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需要與喜歡
第1章 需要與喜歡
秋色明媚,射場內的幾株黃杏在光熙下如碎金流轉。
“袅袅——?”
男子們繼續試煉手法,歸來的長幸見着她們面露喜色,随即摘了頭間辛姿為她所簪的一枝秋花,彎腰遞給翁主把玩兒。
小丫頭剛會走路,粉面玉圓的讓人聞之喜悅,“她長得好快呀。”
“女君子也越發出挑了。”窦玥誇贊她身上微妙的變化,又讓乳母抱起孩子,自上前去跟窦矜請示,“臣請跟陛下借一會兒禦尚,太妃在長林宮等她呢。”
窦矜正在試送來的新武器。
太妃找長幸這還是頭一回,他以手來試牢度,期間只淡淡瞥了窦玥一眼。
“做什麽?”
窦玥瞧他面上不在意,實際跟母雞護崽似的,淡笑着解釋:“幾位公主們都到了适婚之年,找她一起商量公主們尚婚的婚事。”
窦矜嗯了一聲,這才放人。
頻繁進出宮中總是不便,既又要她過來管家便回住了長林,不同的便是這次她帶上了自己的女兒真寧,到了長林殿,太妃處在濃郁的茶香之中,一擡眸便喚她們二位過來。
那黑檀木的案上擺了些漆盤果點,并幾摞活頁竹冊,“吾倒是有幾個中意的,陛下交由吾處理,可一個人哪能輕易拿定主意,遂請禦尚也來幫忙看看。”
既然是古代的包辦婚姻,長幸所言前後都很謹慎。
好在太妃挑選的兒郎與元呈,元壽她們年紀相仿,都是風度尚好的世家子弟。
冊子上被人用毛筆勾勾畫畫,太妃末了道,“匈奴早前派了使臣來,想請求一位大公主和親,當時陛下與禦尚都在關山呢,吾未敢應承,倒是陛下來信讓吾将人選定好,快快把這些個小公主們都陸續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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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幸端敬聽着,但笑不語。
“這是禦尚的主意吧?”太妃瞧她一眼,輕笑,随後命人收掉冊子,“禦尚宅心仁厚,可匈奴來勢洶洶,吾朝一直拒不和親......”
她就知道,太妃今日約她前來,并非純粹商讨。
“也并非我一個人的主意,同朝廷商讨過了。此番匈奴來使意在貪圖財銀,予之公主他們必然不會善待,這些大公主們都為先帝血脈,身份親貴,如若輕易割舍,不亞于賤賣,怕只會讓匈奴看低。”
她說話時太妃一直暗地裏注目她,充滿探究的意味。
長幸笑笑,“此舉并非擾亂朝政,只是以我對匈奴的了解,他們要完漢朝的公主,必然不會滿足,還會繼續要其他的東西,直接給一筆錢財暫時牽制,倒是真的省事了。”
窦玥在一旁仔細添茶,并不多話。
太妃颔首,“禦尚莫要多想,吾是出家的人了,怎會指摘禦尚與陛下的決定。”
嘆口氣,“如今公主們的婚事陸續定了,·但這頭一樁,便是陛下的婚事——”說完看着長幸,意有所指,“陛下有意納後,可這冊封禦文遲遲未到吾耳中,可是陛下有什麽顧慮麽?”
倒也并非太妃多管閑事。
若要王宮穩定,開枝散葉是最基礎的,諾大的皇宮,孫輩裏如今還只有真寧一個小翁主,莫說大臣,就連後宮也看不過去了.....
且太妃瞧她端神凝思時氣質出塵,眉眼生風比尋常女子更顯靈媚,床帷之事也是過來人了,從長幸的神态變化裏就能看出,她與陛下已經生了夫妻關系。
這樣沒名沒分的,跟在他身邊有什麽好?
于是屏退了下人,開始以長輩的身份勸她:“陛下這些年身邊空空蕩蕩,外面的女姬一個個送未見他多看一眼,吾請算過,這次月初六便是黃道吉日——”
“茶快涼了,”窦玥将一碗茶湯分推到太妃面前,“這橘皮人參茶涼了便苦,熱時才甜,太妃趁熱飲嘗。”
窦玥了解一二,年過半百求孫心切的太妃怎會去想,這世見真有女子主動不要名分,陛下未曾同長幸商量便出口悔婚納後,而長幸私底下根本沒有答應窦矜。
這事才僵持不下,一時沒個定論。
那太妃有些尴尬,順勢捧碗喝茶。
催婚乃是千年來恒古不變的話題,趁那太妃未注意時,她朝窦玥單向眨了眨眼。
再待過半刻,事皆議完,窦玥送她出了長林殿。
“方才多謝長公主替我解圍。”長幸淺笑。
“女君子莫客氣。”窦玥上前一步拉住她搭在袖中的手,避開外人,“不要忘了,那天我對你說過的話。”
晚間房內,辛姿便瞧她自己在那邊待着出神,眉宇間輕微皺起。
“女君子有心事?”
她這才從腦中太妃、窦玥,還有窦矜這幾個人五面八方的聲音裏回過神。
倉促地搖搖頭。“你方才是不是在和別人說話?外頭何時來了人?”
“啊.....是陛下身邊的全龐。”
“哦,他來做什麽。”
長幸手邊翻着考古劄記,心不在焉地随口問來。
翻來翻去時,露出皓腕上的那根紅繩。
辛姿看着紅繩,考慮到長幸與窦矜回宮後又變得若即若離的關系,猶豫一瞬決定順水推舟,不再掩飾真相,“他來問女君子今晚飯食可用了?吃的什麽,”說到一半暗笑,“還有明日要穿哪一件衣服。”
長幸的表情自然變得古怪,不解:“他問吃問穿做什麽。”
“其實陛下天天都問呢,只是不讓婢告訴女君子。”
看出長幸眉宇間松動,片刻又複立,她放下手邊裁剪縫補的女工,“女君子何必糾結到愁眉不展?婢雖不知為何女君子拒絕同陛下成婚,致使如今和陛下怄氣,但女君子與陛下不是一直心意想通麽?”
“心意相通?”長幸将這四字咬在喉間反複品味,良久,鼓起勇氣:“辛姿,我實話同你說罷。”
張了張唇,在辛姿殷切的目光中将臉埋進手心中去,悶悶道,“其實我不敢确定,他對我的感情是出于喜歡還是出于需要。”
說罷感受到辛姿的沉默,又自己将臉擡起來,抱住膝蓋,彎下腰,有些氣餒,“我怕這只是一種依賴和需要罷了。”
窦矜十六歲時就被她碰上了,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男女之情為何物,一心打打殺殺鬧個翻天覆地。
最初他們兩個互相都只同戰友一樣相互扶持出生入死,難保如今不是他看她順眼,又離不開她才在床上說出的那些情話。
莫說那些廊角下的厮混可能是出于身體的生理變化,他又剛好和她走的近鬧出來的,就連他們的初次.....都是因為她的病,不得已而為之。
原來是為這個在糾結,辛資嘆氣,随後又笑了。
“女君子大事聰慧,小事靈活,唯獨這細節末枝上呆頭呆腦的。”
又繼續撿起手邊活計,娓娓道來,“若單單只是需要,犯不着玩這些花樣。唯獨喜愛才會下意識想要親近,哪怕粘上一點關系那感覺都是甜的。”
“......”
“女君子如今同陛下怄氣,陛下便偷偷派人打聽。問吃的,是因為女君子吃得什麽,陛下也想嘗嘗,問穿的,是看女君子穿的什麽顏色,陛下也想穿個對應的,這還不是喜歡?”
說罷手上打了個轉将那細細長長的繩子化結,再用剪子剪斷,一個男子的足衣便成形狀,她欣賞着,豁然開朗,“人的感情多般複雜,陛下需要女君子和陛下喜歡女君子,這二者并非相悖,相處久了,誰又真的分得清呢.....”
她游走在辛姿柔和的聲線中,忽而覺得哪片地方深深塌陷了一塊,被莫名的情愫擊中。
雖然他們之間就算互相喜歡亦不能化解根本矛盾,但辛姿的豁然開朗也讓她豁然開朗,她決定和窦矜先化幹戈。
還有.....長幸覺得,辛姿是戀愛了。
便反問到她身上。
“那.....我瞧你這幾日都在做鞋襪,你說是給你阿父的,可那是現下年輕人時興的樣式。”她瞥了一眼辛姿手邊的料子,一臉了然的樣子,“為孟小将軍做的罷?所以懂得這樣多。”
辛資瞬間面龐酡紅,羞澀起來。
“一塊玉就将你俘獲了?”
辛資羞的左右轉了轉身,無地自容,并袖鞠手道,“女君饒了我吧,快別問了。”
她知道辛資的心上人是孟常。
反觀孟s小将軍,一雙目總是喜歡黏在辛資身上,像個呆鵝子。
孟常自不必提比窦矜還大幾歲,同齡人裏孩子都上私塾了,辛資則與她同歲。
漢代人口稀少,為生育男女成婚也早,多半在十四歲議親。十七十八成婚都算晚的,她自己不關心這些,差點耽誤了辛資的婚事。
這下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她要全這對有情人。
“辛姿,你幫我個忙吧?”
“嗯?”
她笑笑,“教我做個香囊。”
于是挑燈連夜做了個嶄新的香袋,以淺紅作邊,雲雷淡藍挑花作腹袋,加上抽繩,單系帶,第二日帶在了袖中。
翌日,秋季貴族多穿白,長幸着了單紋粉白的深衣,果然瞧見窦矜大白袖內的單衣也露了點紅邊。她跟在他身後,找了個機會在散步的園內拿出這東西,幫他系上了。
拍拍手,“還蠻搭的。”
窦矜有些意外,“無功不受祿,說罷。”
她揮揮手,示意他彎腰過來,幾個字一出,窦矜神色變了,浮上一層園內濃郁的秋黃,略展喜色。
“知道了。”
随後抱了抱她的腰不算,還想直接低頭來親熱。
兩人隐在落錯參差的花草中,可周圍還有下人,長幸臉才被他唇擦過便側頭掙開了,“喂,君子端方,不宜白日宣淫。”
窦矜咽了咽口水,轉首離開,“好。”
那三個字,說的是,“晚上聊。”
***
晚間,長幸跟到了書房,直接說起辛姿。
“你先去問問孟小将軍,他若是表态了,我便放辛資與他出去約會游玩。”
他以為她說的會是答應立後的事,結果是為孟常辛姿牽線搭橋,有些失望,“既然互相喜歡,那便直接賜婚。”
“這不行,太草率了。”
“辛資整日跟在我身邊,孟小将軍關山之後也忙于你交代的公務,粗略算一算二人相處時間甚少,得看到了對方不好的那一面還能喜歡,那才是良配。”
他不以為然,“如若都你這般先約會游玩,耗上個大半年才決定人選,民間嫁娶多有談崩之。”
“多多考察又怎麽了呢?”
皺眉嬌嗔的模樣,落在他眼中煞是可愛。
窦矜一笑,突然将她自墊上抱離抱到自己身上。
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響過後,窦矜答應做媒,“好,待我明日傳話于他。”
他臉靠過來作勢要親她,續上白日在園內未曾完成的親熱,長幸不防被他親了好幾下,稍微推了推。
一旁桌上爐子裏的香燒的正濃。
她看了一會兒那爐子,許久未親熱,覺得自己也想要,最終就沒有推開他。
正如辛姿所言,需要和喜歡誰又分的清呢,他分不清,她也分不清....明了的便是,在一起時,很歡喜。
他得了允許,一下一下來啄她的唇,而後便是不再顧及的深吻。
水聲潺潺,自口齒傳出。
長幸微微回應,暗地裏還拉住了他的袖子,得了極大鼓勵,他将她一把抱起抱到榻上,搡身癱倒,邊親她邊去解她的腰帶。
動作并不急迫,卻帶着力量,叫長幸被觸碰之處都燃起一陣火熱。
那雙手揉捏細腰,她扭了扭有些難受,悶聲哼了兩聲,似沾了水的琴弦。
窦矜欲念升騰,眼底漆黑,自松動的衣沿邊把那滾燙的手伸了進去……
守夜的婢子默默退下,退至遠處守候,無人敢聽牆角。
時斷時續的動靜,女子低語男子誘哄,偶然還有壓抑的呻吟和粗喘的呼吸,藏于床間,讓人筋骨一軟,渾身潮熱。
……
她自行翻轉過去。
為放她休憩一會兒,過了那段欲仙欲死的潮汐,那物頂得緩而深,窦矜在她之上,去吻她的背脊。
唯有的月色下裸露的肌骨似霜似雪,滑膩無比。
他的手滑至腰蹭過腰窩到股下去找到花核,長幸猛然呼吸急促,壓住喊聲。
窦矜喜歡在床上玩兒花樣,且沒有情事上放不開這一說,就當吃飯喝水一般,他沒有一點羞恥感,當然這也符合他一貫的變态形象。
但她不知道他是在哪裏學的這些手段,是不是偷偷去看書……
她已經沒辦法多思考,窦矜撈着她的一只腳擡高,還要過來親她的臉,這将二人擺成了一個奇異的姿勢,結合在一起。
他很喜歡嘗試各種各樣的姿勢,膽大程度讓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都自愧不如。
“嗯……慢點吧。”長幸快喘不過氣來,喘着氣提醒他。
慢慢的,也下起了雨。
她累的渾身無力,聽着雨滴打在葉上的聲音,團在他懷中暈暈睡了過去,不知今夕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