用明說，裴稷也能想象喜歡的女人在身上點火，不負責滅火，生理□□無法纾解有多痛苦。

“為什麽要克制，長期禁欲有損身心健康。”

韓時搖頭微嘆：“我和她有很長的故事，有時間再跟你講。”

裴稷看看窗外，快到出高速收費站了，雖好奇卻不想故事聽一半吊着胃口投入工作，“行，忙完我買酒，聽你講故事。”

黑色商務車達到酒店，鼎升實業集團法人，董事，股東們親自迎接。

韓時和裴稷沒有露面，後續抵達的財務顧問團，法務，人力資源管理等部門負責人下車，踏紅毯進入酒店。

短暫寒暄沒有休息，衆人直接進入會議室，開始第一輪摸底談判。

鼎升董事長見對方實際掌權人沒到，心焦神亂。

主持位的商務部老總側身對他說：“好事遲來，我們主場不怕消耗。”

這時，東方恒業公司并購項目總經理擡起話筒，說首輪接觸可以開始了。

鼎升商務部老總直起身，目光向對面巡視一圈，問：“貴公司人到齊了？”

東方恒信項目經理：“我是項目負責人，有職責決策權。”

談判開始，甲乙雙方介紹基本情況，之後就談判問題試探性展開利益索取。

甲方在标的股權流動性，資産財務風險上做文章，評估降低合并價格。

乙方就并購目的，協同效應與其博弈。

中途，東方恒信項目經理給裴稷閃了個電話。

裴稷和韓時這才慢步來到會議室。

暫停調整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倆。

年輕領導者的沉穩遠超同齡人，氣場強大到令六十幾歲的鼎升董事長都感覺到壓力。

他見過裴稷，聽說過韓時，今天第一次見到韓時本人，不由暗嘆跨國資本确實非同凡響。年紀輕輕憑卓越能力入駐歐洲資本界，如今回國創立新公司，讓他并購重組，獲取戰略機會對公司發展大有好處。

就遲到問題，裴稷笑着解釋：“各位不好意思，來的路上遇到婚慶車隊，堵了半小時。你們繼續談，我旁聽。”

他唱紅臉，韓時就不多言了，坐在己方首位，颔首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談判繼續，雙方每次發言韓時都目視發言者，認真聆聽。

別的資本家埋頭分析經濟模型數據，而他還兼具揣摩人性。

第一輪摸底談判結束，談判桌上唇槍舌劍不妨礙雙方入餐廳友好共餐。

第二輪談判在一周後，兩家公司都要調整策略。

這期間，鼎升放出別的資本入場競争的消息，試圖幹擾甲方的判斷。

韓時讓項目經理傳達：東方恒信退出談判，原本對這個項目不報樂觀态度。

打商業心理戰，先沉不住氣的人必輸無疑。

如果不重視恒信資本，董事長大可不必露面。談判時發言者顯氣虛之勢，開局第一步棋就露怯，信息幹擾是個笑話。

就在車隊準備離開酒店時，鼎升慌了，說要盡地主之誼，晚宴已備好，各位吃了飯再走不遲。

項目組去了，韓時與裴稷不參加，找了個街邊小酒館放松。

兩人剛坐下，就有女人過來搭讪。

裴稷指着韓時，對那個女人說：“我和他是一對，你要我倆誰的微信？”

女人瞪大雙眼，說了聲抱歉，轉身離開。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韓時推開他手指。

“這是最有效的拒絕方式。”裴稷往酒杯裏倒酒，“今晚我買單，講講你的故事。”

韓時關閉桌燈，靠着椅背，并未放松：“我在考慮價格壓多少合适，沒有講故事的思路。”

“你在生意上真不吃虧啊，并購公司的價格不如你買的那枚婚戒貴。”

“兩碼事。我不是慈善家。”

“你的婚姻在外人看來就是做慈善。”裴稷聽到很多言論，猜測韓時結婚動機的占大多數，“路阿姨最近沒搞事吧？”

韓時：“我和我爸談過之後，她撤了跟蹤的人。”

“路阿姨并沒對你老婆使用特別手段，發展歸發展，不要決裂得好。”裴稷誠心建議，真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無論輸贏必會造成多方傷害。

“或許用了，她沒說。”

韓時了解路瑤，從身邊人下手是她慣用的伎倆。姜舒意成熟堅韌，事不大能忍，寧願自己消化吸收。也可能是她不在乎，真到難以忍受的時候會提出離婚。

韓時無法确定姜舒意對他是哪種情緒，抛開心理問題不談，她的迎合似乎來自身為妻子的義務。

回國前，明顯感覺她不希望獨身生活被打亂，形婚在她腦中根深蒂固。

回國後，她迅速适應妻子角色，不會做飯也要下廚房。

她母親是傳統女性，很會照顧人，必然給她講過婚後該怎麽經營家庭。

她感恩父母，婚是為他們結的，這點韓時很清楚。

但她最近偶爾露出小女人嬌态，表情眼神介于欣賞與沉陷之間，摸不準她的心态變化。

“來，喝一個。”裴稷舉杯一飲而盡。

韓家的事外人無法過多參與，能為韓時做的只有勸說，玩笑與酒緩解壓力。

喝了一杯後，兩人聊別的事。韓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亮屏，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姜舒意：[圖片]遇見夢幻北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