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變擋身刺
第1章 驚變擋身刺
全則話音一落,長幸不免有些緊張的看着窦矜,輕聲,“出事了?”
王旨不可違抗,窦矜即可起身,長幸下意識也想跟着,“一塊一塊。”他走了幾步,見她真的寸步不離,這才轉身,“我去換衣服,怎麽,你要來伺候?”
“.......”
“書房等我。”
長幸哪裏會聽。她挨着卧室的門,耳朵聽裏頭的動靜,被他從門內開了門,踉跄了一下,自己站穩了進去。
裏頭靜悄悄的,“你寝室,一個人也無麽?”
他一笑,“誰知道是不是來殺我的。”
應景般,當着長幸的面抽出了暗格,手停擺兩瞬,抽出了一把雕花的匕首,往衣裏放,尋思片刻又拿了出來。
長幸在一旁看呆了,這櫃子堪稱武器倉。
“至于嗎?你不是去探病?難道——”
有宮變麽。
他想起還有個她,“你還不算特別蠢。”将那手中匕首用力朝她一抛,“藏好了!跟我一塊進去。”
匕首沉颠颠的,長幸被凍得冷滋滋得哈了口霧氣,連将那匕首藏到了衣內,小心謹慎地跟在他腳步後出了東宮。
一路上,她就覺得不對勁,除了引路的宦官,路上沒再見過一個守夜的宮人,就連全則也沒跟來應付,且那引路的大宦官,面生得很,見了窦矜,只稱受陛下傳喚,只字不提其他。
窦矜未曾多問,長幸因着緊張,緊緊靠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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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襟內的匕首,随步履一下一下敲着腿。走得快,她本就不慣這廣袍古衣。加上左右重力不均,只好拉住他的衣袖來借力平衡。
窦矜低眉看了一眼她的手,雖面容肅殺,終究沒多說什麽,這般磕磕絆絆的,自東宮到禦殿,一共拐了十八道彎,遠遠幾處唯亮的火把。
全索等候在門前,窦矜一來了,先是搜身。
長幸明白了窦矜的用意,看來今日當真兇險,他也早有預料,好在,那匕首在她這裏。
等侍內們摸遍全身,确保他帶不進一刀一卒,這才笑面相迎,“太子殿下請。”
随王索進了禦殿,又拐去了卧室,長幸跟着才進,門便彭得一聲關緊,将窦矜與她鎖在了室內。
王索鑽去了後殿,一陣熙熙索索的聲響,簾後映出征帝的身形,“來了?”
語氣當真是虛弱的。
長幸與他對視一眼,窦矜前去請安。
“兒臣叩見父王。”
“你上前來吧。”
征帝似說口幹,要窦矜拿茶碗。
此後,簾後便沒了聲響。
太靜了。
時間隔得越久,長幸便越無法面對這神來般的死寂。
噔,噔,噔!
長幸連連捂住嘴,胸膛猛然開始劇烈起伏,心拍着胸腔。
打更聲在這夜裏突兀,突兀得可怕。
她忽而汗毛倒豎,将冷刀從袖裏抽出,雙手上下緊緊捏着,捏到指尖發白。
一步,一步,一步,靜悄悄往簾那邊的兩道灰影靠近。
腳尖剛碰上一點鋪了豹皮的臺階,“撕拉”一聲,眼前的簾被大力破開。
一柄長劍劃破那布帛刺了出來,直穿窦矜喉嚨!
窦矜扭身自臺上跌滾了下來,躲開了這致命一擊,而那刻花劍上挂着的,是他躲避中被挑破的那件褐色外衣。
長幸瞪大了眼,舉刀高喝,“拿着!”
他方來不及去拿武器,将她往反處一推,長幸重重跌到了一邊去,劍斬在他們方才中間,将豹皮斬成兩段!
征帝目睜欲裂,砍在地板上,砍在桌案,桌案便分身碎骨,窦矜倉皇躲避這一刀一刀的毒劍,直被逼到了角落,抵在牆上,瘋癫的征帝朝他壓來,神色已經完全扭曲。
“你忘了我對你的生養之恩,竟然想要毒死我!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豹皮的絮毛飛舞,落在長幸眼前,她無比震驚得看着這幕。
窦矜明顯站在下風,他本就防守為主,不敵征帝暴虐。
那劍已經一點一點從空中往他脖頸致命處壓去,窦矜以手桎梏他發力,可論掰手腕的力氣,窦矜又哪裏是征帝的對手,劍已直逼他脖間,眼看就要将他斬殺,長幸急中撇見一旁臺案,渾身憋氣,将那幾十斤重的臺案一股腦全推翻。
這動靜引得征帝猝然側目,窦矜方一下滑,自牆底溜然遁走,朝她伸手,“刀!”
她猶豫了一瞬,真要遞刀,看他們父子相殘麽!
一時,竟沒有外抛。
“刀給我!”窦矜恨叫。
長幸一抛,那刀到了他手中,他又大喊,“你去破門!”
長幸不敢耽擱,立馬去研究突圍之法,跑跌了,就立刻爬起來飛奔到門前。
征帝驚見他與空氣對話,一時以為自己耳幻。
卻發現他确實帶了刀,仰天笑掘三尺,“來啊!來啊,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是打鬥了起來,室內用具盡碎,那門自外鎖死,她不知可用何法,便去找窗。
窦矜防不勝防,父子倆甚至自床下打到床上,褥後的床板和幕圍被劈裂,三米高的帷杆噼啪整個倒下,聲響駭人!
一直躲在幕後的王索藏也不及,屁滾尿流滾到了床下,躲開這場戰亂,征帝氣喘噓噓,身體發虛,頭暈目眩,卻還不止削砍,卻慢慢減了速度。
長幸用地上雜碎的器皿往外丢,想要借此破壞窗帷。
窦矜将礙事的她一把推開,一揮,那匕首真的削鐵如泥,整個木窗一分為二,他腳一踢,半扇木窗從三層掉下,聲響隆如地震。
可這裏是三層啊,九米多高,窦矜如何盲跳。
她腦子轉的飛快,“你是要我出去,在外将門劈開。”
“來不及了,一起跳。“
'’什麽?“
征帝自後追趕而來,怒目圓睜,“逆子,你要弑父,還要跑嗎?!”
又是無妄的一刀砍來。
這一下卻錯眼失手,将長劍砍在木柱上,三尺之深,費勁也拔它不出,急得本就激動的征帝扭身大叫。
窦矜見狀一手持刀,另一手推上長幸,他已滿目汗水,“爬!先擡右腳,踩到窗沿上。”
長幸探了一半身子,征帝便徒手勾來,跟窦矜又扭打在一起,二人滾到了地上。
長幸不知要不要回身下窗,一時懸在窗上,忽然,看見什麽,失聲尖叫。
“小心!”
一直躲在暗處的王索,此刻拿劍直沖沖往二人而來,那劍不指窦矜,卻直指征帝!
他要殺了皇帝!
時值征帝在上,窦矜在下,窦矜比征帝眼疾手快,狠握住了王索刺向征帝的刀柄,征帝背脊發涼,神情駭然,一時忘了要殺窦矜。
王索出手。
是對自己?
征帝目呆而稍便浴火,将牙咬碎,幾欲氣炸,“此等畜生!”
窦矜将将推開征帝,當務之急是跟王索搏鬥。
不過一刻,局勢已經轉了又轉,要殺的和被殺的都換了一個輪回。
窦矜刀刀致命,王索卻利用身形矮小,次次躲避,且不時明手暗腳,根本不似平日畏縮膽小的作風,更不似一個寥落的宦官身手。
待刀相碰,二人分開之時,窦矜冷笑,“還是耐不住了。”
王索陰陰笑了一串,初次聽他笑出聲,聲因閹割,似一只地窖裏陰險的老鼠,尖尖窄窄,十分刺耳,他那手自腰後一揮,粉末即出,燈火也全滅。
室內瞬間伸手不見五指,窦矜被迷煙障目,忙擡腳後退,退到征帝身邊。
場內人都目視不清前方四周,只得以耳聽動,王索為閹人,暗路亦無聲。
征帝拼命拔劍,終于柱子嚯開裂口,劍噴昂而出,先是對着窦矜。
窦矜無言退了幾步,滿面警惕,“.......”
征帝看了眼他手掌出浸潤出的鮮血,立馬調轉了方向。
“此等閹人,逃了?”
窦矜冷哼,“你将後路全部堵死,哪裏逃?還在。”
“朕錯了。朕——”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窦矜兀自扇開手邊的迷霧,借着月色,發現窗邊早已無她身影。
輕聲喚:“長幸?”
不知長幸早竄進了迷霧,也終于找到了王索。
她給窦矜提示,“王索在此處。”又道,“他在給刀抹毒,用的是那藥丸,要小心!”
窦矜微微一笑。
“我去查探。”征帝提步,被他攔下,“他目标是你,你我裏應外合,将他捉拿。”
征帝一時不知說甚,窦矜已經步履不猶,跨進了最中央的迷煙中去。
窦矜熟悉的女子面目s乍然出現,帶着驚恐,“他在你前方!”
卻是來不及了。
窦矜與長幸身後,正飛步沖來的王索打了個照面,王索一臉陰氣,笑自地府,隔着半尺不到的距離,擦了毒的劍斬來,要取他的性命。
卻劈透了,前刻擋在他身前的長幸。
刀劍入肉的聲響,也許只有窦矜能聽見了。
長幸前傾的身子被他接住,她手扶在他肩膀上,忍着苦痛,冷香的衣袖飄翻之間,将他帶着轉了個彎。
是以讓王索長半尺的銅劍,從胸膛劈斜肩膀而過,錯開角度戳了個空,護住了他的身體。
速度之快,如時影過境,甚至揚開了周邊的迷霧,用盡力氣後,長幸便一頭跌到了前地。
窦矜過來扶她,面色極其難看。
長幸連忙告訴他,“我沒事,去吧。”
花刀方才被她的力度掼到一邊,迷霧散松,王索再來撲時,征帝自窗邊給窦矜抛劍。
窦矜受了刺激,速戰速決要取他狗命,王索漸漸落了下風。
待他一舉刺中王索胸膛,王索口角噴血,窦矜借他的手再一用力,将劍刺通,只剩劍柄留在身外。
肚皮豁開。
畫面血腥得讓長幸不得不閉起眼,眼前變得漆黑,能感受到的,只有嘶啞的哀鳴和血咕嚕的腥味。
王索渾身痙攣,死死拉着窦矜刺自己的手,眼中滿是不甘。
被窦矜拔刀,将他頭踩平,一刀砍下,取了首級。
他用那把滴血的刀往門縫一劈,這下連鎖帶門都被劈開,氣喘不止,回身,就這般,看着同樣擦過生死關的征帝。
征帝與他靜默了一瞬。
“還不叫人來?”窦矜一把扔了刀。
一衆禦前軍進來時,看到此等場面,都驚住了嘴和眼。
室內已無一處完好,征帝罷休而座,太子窦矜幾乎浴血。而被取首級的,是總內侍王索,陛下的禦用秉筆。
一行人齊齊跪地,那打頭的,已說不出完整的話,“陛,陛,陛下?........”
窦矜提了首級,就這樣直接扔給他,濺了首官一臉熱血。他戰戰兢兢才止住了手滑。
窦矜吩咐,“此人,意圖趁父皇病中不防,猝然行刺,被孤就地正法,拿下去挂到城頭示首半月,再丢到亂葬崗喂狗。”
那人點頭如搗蒜。
征帝要王相雀為首的王家,在天明前全部捉拿下獄,不日審問,自己搬去偏殿歇憩換衣,準備上朝。
他掩去了一切,不提是自己先要殺窦矜,還嫁禍他下毒的事,避重就輕地談起,“天助我也,風止聲停,竟刮了一陣邪風,驅散那畜生的迷霧。助你我迷途知返。”
窦矜臉色更黑,拉起一旁有些虛弱的長幸,“先告退了。“
回去時,有一行仗打燈殷切送入東宮。
方才那一刀,比從前她在窦矜身上挨過的,都要疼上千萬倍,也就是流不流血的區分了,加上一夜未睡,精神緊張後徒然放松,半途身子一軟,她覺得自己打怪的血槽已經見底。
窦矜見此,牽住了她冰涼的,敦小的一只手。
熱度傳遞自掌心,幾乎燙人。
長幸一愣。
他目視前方,“且先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