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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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官方表示藥劑是假的，那麽蔡嘉禾關于人體研究而誕生出走屍的說法很明顯也就說不通了。
現如今警方能夠掌握的唯一線索，竟然只剩下莫名被洗腦卷入漩渦中心的小沈。
“她什麽也不肯說。”
房間內的氣氛安靜極了，處理完手中的公務過後，第二天徐諾又找到了我。打開電腦，很快地便調取出了一段審訊視頻。
視頻中明亮如晝的房間內，小沈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她頭發淩亂，低垂着頭，從始至終都雙眸呆滞地望着地面，嘴唇上竟然被咬出了好幾個血痂。
“你們沒有虐待她吧？”此情此景，讓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如果你是指刑訊逼供的話。”徐諾的聲音淡淡的，依舊聽不出來有什麽感情波瀾：“沒有。”
我忍不住跟着松了一口氣。
“但是精神力方面的檢測是難免的。”徐諾說：“非常時期，我們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但是令人驚訝的是——在她的腦海中，關于蔡嘉禾這個人的記憶，就仿佛被封存了一般，沒有人能夠将禁锢打開。”
“蔡嘉禾應該是掌握了某種強大的精神系超能力，又或者是他背後的團隊所有。能力甚至高于特調組之上……”
“連你也沒辦法解開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徐諾靜靜地看了我一眼，随後搖頭，十分坦然地開口：“不能。”
沒想到蔡嘉禾居然會這麽厲害。我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了一句。
不過轉念又想到前不久睡覺的時候甚至會被對方侵入夢境，那個時候我還屬于被特調組精英隊成員們所監管的時期，他便已都能夠将這一切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想來确實應該掌握了極其強大的超能力才能夠做到。我早應該料到才對。
“但是也并非全無希望。”徐諾又将視線重新轉回了電腦屏幕上。他說着，看向小沈的目光也随之變得深邃了些許：“只是那樣做的話，可能會有一些風險。現在上頭的人還在就這件事進行讨論，還沒有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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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我忽然注意到了徐諾話語中這個奇怪的關鍵詞。
“普通人的身體無法承受這樣強烈的精神攻擊，輕則可能會引發精神失常，重則當場死亡也并不是沒有可能……”徐諾斟酌着開口。
“你們要殺了她？”雖然徐諾的話說得比較委婉，不過我還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圖。怪不得今天一大早他便這麽急沖沖地趕到我家，給我看這些奇奇怪怪的文件，這一點也不符合他原本冷靜沉穩的作風。
這樣一解釋的話，這一切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這麽一想，我的心情頓時也忍不住跟着變得複雜了起來。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回踱了幾步，一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現在是能夠幫助尋找到蔡嘉禾的唯一線索。”看出了我的焦慮，徐諾的表情透出了一絲絲的無奈：“她是他的‘同夥’，你應該記得她所做過的一切，并不像想象中那樣無辜。”
話雖然是這麽說沒錯……
然而我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嚴重了？我并不覺得蔡嘉禾真的會告訴她什麽有用信息。”我解釋了一句。
那家夥騙人的手段這樣高超，又有随意入夢的本事，想要操控人的思維想來應該是輕而易舉。
與其說是同夥，不如說是‘受害者’或許還更來得恰當一些。
然而誰又會告訴‘受害者’真正有用的情報？
為了這樣一點微薄的信息，就要賠上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這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郝靓女士，今天告訴你這些事實，是我所尊重你作為神秘超能力者的身份。”徐諾觀察着我的表情，忽然又岔開了話題：“不僅僅是今天，在今後的日子裏，這樣的判斷和選擇你依舊有可能随時會遇到——為了世界的和平與正義，不得不做出許多讓人無奈的決斷。”
“人所能做出的選擇只有一個，身份站立得越高，看似不經意的一個判斷卻有可能會影響千千萬萬的人。這種時候，你的大腦更需要異于常人的清醒，一步也不能夠踏錯。只有抓住蔡嘉禾，我們才能夠将他背後的團夥一網打盡……”
“這個世界已經足夠混亂了，內憂外患，走屍變異殺人案一樁接着一樁，事情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徐諾一邊說着，一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的語氣聽起來語重心長，然而有點像老媽子一般，念得我忍不住腦仁發疼。
“為什麽？”終于，我忍不住打斷了徐諾的話。我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問出了心中盤旋已久了的那個問題。
“所以為什麽你們要抓蔡嘉禾啊？我就是單純有點好奇，我知道他是壞人沒錯，但是，真的有必要花費這樣大的代價嗎？包括蔡嘉禾在內也是，就好像有什麽世仇一樣不死不休的，走屍也懶得再關心，怪獸也懶得打。明明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鍋粥，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們因為走屍的攻擊而死去——然而你們特調組現在最關心的目标卻只是一個超能力者。現在甚至為了抓他要讓一個本不至于死的人去死——”我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抓了抓頭發，迎上了徐諾此刻安靜的琥珀色眸子，幹笑了兩聲。
“你要說我格局不夠大或者什麽的，我都無所謂。我就是真的，不能理解。”我搖了搖頭：“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就算想要讓我站隊，也必須把真正的理由如實相告吧？這就是你所謂對神秘超能力者的尊重方法嗎？特調組和蔡嘉禾之間到底是有什麽仇怨，使得你們之間必須要将對方置于死地？真的就不能說嗎？”
寂靜。
我探究地望着他，企圖想要從徐諾的表情中尋找出一個答案。
然而很可惜，他的表情管理向來不錯。此刻映入我眼簾的只是一張無悲無喜的臉，表情平靜無比，心情似乎并沒有因為我剛才那番話而産生太大波瀾。
除了我略有些激動的說話聲，此刻整個房間內就仿佛被按了靜音鍵一般。
畫面頓時顯得有些滑稽。
一旁，是抱劍的裴墨和李元豐安靜又深沉的注視的目光。餘光掃視到的桌面上電腦畫面中，小沈依舊低沉地耷拉着頭，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擡起手揉了揉眼，細瘦的手掌捂住臉龐，肩膀也随之輕輕地顫動起來。
和此刻房間內的氛圍相襯竟是出奇的應景。
“抱歉。”良久，徐諾微微垂下了眼眸，語氣中透出幾分沙啞：“事關國家機密，我不能将其中的細則全部告訴你。但是請你相信，我對你絕沒有惡意——”
又來了，又是不能說。
我頓時忍不住撓了撓頭發。
心中仿佛有座壁壘嘩啦啦裂開一樣，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笑着沖徐諾搖了搖頭，我沖他們三人揮了揮手道：“既然如此，你們先走吧。如果你們真的做出了決定，小沈的是死是活其實也沒必要拿過來同我讨論。”
“也別說什麽尊重神秘超能力者這種客氣話了，聽着挺可笑的，我還真沒感受到太大尊重。哦對了，還有，以後別拉我站隊，我誰也不站，今後還是像以前一樣，你們就把我當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就好。真的不太想和你們扯上關系，全是些彎彎繞繞，頭疼。”
“慢走不送。”心情陳述完畢，我上前打開了客廳玄幻處的大門，沖那三人比了一個請走的動作。
“不要鬧脾氣。”短暫的沉默過後，徐諾的語氣破天荒的變得柔和了些許。他站在門口，并沒有因為我的驅逐而急着離開。
裴墨也同樣。
李元豐來回看了我們好幾眼，壯實的手臂撓了撓後腦勺，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許焦急的表情。
“靓靓。”徐諾猶豫了片刻，又緩慢開口。他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沉而清澈。
我昂頭對他的目光，心情并不美妙，只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然而他卻只頓了頓，開口。
臨行前，他便這麽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随後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待我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裴墨單獨抱着劍伫立，靜靜注視着我的身影。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徐諾第一次用這樣奇怪的稱呼叫我。
那時的我并未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麽。
不過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從當時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我似乎讀出了四個字。
風雨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