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越來越喜歡
越來越喜歡
眼裏的亮光突然熄滅了。
對方臉上帶着微笑,禿頂的頭皮在泛着光,臉色透着幾分怪異問:“你父母說了什麽?”
窗外輕盈的風吹過蘇棋墨色的發絲,拂過渾身上下濕透的身體上。
好冷。
是從骨髓深處透着寒意的冷。
她盡量将唇角向上大弧度勾起,讓自己笑的燦爛,毫無陰霾。
“沒說什麽,老師,我先回去了。”
轉過身,嘴唇開始控制不住開始顫抖,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大,顫抖的反而越厲害,只能拼命的睜大眼睛,竭盡全力忽視眼眶裏傳來的熱意。
回到教室的那一瞬,原本喧鬧的教室突然變的死一般寂靜,仿佛一根針落在地上,大家都可以聽見聲響。
其中有個男生,他如今是背對着門這個方向,一開始他還不知為什麽空氣突然變的這麽凝固,疑惑道:
“怎麽了?大家怎麽都不說話了?”
這聲音在靜的寝室格外響亮,蕩漾起一層又一層的回聲。
旁邊一個男生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沒能瞬間反應過來,表情迷茫的順着那個男生的目光轉移到向門的那邊,看見了站在班級蘇棋。
臉色不自然的沉默起,嘴巴緊緊的閉上。
周圍的同學由于蘇棋的出現,開始做起自己的事情,一時間寂靜的教室只傳來鉛筆放在桌面的敲擊聲,書本沙沙的翻頁、椅子拖動地面發出長長“嘎吱”尖銳的刺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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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一個被同學劃分的“病毒”,在走近座位的途中,距離近的同學會特意躲避開,就像她身上有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課桌裏的書永遠都少幾本,就算被自己找齊,第二天也依舊會繼續丢失。
死亡的小動物,書本裏莫名出現的蟑螂,還有人在經過她時,特意将吃過的口香糖黏在她長長的頭發上。
在這其間,她尖叫過,也哭泣過,可仿佛大家的目的就是為了享受她痛苦的模樣,似乎只要看見她流露出這種模樣,周圍人反而是越加滿足,整個人洋溢着一種濃濃的成就感。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除了部分,更多的人是選擇了無視,漠然的旁觀着身邊發生的這一切。
在這個傍晚,安雪悅來到了她的房門前。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藍色連衣裙,漂亮的珍珠鑲嵌在衣擺的邊緣處,墨色的頭發卷着精致的大波浪。
完全就是一個優雅的女神,站在房間門口,有節奏的敲擊着她房間的門。
“棋棋。”
看見蘇棋出來,她水汪汪的眸子裏冒出亮光,急切而驚喜道:
“我知道怎麽讓大家不去這樣針對你了。”
這話無疑對于蘇棋而言,簡直就是天籁之音,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握緊了從小一起玩到大,最好閨蜜的手,眼神充滿激動。
“怎麽做?”
安雪悅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回握住蘇棋微涼的手,說:
“很簡單,現在班上女生之所以這麽針對你,不過就是由于林子然說過你是他那種喜歡類型的女生,只要你........”
迎着蘇棋越來越激動而恍然的眼神,她的聲音愉悅而又清脆。
“只要你讓他否認自己說出這句話就可以了。”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
女生認為她不潔身自愛,勾搭林子然,男生認為她不自愛,所以可以将她安插進小黃書裏,用着黃色低俗的笑話随意侮辱她。
可她其實什麽都沒做。
林子然曾是她做過最美的一個夢。
穿着白襯衫的少年,在食堂打了一份飯,似乎想起什麽事情,突然回頭,唇角向上微微翹起。
他只用了一眼,就讓她心髒開始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起來。
喜歡他,就想要多多的了解他。
他回家喜歡一個人,慢吞吞的走過小巷,每天都喂養着一只瘦小可憐的雜毛小貓。
餘晖打在他的半張側臉上,唇角揚起着一抹耐心而又溫柔的笑。
一人一貓,在寂靜的小巷中,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淪陷的越來越深,喜歡的也越來多。
所以,這麽一個溫柔、美好的人,想必應該會幫助自己的吧。
她約對方來到操場,打算讓他将“心動女生是蘇棋”這個答案改一改。
等到快到傍晚,對方才姍姍來遲。
“那個.........那個你上次說你的理想型的女生蘇棋那種類型,你..........你可以換個理想型嗎?”
這話是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才能說出口,白皙的臉上在說出這話後,瞬間漲的通紅。
空氣中傳來一陣沉默。
心底突然産生一些不好的預感。
她迷茫的擡起頭,疑惑的望着他。
對方回她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像是當初在小巷中,喂養那只瘦弱可憐的小貓時,唇角勾起的微笑,美好而又賞心悅目。
“這個很簡單。”
蘇棋聽見這個答案,緊張的心終于舒緩開,松懈的長長了一口氣。
對方伸出修長的手,将她的歪了的衣領翻正。
這動作暧昧并缱绻,像是傍晚泛起的雲霞,讓她的臉再次燒紅起來。
只是他說出的話,讓她的臉色由豔麗的鮮紅,瞬間變成慘淡的煞白。
“這個很簡單,可是,跟我有什麽關系。”
一直不願蘇醒有關那個溫柔少年的夢。
突然,醒了。
沒有人理會,也沒有在在乎,她覺得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漸漸發爛,發臭。
課上睡過頭了,醒來時正好是體育課。
整個教室只有四個人,其中兩個正在第一排安慰着其中一個同學。
那女生因小腿被磕破皮,哭的稀裏嘩啦。
旁邊幾個女生正在進行安慰,蘇棋在遠處看着這一幕,精神有點恍惚。
她開始幻想自己身邊有一個人可以在自己受欺負時,保護自己,在自己哭泣時,安慰着自己的這樣一個英雄。
思想越來壓抑,精神也越來越恍惚,有時總是想着有這樣的一個英雄,踏着七彩祥雲到學校,帶她脫離苦海,之所以現在還沒來,是因為還沒能等到。
某天又是被一桶水從頭澆到底,她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的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只有班主任一個人,他正在從電腦上看着不知什麽有意思的片子。
窗外的樹葉悠悠的在空中打了個旋,再樹枝上飄落在地。
聽見蘇棋要請假的這個提議,他伸出那雙粗糙的肥手,覆蓋在她白嫩嫩的小手上,咧開唇角,露出因抽煙而滿口通黃的牙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着:
“你手真是又白又嫩。”
蘇棋聽見他說出的話,手指輕輕的顫抖一瞬,将手抽回,軟糯的語調再次複述道:“老師,我要請假。”
而他仿佛沒有聽見,油膩膩的肥手伸向了她的臀部。
這個動作讓蘇棋一驚,條件反射性的向後一退。
班主任臉色略微僵硬的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依舊挂着“樂呵呵”的笑。
“你想請假回家嗎?”
他這個意思其實差不多已經可以明白了,如果想要請假,被他這麽摸兩下,他就允許她回家。
蘇棋理解了他語氣裏的意思。
原來不是不允許請假。
而是他想要她滿足他的某種“需求”。
聯想到些,蘇棋被吓的直接向後退一步,害怕着說:
“老師........我.......我還有事,找........走了。”
這天,她特意打電話給了母親。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我........我可以轉學嗎?”
她既害怕母親,但也害怕如今身邊遭受的這一切,聲音在打電話時,都在發輕微的顫抖。
母親旁邊似乎有人,蘇棋可以聽見那邊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男人似乎在用英語說着什麽。
過了半響,對方就在電話裏問着蘇棋,清冷的話語簡明扼要:
“理由。”
鼓足了勇氣:
“學校太壓抑了,我好想轉學,我.........”
說着,語氣化為了濃濃的哭腔,她哽咽着,繼續說:
“我感覺自己快死了,快要瘋了,媽,我好怕,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她在害怕。
讓她想起早晨插進花瓶裏的花束,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枯萎。
她就像這花,也在枯萎着。
眼中透明的液體像是決堤般順過臉頰,流淌到脖頸處、衣服裏。
她抽抽搭搭像小獸般哭泣着,将所有的委屈直接說了出來,由于哭的太猛,喘不過氣,抽泣着不停的打嗝。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個瞬間。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聲音,對方的聲音裏帶着三分疑惑。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對我說這個?”
蘇棋怔然的望着手機。
她可以聽見電話那邊對方用手指,在無規則敲擊桌面而發出的敲擊聲。
悠然而又随意。
對方語氣裏透着略微的無奈,長長的嘆息了一口氣。
但緊接着清冷而不耐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我還以為是什麽,不過就是校園暴力,就讓你打來一個電話?”
電話裏的語氣略有不耐煩接着道:
“怎麽這麽簡單的事情,你怎麽都做不好,真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