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夜荒唐後

第1章 一夜荒唐後

春去來,日也。

一夜荒唐。

待次日天光大亮長幸漸漸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窦矜竟然還留宿在旁沒有走。她頭暈腦脹地想,這下怕是所有人都要知道他與她晚上共宿在一處了.....

矮榻旁堆着衣物,夏褥遮蓋下的二人半裸,一褐一白,姿态纏綿。

他的手擱在她衣衫松松s的腰間,她側躺在他懷中,額上熱攢攢地貼着他赤裸的胸膛,揉亂至額前的碎發上也都是被他體熱帶出的綿軟細汗。

昨夜情完時本就疲憊不堪,加上病中虛弱她睡意昏沉,就恍惚中拉住他一只手,很快入眠了。

才一動,她的腦袋磕在窦矜的下巴上。

下秒便見他也靜靜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長幸望過來的視線。

“......”

窦矜夜晚屋內從來不留人,獨來獨往,而她也未曾和異性睡在一張床上,是矣,當戰友轉了炮友躺在一起睡覺.....兩人都有些不适應。

長幸幾不可聞地暧了一聲,複将頭磕回他胸前,呢喃:“完蛋了。”

那鼻息軟軟吐在他心髒的地方,看她睡顏懵懂,烏黑蓬亂的腦袋也可愛十分,難得露出一幅小女兒嬌羞的姿态,瞬時情緒大好。

面上不露變化,但那手一輾轉竄進腰窩間将她托高,一把給摟得更緊了,幾乎胸貼着胸,臉過來蹭她的臉。

長幸身子依舊軟綿綿的,下身有些不适,但病态的虛弱感已經消失。

随他又貼又摸又放浪了一會兒,他非但熱情不減,還有愈演愈烈的局勢,像只毛茸茸的大犬一直圍着她拱來拱去的,拱得她也口幹舌燥,身體不耐地扭來扭去,遂連忙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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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咕咕?”去推他胡亂親自己的臉,皺着鼻子,“好了好了......你要怎麽回去呢,都這個時辰了。”

“回去?”窦矜看着她潮紅紅的臉,思考了一秒,“既然晚了,那就吃過早食再走。”

雖然收複關山,但餘亂未消,眼下事情頗多,無論是張立啓這枚隐患還是藏在身邊的細作,都未處理。

談過正事,二人都起來洗漱。

他穿衣,她擦面,他束發,她挽頭。

男子的尚好處理,她的頭發就不是一點點功夫了,只能簡單給自己挽了個單髻。

窦矜自己弄好了,看她還在那裏笨手笨腳的,無聲過去幫她扶住歪歪的發髻,提過她手裏找不準位子的那根簪,緩緩插入發髻之間,松過手,竟沒有掉落,真簪住了。

長幸仰眼瞥他,眼眸明亮,“你還會這個呢。”

“幼年時看過母親束發。”

提起姜皇後,二人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欲沉湎悲傷氣氛,往銅鏡前打量,美人不施粉黛已夠嬌媚,可這個頭發不敢叫人細看,“等吃過飯,讓辛姿幫你重新梳過。”

“是吶。”她想到什麽轉過身,“昨天,是不是她幫我打的浴湯?”得到他的肯定,她以手捶了妝臺,“她什麽都知道了。”

“知道又有什麽關系。”窦矜根本無所謂,“我去叫飯。”

甫一開門,院邊上的辛姿便過來聽候。

她為了守門苦等了一夜,一張臉熬得憔悴,兩只眼下都是青烏,又麻利地請廚房傳飯過來,還要強撐着布菜。

關山大捷,軍隊原定留駐新軍之後,窦矜出征四月有餘,離開朝廷太久,打仗要帶人回宮修整再擊張立啓,她們要留在關山的時日算算不長。

自收綠幾個死後她亦不肯再要新丫頭,身邊除了辛姿只有那幾個會武功的婢子,是保護她的,不會伺候人。

因此辛姿一個人幹了多個人的活兒,見她如此疲憊,長幸忙抵住她布菜的手。

“好阿姊,你守了一晚未睡快去休息罷,我這邊大可自己來的。”辛姿望了一眼她瀕散的秀發,長幸意會,擺擺手,“我自己能梳。”

待人退下,她勤快地把碗筷弄好遞給他,還給他夾了烤豬肉,又掰開那軟糯的紅棗甜耳,分了一口要喂給他嘗。

“這東西太膩。”

“嘗嘗嘛。”

嗓音甜軟,窦矜聽得後腦一酥,張嘴将那東西生吞了下去,盡量柔聲着提點她,“你對奴才太好了。”

所以她們死的時候,才會那麽傷心。

“收綠她們對我也很好。辛姿更是與我情同姐妹......”說罷眉心深鎖,“你昨日是不是對她發火了,我雖昏沉還是聽見了一些,以後不許這樣了。”

“你該慶幸她替你挨了罵,本該罵的是你。”一碗粥喝完又盛了一碗,他昨夜幹的是體力活,腹中空曠胃口甚好,“我已派人去了昆侖山跟無宗取新繩子,你也不必惺惺作态——将手上那假繩子剪了。”

長幸被他這一噎半時無話,也只得埋頭喝粥。

飯畢,自取了剪子,将那根普通的紅繩絞斷。

***

原定了上午議事,早些時候孟常和李根成便同其餘幾位将軍去議事處等候,不料陳鸾起了個大早,已經整裝在門邊等候。

自峽谷一亂所出人人自危,侍衛總管陳鸾原定送了長幸等宮內人到關山便帶兵返回曹陽,細作未曾揪出,被窦矜以安全有虞留下了。

這一留便是這麽些時日,記得昨日其餘人痛飲,他滴酒未沾,寧願帶兵在關山城內值守巡邏。

孟常等人與他叩手,“陳大人也是等陛下議事?”

“在下來請辭回宮,”陳鸾年歲三十過半,與李涼等人出身相似,自小便穩紮穩打恪盡職守,窦矜行事狂放不拘禮數,他礙于君臣尊卑才勉強留了下來。

但身在關山心在漢宮,過去了這麽久,不管那細作不細作的,怎麽着他都想盡快回宮了,最要緊的是:“內官放外,這于理不合。”

程藥笑道,“陛下要留你,你想走,怕是難喽。”

陳鸾面容堅決,“在下盡力一試,實在不行,便也班門弄斧學那文官跟陛下口齒争論一番!宮中安定尚比金高,不可不歸。”

程藥笑出一串,淡袖生清風,在清晨徐徐于他一拜。

說話間正是辛姿去傳飯的時候。

王府的夥膳不在內院,因此辛姿出了院門去夥房,正與他們幾個撞到。

最先自然是孟常發現了他,因昨晚玉佩一案,二人碰見還有些尴尬,“辛姑娘。”

“.....中郎将。”

孟常因瞧她眼下烏青,衣服也未換,想要關憂又說不出什麽好聽的,最後幹幹問了一句:“姑娘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睡,可是身體不适?”

其餘人神色流轉,又要看好戲。

但這回辛姿倒顧不上羞澀了,衣服未換,神色匆忙,她見掩飾不過去,只好輕聲說沒有,“是女君子身體有些不适,婢便照應了一晚。”

“女君子可還好?昨夜便見女君子提前離席。”這話是程藥問的。

昨夜發生了什麽,關乎長幸的清譽,辛姿自不會透露她與陛下在寝屋裏交合了大半夜的事,“酒涼了腸胃,今早略能用飯了,婢正要去夥房,各位大人——”

她不欲多言,三言兩語之後行個禮要離開。

孟常意識到自己失态,連忙放她去傳膳。

待辛姿一走,幾人繼續細語等候。

約莫太陽又升高了半尺,窦矜與辛姿同一個方向,身後跟着兩個士兵過來。

正是女客那院子裏的,他一出門便将這些外兵帶走,些許人也發現他未曾換衣,依舊是那身繡有盤旋夔龍的灰裝,連腰間的青銅短刀也一并挂着。

心道陛下是吃醉了酒,早起連梳洗也略去了,窦矜有過多次蓬頭垢面到處夢游的前科,此次更不欲對人解釋。

只有跟着進去的程藥在無人察覺的時候面色有些微變,那點沉默的不悅也很快隐去。

進去了王府的待客殿,陳鸾不想耽誤他們議事,先一步請求,“陛下,臣該回宮了,特來請辭。”

窦矜料到他會如此,淡淡道,“不急。”

他還欲再分辨幾句,聽窦矜說,“我們五日後便回,屆時你負責護送禦尚。此外,還有一事要交給你去辦。”

孟常聽了這話:“五日?陛下......是要提前了?”

太陽高照時,這些人又出了議事殿,各色分開了去忙各自的。

其中孟常同陳鸾走在前頭,程藥在後兀自扇着扇子。

若論認識的前後,陳鸾跟孟常比跟程藥更早,自窦矜上位陳鸾才調入了宮內,在軍中當差時就總和孟常一塊切磋武功,因此一些話和孟常倒也可以講講。

二人拐了個彎。

陳鸾見程藥未曾跟過來,便輕聲道,“這個皇後,約莫董家女娘是當不成了。”

“子約兄此話怎講?”孟常稱呼他的字,不以為然他忽然這般說。

陳鸾嘆口氣,對他這個榆木疙瘩微笑,“你可有發現陛下今早過來是從哪個方向?”

孟常自然回憶了一下,他記憶尚好,脫口而出,“辛姑娘的那個方向,西邊。”說完,猛地察覺出點不對來,對上陳鸾了然的目光。

“不錯,陛下的寝閣可不在西邊,在東邊,西邊是安頓女眷的。”

“你的意思......是說昨夜陛下和女君子......”孟常老臉一紅,陳鸾拍拍他的肩膀,“這禦尚來歷着實奇怪的很,若真是天上的鬼神又怎好真的娶為尋常人婦,倒偏偏入得了陛下的青眼。”

陳鸾忠心耿耿,一心為宮中着s想,“我們這位陛下啊,年輕氣盛,性子強勢,真要悔婚倒也說不好了,只求,只求宮內別生因此生了事端罷。”

人漸漸走遠了,不知程藥還杵在牆根邊上偷聽。

那扇子扇來,扇去,飛掠城池,毛如細針卻是速度不勻,失了風度。

如若象征祥瑞的神女成了窦矜一個人的皇後,他神思一斂,扇子戛然而止。

——得盡快帶走她。

***

書房裏,燈火如故。

窦矜用的墨錠短了,磨來髒手,她便去取了塊自己帶的新錠,在那石刻的硯臺上緩緩打轉,那動作不緊不慢,姿态優雅,窦矜正用着筆寫文書,提筆過來取墨時, 順便側過臉在她頸間吻了一口汲香,随後又自做自的。

她将墨磨得較粘稠,從袖中掏出袖珍的黑陶小罐,将木塞打開。

此前窦矜想了個法對付細作,這文書和輿圖便是引子。

“峽谷一趟人數并不多,如若要取我性命,只派那麽點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長幸:“也許,是他沒得到準确信息,以為我們人少。”

“不錯。李根成攜軍半路接應的我,此前只有陳鸾這些宮中侍衛,武力稍弱,他們失算了。”窦矜神色黑峻,“細作在宮內,如若是宮外的,不便接觸你的侍女。”這也是為何他一定要留住陳鸾等宮裏人的原因。

這些話為求隐蔽都是在今早的床榻上說的,情人間要商量事,總會比尋常人多些途徑。

長幸聽完當即說要助他一臂之力。

此時木塞打開後,她緩緩将那液體混入墨水,一股濃郁的辛香之味彌漫。

倒完了,再繼續磨墨,“這是白夜昙花的花汁,對皮膚微毒,碰了夜間不覺,白日太陽一照,便會手掌泛黃脫皮,且皮膚聞起來澀苦。屆時就是抓不住,一個個搜,誰沾了這白夜昙花,誰多半便有二心。”

怕書房外有人會偷聽,便掩手與他悄悄解釋這藥理,誰知他一計再用,複轉頭來咬了口她豐潤的小嘴。

如此打情罵俏,待其餘的都寫完了,再瞧最後一書的落筆。

與他讨論,“這是吩咐給陳鸾的?包括程藥麽.....他助你登基,四年內出過不少良策。如若是細作,那目的何在。”

“一視同仁。”他看她一眼,正式擱筆,“不能相信任何人。”

為求“保密”,那文書裏有行蹤,輿圖則是行軍路線,各隊的都不同,當衆交由各隊帶頭的管轄,能抓住最好,抓不住看了蹤暴露,管轄的是哪一些人,一追查誰人碰了便無所遁形,不碰.......

說明他志不在取窦矜之命或刺殺她,而是有別的目的。

是夜。

靜悄悄。

一人趁衆歇潛入帳底,摸摸索索之際,捉拿官隐在暗中,他揚聲讓人燃起火把。

火把一照,那人不及逃跑便被光亮圍堵。

模樣露出,再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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