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喚她女君子

第1章 喚她女君子

天旋地轉,有馬激烈拉扯的撕名貫穿耳膜,馬車轟隆一翻,等車再自個兒轉回來時,身子因慣力創開了車門,她以手控制卻死活扒不住門,下秒便連滾帶跌跌出了馬車躺到了地上。

這下是裝不成了。

睜開眼,眼前已經赫然是高揚的馬蹄,就要往她身上剁去!

好在長幸反應機敏,當即往邊上一滾,免了遭殃。

一雙手及時伸來拉住了馬缰,調轉了方向。

那馬估計撞了車後受驚十分嚴重,焦躁不安還在原地亂闖。

拉着馬的窦矜三兩下跨上了馬去,不知他是以什麽速度跑來的,用刀劃破身邊那人的外披将馬眼用布一遮,手段強硬得很,那馬跺了跺腳,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動靜已經引來了一群百姓,叫那些穿常服的士兵侍衛驅趕,圍住了附近,不許人通流,那些人也就只好散了。

長幸趴在地上保持原位,一動不敢動。

觑着那些群衆被趕之前,還這指點那談論一副十分戀戀不舍的樣。

這看熱鬧還真是幾千年的傳統,刻在骨子裏了。

窦矜安撫了馬,将缰繩丢給下人,徑直朝已經半跪在地請罪的三人大步跨去。

馬的主人有個同行小子,孟嘗也與他們跪在一處。

幾人都将頭垂了一垂,不敢作聲。

窦矜臉色說不上好,拍了拍那人的臉,“程藥啊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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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幸還趴在地上沒有反應,他放了那人的臉,又左拐往撲在地上的長幸那邊走去。

一個剛“封”的神女,不到半盞茶時,這濾鏡便打碎了,碎的一塌糊塗,碎的打滾吃灰,碎的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

窦矜将将蹲了看她。

發現她睜着一雙眼,用口型問他:“現在怎麽辦?”

好在她機靈,方才躲過去了。

窦矜臉色在暗中由陰轉晴,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開始輕笑,佯裝很驚訝的語氣。

“神女醒了?”

孟常與兩位老臣等人聞言都是一驚。

那兩臣老連忙湊來觀察,“唉,此女靈脆,才化成人還未定神。定然受了驚了,罪過,罪過。”

說罷,二老立即朝趴在地上的她深深一拜。

還拉了拉窦矜,請他也一同賠罪。

窦矜蹲在那兒也懶怠行禮,微微躬身。

“能起來麽?”

長幸:“.......”

她恨不能以腕捶地,以頭撞牆。

自己坐起了身,扶着額頭掩飾住半邊神色裏的尴尬,并裝模做樣掃視了一圈,露出一副失憶懵懂的天真模樣,“你們是什麽人?”

神女清醒不失語,一時那請罪的幾人,大臣,還有士兵都看向她,或新奇這女子身份,或探究這神女,惶恐于她出聲。

窦矜是這裏的最高級別,他來發話最合适。

于是,他立刻指了指自己,開始與她對臺詞。

“我是窦矜,是大漢的太子,我身後的這兩位——”所指之處,衆人皆不與她直視,恭敬叩手,“是漢朝的臣子,劉羽相和董大夫。其餘人則是我的手下,大漢的職民。”

長幸哦了一聲,窦矜便扶着她站了起來。

被衆臣和火把圍繞着,面對陌生突兀的環境,她內心還是有些惶恐,看了窦矜一眼,學着他的樣子慢慢挺直了腰背。

袖手之後,與他面對面地站在一處。

“謝謝。”

這是長幸在公共場合與他說的首字。

輕巧,細弱,擲地有聲。

接着又問,“你們是要帶我去哪裏?”

窦矜看着她的眼睛。

“回家。”他道。

長幸總是勁勁兒的很有意思,喜歡悶氣也會自我開導,窦矜都看在眼裏。

但在那個諾大的深宮中,她以為的家裏,她又能堅持到幾時呢。

窦矜未再多言,翻身上馬。

“先迎神女回宮。”

那請罪的幾人還有些躊躇,在原地左右為難。

窦矜側身看了眼他們,既然長幸無事,他就提不上有多生氣了。

虛驚一場。

他十分平淡地說,“程藥,你初次進宮就沖撞了我朝貴人,回宮再收拾你。中郎将,帶他上你的馬。”

“諾。”

那喚作程藥的面色還發白,似乎怕馬,孟常給他使使眼色,趕緊将他一把撈了上去。

兩個大男人同乘一騎本就別扭,可憐孟常為了顧及程藥,愣是落在隊伍最後,遲了一刻進宮。

窦矜自述給她備了個天仙下凡的冊封儀式,計劃蓋一棟洛女宮拿來給她當住所用。

本是她裝暈回宮,過幾日等接了大臣回來便讓她面見世人,正式登臺唱戲。

結果因為這個不長眼的程藥,她也裝不下去了,剛在幾位婢女的幫助下換好一身幹淨衣服,用過飯,窦矜風風火火地穿過偏殿,在門外停下。

他先屏退了下人,在外人面前不好與她不客氣,待人走了便也不裝了。

直接道,“我為你介紹他們,走吧。”

“介紹誰?”她堪堪問。

“司馬,丞相二位。還有剛剛那個害你出醜的小子。”

她聽到後邊來了興趣。

倒要看看是誰這麽不長眼睛,害自己出醜。

只是,她目前還無名無分的,怎麽個行動的法子呢。“我現在就出去,有點太倉促了吧。介紹完又能說什麽。”

“還未曾正式......窦咕咕,你是個工作狂。”

窦矜歪着嘴笑,他聽不懂她的某些遣詞造句,但意外能和她心思想通。

“你不必緊張,他們同你一樣。”

“一樣什麽?我今日弄不懂你。”

“都是我的謀士。”

她暫居的這處場館也是窦矜選的址,選在未央宮左首,僅次于中心禦殿,和右首的東宮齊平,是之前太皇太後所住之地,算是宮中最尊貴的女子所住之處。

做戲要做足,可另一方面,作為現代人的她對這種特權優待感到惶恐和不适應。

不等她多想,也只得跟随窦矜的步伐悄悄遷徙在這處皇宮之中。

七拐八繞,發現兩邊所行的禦道之處人煙稀少不比平時,連林立的鐵燈都有了些肅殺之氣,她的頭腦又回到了那晚的夜裏。

窦矜看她一直左右觀望,解釋道,“宮內如今警戒。”

這句話将她拉回現實,想到有一場惡戰在即,長幸颔首問他,“誰吩咐的?”

“我吩咐的。”

看來如今宮中大小事務,已經基本是他做主了。

程藥,孟常等人在東宮偏殿的次書房青雲樓等候,不是她從前所呆的地方,青雲樓隐蔽性更好,門後是一片闌珊的竹林。

幾人見了窦矜先是行禮,後見他身後緊跟的長幸,“神女來了。”

窦矜好似提前跟這些智者和老臣解釋她的出現和存在,反正幾人見了她并不驚訝,也沒有吹胡子瞪眼的誇張反應,只是繼續同她相行,做君子禮。

長幸應下,手腳不靈活,還有些陌生和局促,她稍微拱了拱身,使出一個印象中還可以的禮節。

“各位大公,我名喚長幸。”

司馬白眉白胡,氣質儒雅,對她微笑道,“神女學性甚好,這人教之禮,自天下凡,也一見便通了。”

“不敢,虛忘之處尚多,還得多請人指教。”

長幸有些詞窮了,她說不出太文绉绉的語體,确實像個初來乍到的女娃,未曾受過任何教化。

窦矜她得有個更方便的稱呼,窦矜直問,“神女太過籠統,舅舅覺得平日稱什麽好?”

他問的便是姜丞相,也是他的舅舅。

丞相內斂少語,方才一直未曾插話。

他恭恭敬敬瞧了眼長幸,緩緩道,“可喚女君子。”

“子,美也,女君子,含智美之意。神女所化,正是知危難在即,來幫我漢朝渡劫而來,殿下覺得如何?”

窦矜轉頭問長幸,“你喜歡嗎?”

長幸點點頭,“多謝丞相。”

司馬與那丞相便笑,窦矜在一旁令他們坐下,并喚在那站崗的程藥和孟常。

“你們也來坐。”

程藥就是那個不長眼的。

“女君子——”他是個溫面紅唇的俊雅公子,先是趕忙跟長幸弓手道歉,說自己和書童原先并不會騎馬,對馬兒缺少了解,差點中傷了她。

原來禦皇軍兵力不足,程藥是窦矜為了對付王相雀不遠千裏搬來的救兵。

不僅程藥,司馬,丞相,都是他的文武大将。

虎符被盜一事,窦矜嘴嚴多疑也不信外臣,前後只告訴了這兩位姜家司馬、丞相,雖然愛發癫但智謀不差,這個長幸知道,況且他最近正常多了。

這個程藥,是江都二郡郡公的義子。

他少讀史書,三能算珠五歲寫經,從小便是天才,因才氣名盛在兩郡也有些影響力,旁人都敬他是個儒士,雖早早進仕在江南郡作官,他卻在官途正盛時調轉了頭,充當軍師報國。

後被窦矜手下的将軍所納,成了幕僚。

窦矜一直荒廢學業,不提程藥這等人才,就連那只早s年皇帝送他練手的軍隊也沒有得到善用,扔在邊關不管,暴殄天物。

此次程藥受中央所譴,随了部隊回了都城,還半路折返至江郡各地游說,用小諸葛的影響力,幫窦矜拉了地方兵回來壯勢,皆是各郡地主養的精兵。

時間緊迫,為了追上前軍,他将車馬換成了裸馬只練習了半日便上路,馬未能吃到青草,一路狂奔,餓了跟人一樣墊點幹糧充饑。

等到上街馬被甜味兒迷住了眼,當然饞的徘徊不動。

他百般功夫都試過了,後用扇柄猛得一紮馬屁股,馬跑了起來,但是是在街上飛竄。

程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腦力文士,只能在馬上随風掉淚,哀聲哭嚎。

他的書童都比他會騎馬,在後面拼命追他,兩馬相碰這才撞到了太子隊伍。

聽完這長長一串兒,長幸呼出一口氣,“還好是撞到了我們。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城內奸細衆多,豈不是洩露了軍機。”

程藥聞聲,面上不免一曬。

他擡扇問,“女君子不生我的氣了?”

這裏人多,長幸為了符合神秘優雅的人設,矜持地淺笑了一下,“我何曾說我生你的氣啊?”

程藥面如春風,不再苛責自己,“是了。女君子是聖人,何曾有那樣多七情六欲。”

長幸:這個還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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