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石二鳥計

第1章 一石二鳥計

一大群人自峽上兩邊冒出,朝他們殺氣騰騰地奔來!

李将軍立即擡手,兩邊準備的弓箭手齊齊放箭,他揚劍指揮後邊馬隊,“有埋伏——退後,快退後!”

侍衛急忙拉住缰繩将車大幅度掉頭。

馬車車輪忽然轉向,讓車內幾人被颠簸的全都一倒。

程藥一見那些黑衣人,便揚起鞭子往後趕,追去中間的馬車處守候。

正與掀起簾子觀望的長幸對視。

她皺着眉:“是不是出事了?!”

“我們中了埋伏,不過人數不s多——”

話才落,一群黑衣客又往這邊突襲,幾根箭羽嗖嗖射到了馬車頂上,侍女們尖叫起來。

看來是故意沖她而來。

侍衛将馬車揚得飛快,下秒被箭射中,大叫一聲後被甩下了馬車。

馬兒受驚,開始狂奔。

頃刻沖開包圍他們的敵人和侍衛,拼命往前跑。

“啊——!”辛姿在方才的波動中為護她自己撞破了腦袋,正頭破血流,其餘幾人已經吓得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她咬咬牙,顧不得可能來的飛箭,跑出了車內拼命拉馬,試圖控制它。

Advertisement

臉上冒出許多汗水,“陛下呢?”

馬兒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只能耗着,她複對着程藥喊:“我問你他們怎麽樣了?!可突圍了?!”

程藥往後看了眼。

黑衣同褐衣混在一起看不清局勢,倒是一群有餘的士兵想追上失控的馬車救她,而後一聲駿馬的嘶鳴破出。

前兵紛紛讓開了路。

那匹精瘦的汗血寶馬穗豐高揚馬蹄,帶起灰塵高飛,馬上的窦矜直奔這邊而來。

程藥收回目光,只拼命揮動馬鞭與她平行,并不回答她迫切的問題。

面上斂眉抿唇,看着她,“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說罷忽然跳出自己腿下的矮果馬,騰空撲到馬車上,幫她一起拉住了那缰繩。

這下起了效,馬兒一聲長嘯過後,慌張地揚起前蹄。

馬車輪子磕在土石之上,連人帶馬都被帶翻。

天旋地轉,長幸身單力薄被颠出車外,被旁邊的程藥接住。

兩人在慣力驅使下雙雙滾動,程藥一直墊在她身下,末了哎呦的痛呼一聲。

他面容扭曲,開始嘶啞咧嘴,“我幫你墊背了——疼疼疼!”

長幸聞言連忙爬起身。

看他背後被石頭硌出了血,愧疚的很,“對不——”

不待道歉,有人一手撈住她腰,一手往她膝蓋下一帶,将她打橫抱起。

看清上方是窦矜那張深沉不語的臉,她眼中含淚,拉住他的衣領,重重呼出一口冷氣,“還好你們沒事!”

收綠和其他侍女們扶着辛姿從翻倒的馬車裏爬出來,幫她處理額頭的傷口,侍女們都無大礙。

峽谷中身後士兵死的死,殘傷的殘傷。

馬車被士兵們擡起,他将長幸抱到馬車前邊坐好,兩手扶着她的腰。

目光在她臉上,身上都梭巡一遍,“受傷了嗎?”

她搖搖頭。

犧牲的士兵有十幾個,黑衣人全滅,抓到一個活的也自盡了。

意外來的突然,她心亂如麻,與他對視:“怎麽會這樣?這些黑衣裳的刺客到底是什麽來路?”

“來路?他們不僅僅知道我在這裏,也知道你出宮了。”窦矜轉過身,巡視一圈,“我們身邊出了通風報信的細作。”

退出峽谷後讓兩邊士兵把守,他叫陳鸾和李根成過來。

手拽過長幸的袖,熟練抽出她袖中的一方帕子,自行抹掉臉上的土和灰。

吩咐二人:“無論官婢、侍衛全部仔細搜身,還要搜查随身的人手行李,大小箱中的包裹,任何可疑的都帶過來處置。”

這期間程藥爬了起來,長幸讓随行的醫官也去給程副使用些藥。

所有人的行李被翻出來抖落成一堆,連她那些七零八碎的妝奁也沒放過。

有人找到什麽,交給了李根成,李根成看了兩眼,屏住神色,又過來呈給窦矜。

長幸不免湊上去查看。

臉色不好了。

窦矜舉起來那幾個荷包,“這是誰的東西——”

衆人都低着頭。

他又親自喊了一遍。

這下,才有三個跟在辛姿旁邊的侍女瑟瑟縮縮地出來,行了一禮。

“是我們幾個的荷包。”收綠答。

她的身上也都是灰,神色驚慌,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顧着害怕。

長幸想要上前去說點什麽,被窦矜在暗處握住了一只手腕。

她蒼白着一張臉,用另一只手附上去,心亂如麻:“細作不會是她們。”

窦矜冷着一張臉,将那荷包裏與碎銀錢混在一起的彩石翻看來去,“這種石頭用夜光植物漂染而成,夜裏也能發光,并非市場上可以買到的一般玩物,而是軍事所用。”

說罷将荷包和那石頭都丢到地上,讓她們三個自己看。

三人意識到大禍臨頭,都驚慌道,“這是奴幾個的錢袋不錯,奴今早還用了,但,但這些石頭奴不認識,也不知道為何會到了裏面去......”

窦矜問,“她們三個今早出了驿館?”

陳鸾不敢怠慢,忙道:“昨日晚上她們便提前禀報,要外出采買一些物什,臣安排了人今早跟着,三位姑娘鑽進了早市,片刻就回了。”

她們三個抱在一塊瑟瑟發抖,只是哭,算是默認了。

辛姿聽完連忙過來,一頭在她們前面跪下,“陛下,她們幾個整日同奴婢一處,期間都并未曾接觸什麽外人,是不會對敵軍通風報信的!”額上尚有傷口,又磕了一磕,“還請陛下明察。”

“拖到草地裏去。”

窦矜冷冷地發令。

他有些顧及長幸,否則按他的習慣已經讓人當面處置掉了。

陳鸾懂了他的意思,讓士兵将她們拖到草地裏去斬殺。

這下幾人都嘤嘤放聲大哭。

長幸看着,早就已經心如刀割。

她掙開窦矜牽制她的手,上前堅決地攔住士兵。

并對他們幾位顫聲解釋,“陛下,陳大人,李副将軍,這石頭你們認得,我也認得。

昨日有異常,我半夜聞見過奇怪的香。

頭暈惡心昏昏不醒,也許是細作潛入隔壁将她們迷暈放入了這些石子。”

說話間,耳下的小鈴铛還在輕輕作響,長幸不忍回頭。

“她們整日也與我朝夕相對,今日出門更是為了幫我采買發飾,逗我開心,是心思單純的人。

既然提前禀報過,那旁人聽去也容易得很,定然因此被抓住了空,強行栽贓陷害,請陛下先将她們拿下,待回營細細審問,再做決斷不遲!”

“禦尚,還有一天半的路,你有幾分把握?”窦矜沉聲問她。

随後下了最後指令,“拖下去。不止她們,無論是誰,膽敢勾結外賊一律斬殺,連坐三族。陳鸾!”

陳鸾內心嘆口氣,揮揮手,“快辦吧。”

幾人被士兵架着往草地而去,長幸剛有所動作便被窦矜牽制。

他從後箍住她的腰,不許她去。

長幸掙紮,“不——不——”

女子的哭嚎聲響徹山谷。

水雲性子烈,不待拖進草地,竟自拔了簪子插喉以證清白,一邊的木月看見她死了,也咬舌自盡。

收綠平日裏就最膽小,她大喊大叫掙脫了士兵爬到長幸跟前,涕淚縱橫,兩只手緊緊拉住長幸的衣擺,“女君子,女君子你救救收綠,不是奴做的,真的不是奴做的!女君子——”

長幸渾身發抖,也彎下腰想去牽她的手。

只碰上了一瞬,她就被人拉扯了下去,臨了手抓過長幸辮上的鈴铛,鈴铛作響,很是諷刺。

她深深哽咽了一聲,似乎喘不上氣了。

窦矜見勢不對,将她一攬帶上了馬車,以身擋住車門,無論她如何掙紮都是徒勞無功。

直到外頭響起一聲女子凄厲驚悚的慘叫,那叫聲高昂無比,不到一半又硬生生夭折,忽然沉下去沒了聲響。

随後,只聽得一聲細微的刀劍收鞘。

陳鸾隔着門低聲禀報,“陛下,細作已全數伏誅。”

長幸被困在他懷中,淚流滿面,冰涼的淚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服。

她有些呼吸困難,暫且以一種靠在他身上的姿态維持這坐姿。

窦矜閉了閉眼,将她僵硬的身體抱一抱,貪戀地嗅了一口她發間的氣息,這才将她放開。

她立馬起身坐到了馬車角落,手腳都很僵硬。

那手扶着車內的一根車梁,将頭側過去靠在木梁上,目光呆滞無神,只一味無聲地流淚。

放在木頭上的五根指甲彎起,用力在上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手磨破了皮,她也渾然不覺。

他盯着她半晌,滾了滾喉結,唇微啓。

“衆目睽睽之下搜出證據,她們是你身邊的人,我放任她們活着,後面被人驅使說出一些對你不利的話,要如何收場。真正的細作仍在,不處死她們,又該怎麽殺雞儆猴。”

長幸只是更加側過頭去,打心裏回避着他的存在,車內唯一的聲響,便是她那辮子上的小鈴铛。

“......”

他被這異動吸引,自然就去看了看那從未看見過的飾物。

她今日本是很開心的,換了新發型擦了粉妝,吃了比平時要多的飯。

還玩了一會兒程藥給她從湖裏抓的一對小河蟹,又在峽谷前的小河裏放生了。

握在膝蓋上的手亦摩擦出細碎的動靜,最後握成拳,掩下目光,聲音低沉,“我會給她們安排一處葬身之地,重慰其親眷,按護駕殉職處理。”

瞧她沒有反應,提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長幸,這便是我心底的風景。”

她聽了,目光終于閃爍了一下,緩緩看來。

瑩紅的眼中,s滿是悲戚,再轉過頭去,輕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我不恨你。”

窦矜不再多言。

他将被她眼淚弄濕掉了的那件外套脫下丢在車裏,揚聲讓外面的辛姿進來陪她,自己跨步出了馬車。

車隊很快重新出發,往關山而去。

一瞬間,原本歡聲笑語的馬車只剩下長幸與辛姿二人,她們抱在一處低鳴。

程藥騎上了那匹矮果馬,仍舊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身邊守候。

忽然,簾內傳來一話,聲音是長幸所發出的,帶着哭後的微啞,“辛姿,待找出那細作,我定然要将他碎屍萬段。”

程藥耳一緊。

随即就見得前邊逆來一馬匹,陳鸾面色也是不虞,鐵青着一張臉,“程副使,陛下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他打馬跟在陳鸾馬後。

路上陳鸾小聲提醒,“程副使,你我都在宮內當差,我将你當自己人,便多說一句……不管陛下準不準,接下來的路上都莫要再主動靠近禦尚了。”

說罷不再開口,只點到為止。

程藥默了一瞬,明白他的意思,“謝陳大人指點。”

到了窦矜跟前,兩匹馬一高一矮,一前一後行在隊伍前頭。

“程藥,今日你是為了救她,朕饒了你。日後,你不要再碰她一根指頭。”

他有些惶恐,叩手:“當時勒馬心急考慮不當,是臣魯莽了。”

窦矜撇了他一眼,“她說她聞見了香。朕已派了人回去查,看看昨晚到底有誰,在驿站燃了什麽香。”

似乎就這樣将他唐突了長幸的事一筆揭過。

程藥一直仔細聽着。

“你怎麽看今日細作的事?”窦矜忽然問他。

程藥神色平常,道出自己的判斷,“正如女君子所言,她們幾個是被栽贓陷害,真正的細作還在這裏。”

窦矜颔首,“繼續說。”

“這是個一石二鳥的做法,一,可以隐藏自己的細作身份讓他人背鍋。二,他不栽贓別人,卻專挑女君子的貼身婢女——”

窦矜接過話頭,“他猜到一旦事發,朕會當場斬殺她們以絕後患,這樣一來就算不能牽連她,至少也可以離間朕和她的關系。”

“程藥,這個人并非外人。知道朕和她近來一直不和,知道她與侍女關系親近,于是火上澆油,意圖她與朕分裂。”

說着,他望過來,面色不可琢磨。

“你覺得,有可能是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