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裏應該是大陸邊緣的某個孤島，與世隔絕。不過靈氣卻很充沛，花期比一般地方長。在冬天，不但到處開着花，還開得很好。

沈家府內外也種着許多梨樹，上次他回去時，別說開花，連葉子都沒長。

他們用了幾天把這裏都打掃一遍，又把花樹和肆意亂長的藍色藏靈花修剪整齊，剪掉的花兒都被沈清灼撿起插起來。

還有那棵菩提樹。

不過菩提樹長得高大、軀幹卻挺直，該彎的地方枝桠彎得有規律，并不需要修剪。

轉眼過去半個月。

少年一開始被他帶來時很拘謹，似乎在雲城的事對他影響很大，好久都魂不守舍。

不過僅過去幾天，祁葉狀态就好上很多，再後面就跟沒事人一樣，甚至每天為他學做菜了。

經過上次烤肉之後，沈清灼再次驚嘆一個人的廚藝。

這些天，他們将整個島嶼大致收拾過一遍，破掉的房屋也都修理好了，雖說跟嶄新的還是很大差別，下雨天住進去遮風避雨是沒問題的。

來這裏的第一天晚上，沈清灼問祁葉會不會做飯。

因為他肯定是不會的，那時他甚至擔心起兩人今後一段時間的吃食問題，如果讓他給祁葉下廚，兩個人會不會一起食物中毒。

沈清灼當時心裏是愧疚的。

祁葉說他沒做過，但可以試着做。

沈清灼松了口氣，把修理好的廚房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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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雖然大，但與世隔絕，可以吃的食材并不多，只能自己打一些野味或是野菜。好在原先主人還留下過一點谷物糧食，夠他們吃上幾日。

沈清灼要求不高，吃不壞肚子就行。

然而祁葉的表現讓他出乎意料。

在這樣極少的食材裏，祁葉第一次學做菜，次次弄出他想不到的花樣，味道鮮美無比。

除了每日吃的，他們将這裏修整過後，并沒有動裏面原先主人留下的東西，幾個院子的痕跡都保留着，挑了兩間最空曠的住下。

大部分活兒都是祁葉做的。

剛來這裏時，實在太多地方無從下手，他最多跟祁葉一起把灰塵清理幹淨，對于壞掉的門窗瓦牆卻是束手無策。

沈清灼提議先搭帳篷休息一晚，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修，沒想到第二天他睡醒，被他指出要留出來住的地方整個煥然一新，幾乎全弄好了。

并且接下來，祁葉什麽都不讓他再動手，只允許他在一旁看着，然後詢問意見。

整個島嶼全部修好用了十幾天，每一天，沈清灼都能發現祁葉新的本領，少年仿佛什麽都會做，就算不會，也能很快學會，從來都讓他驚喜不斷。

沈清灼越來越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這哪裏是他完成任務幫助主角成神，分明是主角成神道路太簡單了，加點難度，帶上他。

沈清灼唯一能給的便是廉價不需要任何成本的誇贊。

小小年紀，未來可期！

沈清灼越來越放得開，少年不在意，他自然也沒什麽顧慮的，沈清灼本就不是會拘束的性子，只有他喜不喜歡、或其他原因要不要做。

對他來說，祁葉已經不是簡單的任務對象，更是個能牽動他情感的朋友、他在這陌生世界裏的陪伴。

又是一天，沈清灼吃着少年投喂來的菜、喝着少年盛給他的湯，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也第一次給祁葉夾了菜，用他自己的筷子喂到祁葉嘴裏，“你也吃。”

少年一愣，因為驚訝微微張開了一點嘴巴，食物便從沈清灼筷子上塞進他的嘴巴，少年登時紅了臉，這一次轉過身去，直接不理他了。

沈清灼懵了，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小葉？”這些天他都是這麽叫祁葉的，沈清灼一連又試探地喚了好幾聲，都沒收到少年回應。

真生氣了？

沈清灼心裏一咯噔，有些慌。

“對不起啊，你不喜歡，我以後不這樣了。”沈清灼走過去，從後面碰了下他的肩膀。

少年依舊沒轉過來，也不發一言，只是從後面的角度看去，祁葉雙手捂在臉上，肩膀微微顫抖着，樣子像極了是……哭了。

沈清灼更加不知所措。

他反省，不就喂個食，有這麽嚴重嗎？有時候祁葉生澀地直接喂過來，他也張嘴就吃了。

他又從後面去到祁葉面前，心想怎樣的道歉才能讓祁葉原諒他。

突然，沈清灼一愣。

祁葉是在雙手捂住臉不假，可是哪裏是在哭，那張臉憋得通紅，眼睛都彎了下來，分明是……在笑。

祁葉一擡頭，見沈清灼到了他面前，連忙放下手，沒有了遮擋臉頰兩邊的紅暈更清晰可見，少年收起了笑，見沈清灼面上嚴肅，突然手足無措起來，意識到沈清灼剛才在跟他說話，連忙搖頭，“沒有，……我……我喜歡的！”

沈清灼半信半疑，要不是親眼看到少年剛才是笑過的，他真以為自己觸碰了少年的禁忌。

問他道：“喜歡你躲什麽？”

祁葉漲紅着臉，臉上紅暈從剛才開始就沒消退過，他支支吾吾，說的都是實話，“因為……你第一次喂我吃，我不适應……”

“真的？”聽到原因，沈清灼臉上擔擾一掃而空，揚起眉角笑起來，“那我以後經常這樣喂你？”

祁葉一聽，睜大了眼睛，連連搖頭。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沈清灼喂他一次他已經很知足了，怎麽敢奢望沈清灼再喂他！

不過如果他拒絕，是不是會讓沈清灼以為他不喜歡？

祁葉搖頭也不是同意也不是，最後貪婪地想，如果沈清灼真的還能喂他，那應該會……很幸福吧？

這一餐是中午的，到了傍晚，兩人一起去找晚上的食材。他們每天都會這樣，做飯交給祁葉，沈清灼就幫忙打打下手，食材他們一起出去尋找。

其實一開始祁葉是什麽都不讓沈清灼碰的，但是拗不過沈清灼。

沈清灼看着空曠肥沃的地方，心想，如果他們長期住在這裏，說不定以後還能自己種些谷子。

地上有很多綠色的野菜，沈清灼蹲下身用手挖起來。早上下過小雨，濕潤的泥土沾到沈清灼手指上，祁葉馬上奪過他的手與手裏綠菜，用自己衣服給他擦淨。

沈清灼啧嘆他大驚小怪。

他調笑祁葉，手髒了回去洗幹淨不就好了，弄髒了他的衣服，可是更難洗的。

祁葉堅決搖頭，态度虔誠認真，“我髒了沒事，你不能髒。”

沈清灼沒辦法，只好聽他的，看着少年較真嚴肅的面龐，與身上的髒衣服格外違和。

沈清灼沒想到，接下來少年直接什麽都不讓他做了。

他一問，少年的回答大差不差，會髒。

沈清灼雖然愛幹淨，卻沒愛到一點煙塵都不能碰的地步，無奈地彎了下嘴角。

再這樣下去，他都要給養成什麽都不會的廢人了。

不過這次出來，他們去到比之前都要遠的地方，還發現了新鮮的蘑菇。

沈清灼說想喝蘑菇湯，少年摘了許多怕不夠，于是又摘了些。

沈清灼看着少年竹筐中滿滿一層的鮮蘑菇，心中格外滿足，這種蘑菇最好吃了，如果再弄點肉、包成包子，就更完美。

當然，沈清灼沒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以祁葉呆頭呆腦的樣子，他說了，祁葉肯定不管多麻煩都給他做出來，到時候他欺負老實人的負罪感就更重了。

包子還是留着以後有機會再吃吧，沈清灼心想。

沈清灼心情不錯，祁葉回頭看了他一眼，見沈清灼高興，也跟着高興起來。

祁葉捏緊了手，現在這樣，他好喜歡，好希望都是真的。

覓食的竹筐已經滿了，他們還打到一只野山雞，很肥大，但是祁葉不讓他碰，雖然找到很多食材，全部由祁葉背着，沈清灼依舊兩手空空。

回去時，沈清灼看到四處擡頭可見的雪白梨花，突然萌生一個想法。

他以前讀過制作梨花酒釀的書籍，卻從未實踐過，穿書前他很少能有自己的時間，穿書的第一年裏雖然閑，但學院沒有梨花。

沈清灼摘了很多梨花下來，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對花的主人的不禮貌，不過沈清灼覺得，那位主人肯将梨園分享給後人，應該是個豁達有氣度的人。既都是愛花之人，該不會怪他。

對上少年迷茫的眼神，沈清灼道：“釀酒。”

沈清灼：“不過我沒試過，只從書上看到過方法，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

不能成功的話，就當玩了吧。

只是要浪費這麽好的梨花了。

祁葉在原處等着他，沈清灼摘完梨花，他沒有帶框，将其餘梨花全部收進空間戒指裏，挑了自認為最漂亮的一朵兩指拈起來笑盈盈朝少年走去，惡趣味地插在少年頭上。

祁葉下意識要伸手摸。

沈清灼按住他的手，眼睛裏都是愉快的笑意，“別取，好看。”

祁葉于是縮回了手，眼神中有一瞬茫然，接着，紅暈爬上耳尖。

即便他從第一次遇見沈清灼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在面對沈清灼時，還是很容易會緊張。而每當沈清灼對他笑、或是碰了他，祁葉都覺得自己要分不清現實、整個人暈頭轉向。

“能成功的。”過了好一會兒，少年出聲道。

回去後沈清灼照舊給祁葉打下手一起準備晚餐，但其實所有事都是祁葉在做，他想洗個菜，少年也不同意，說水冷。

沈清灼就趴在窗棂邊看着他忙碌，不一會兒聞到食物的香氣，沈清灼高興地想去幫忙把菜盛出來，少年又阻止，說會燙。

尤其說這話的時候，少年一本正經，頭上雪白的梨花還未取下來，他一動，花瓣搖搖顫顫，可愛極了。

沈清灼笑着感嘆，“真是要被你養廢了。是不是以後走路也要你幫我，怕我累着了？等我四肢退化什麽都不會了，你可要一直照顧我。”

原本操持着廚具的少年聽到這話，頓了一下。

接着在沈清灼看不到的角度重重點頭，聲音過這麽久仍顯得青澀道：“嗯，好！”

“好什麽好。”沈清灼從窗外站起長身玉立走來，端走他面前剛盛好的膳食，“哪有人會喜歡廢物，到時候你肯定厭煩我了。”

祁葉連忙搖頭，心裏話脫口而出，“不，你怎樣我都喜歡！”

沈清灼笑了一下，不再語，只當他在花言巧語哄自己開心。

說了下次還喂祁葉，他給少年盛好飯，又夾了滿一碗的菜、盛好湯。

沈清灼端的是祁葉的碗，而他自己的，幾乎還空着，只裝了一點米飯。

沈清灼嫌桌子太大不方便，索性挨着少年坐到他旁邊，在少年愣愣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一口食物遞到他面前。

祁葉滿臉錯愕，緊閉雙唇。

沈清灼朝他揚了揚下颌，打趣地提高了音調，帶着笑意，“嗯，吃啊，不是說喜歡這樣嗎？”

祁葉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一把奪過沈清灼手裏的碗，低下頭幾口扒掉。

這下輪到沈清灼呆住了。他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以及像被驚吓到狼吞虎咽的少年，陷入不解。

他真的是想喂祁葉的，為何成了這樣。

沈清灼手指摸到那碗新鮮的蘑菇湯，“你吃慢點，別噎着了，這湯……”

祁葉又奪過他手裏的湯，一口氣全喝掉。

沈清灼真懵了。

看來少年并不喜歡讓他喂啊。

沈清灼搖頭，“行，那我以後不喂你了。”

說完，沈清灼自己吃了起來，他不知道，在少年喝完那碗湯後，整個人大口喘着氣，過好久才緩過來。

祁葉心砰砰的像要跳出來，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沈清灼這麽喂他……

他們都吃完，沈清灼開始着手梨花釀。這次終于到了祁葉不會的領地，少年不能再命令他不要動，沈清灼找回一點成就感。

釀酒需要的工序較長，他們把所有都做好、将閉封好的梨花酒釀埋在那棵菩提樹底下。

因為沈清灼覺得，菩提樹是有靈性的，這棵菩提少說有幾百年，更別說吸收了多少天地靈氣，是種祥瑞。

做完這一切，沈清灼興奮地拂了拂衣服，臉上可見的歡喜。

“菩提有智慧、通徹的意思，這酒埋在菩提底下，就叫菩提子吧。”

“等明年這時候就能挖出來了，有沒有成功到時候就知道。如果那時候我沒來，你記得替我嘗嘗。”

沈清灼說着，微微仰頭閉起眼睛，仿佛已經品嘗到了的沉醉。

祁葉卻心中一涼，預感到不妙。

“你……要離開我嗎？”少年惶恐。

他當然是會離開的，只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他不知道祁葉想要的是什麽，不過現在他知道，祁葉實力已經很強，那麽距離他最開始得到的任務——主角成為整個大陸最強，已經不遠了。他後面還需要做的，就是讓大家都接受祁葉。

原本這應該是被坦然說出來的問題。

不知為何，他好像從少年眼底讀到了抗拒，不希望他走。

沈清灼于是不忍心，改變了措辭。

“當然不是，不過到時候我有急事不得不做也說不定，萬一我不在，你就替我嘗嘗好了。”

祁葉捏緊了手心，又松開。

“那我一直等着你，等你回來。”

沈清灼沒想到他如此執着，微微錯愕。

“我若被什麽阻攔住，回不來了呢？”他問。

祁葉：“我去找你，不管你在哪，我都把你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島本來就是他們的，受穿過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