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曾有過一個超人夢。

從小時候在電視上看見圓臉奧特曼的時候，在所有人身陷囹圄危機的時候，它總是會在關鍵時刻趕到，打走邪惡的怪獸。

最後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不領功績，甚至沒有人知道它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江湖上流傳的只剩下它英武神勇的身影。

做無名的大英雄。

這是一件多麽低調且被賦予榮譽感的事。

我曾想過或許我可以勝任。

然而似乎卻錯了。

氣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與膠着。

徐諾的表情有些嚴肅，他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凝視着我，一言不發。似乎并不感确認我此時所說的內容究竟是真是假。

最後，他終于開口：“別鬧了，靓靓。”

他說着，向我走來，一邊輕輕搖頭，一邊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你現在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到達了極限，根本無法與這麽多人作戰。我理解你的不信任，但是于情于理，現在都不應該作出這樣的選擇。”

“所以，你能保證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屬實，沒有半分欺騙與虛假？”我問。

氣氛沉默了片刻。

徐諾看着我，沒有再說話。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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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變身的話，你就只是個普通人。而普通人是無法與郭嘉ZF為敵的。”徐諾卻忽然開口，試圖講出了一個衆所周知的秘密：“而我們，有一百種不需要刺激你變身覺醒，就能将我制服的方式。”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有所感。

“你根本不需要那麽多的立場。”徐諾說：“只要安安心心地做好一名超能力者應盡的職責就行。放下武器——”

或許劇情本應該如此順利地繼續進行下去。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忽然記起與蔡嘉禾的對話。

如果我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從始至終根本無法掌握自己身體的主導權的話。

幽幽的白色光芒亮起，蔡嘉禾站在我面前。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雕刻滿了詭異字符的黑色利刃，我并不能夠辨認出上面的文字，但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這把武器上方傳來的令人不适的壓迫感。

我本應該感到不悅，然而心中卻并未有任何情緒波瀾。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我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感受這周遭的一切。所有波濤洶湧的能量波動，這輕盈的身體——仿佛解脫了這世間所有規則對我的束縛，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真的無所不能一般。甚至現如今敵人就這麽站在我面前，我都無法産生任何的危機感。

無論他作出怎樣的行動，我甚至都有信心能夠将它輕而易舉地化解。

絕對的實力——

或許可以用這樣的話來形容。

“這是為你而打造的武器。”蔡嘉禾輕聲開口，又像是嘆息：“為了殺了你，我可真是費勁了心思……”

“殺我？”我聽見自己笑了笑。

“這世界上真正的超能力者只有一個，而其餘的人都是科學實驗的失敗替代品。或早或晚，變成走屍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幽幽的銀白色亮光照耀在蔡嘉禾臉上，他目光深邃，表情卻是出奇的平靜：“沒錯，這才是特調組拼命想要隐瞞的秘密——令人作嘔的秘密：超能力者，不過是走屍的一個階段罷了。”

“所謂的保護人民全都是笑話，驅使他們去做這一切的動力，不過只有利益兩個字。”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所以，無論是誰，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公平正義也并不重要。判斷一個人能否活下去，只需要看他是否有價值。”

“而沒有價值的人，就算是死在肮髒的角落裏，也不會有人在意。而如果有人因為痛苦去反叛這個條例，無一例外的就會成為罪人。”

“沒錯，我是他們口中的罪人。”他輕笑了一聲，沖我開口。“相信我，不僅僅是我，包括他們的所有人，在得知真相過後都會想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才能夠取代你所擁有的一切，避免成為走屍的命運。”

“所以我說過，我沒有選擇。”

說罷，他一步步朝我逼近，手中的武器仿佛也有感應一般，随之微微閃爍起奇異的光華。

這本應當是個劍拔弩張，危機四伏的情景。

蔡嘉禾有備而來，準備的武器不知道究竟是用什麽材料制成，看起來确實有點來頭。

不過劇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充滿波瀾。

戰鬥并未持續太長時間。

我握着手中那把銀白色的光劍，微微偏過頭望着他。劍尖在他胸口的心髒處停留了片刻，又緩緩移開。

“你應該知道會有這個結果。”我聽見自己毫無情緒波瀾地輕聲開口。

我注視着他，只對上了一雙漆黑如深潭一般的明亮眸子。

蔡嘉禾忽然笑了。

他的眉眼忽然舒展開來，面帶笑意地望着我，一如最開始相識的時候那般人畜無害：“但是，與其變成那種醜陋的鬼東西，倒不如賭賭運氣。如果能夠死在可愛的小郝手裏，也沒有什麽讓人感到忿忿不平的。”

“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福氣，能夠死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手裏。”

我皺了皺眉，沉默。

說罷，他忽然沖我眨了眨眼：“來吧，結束這一切吧。”

鋒利的銀白色長劍舉起。

又倏然落下——

那一場走屍群體出現的暴亂不僅造成了不計其數的人員死傷，更令人震驚的是——在場的所有的超能力者，連帶着那位傳聞中的神秘超人，也随之一起不見了蹤影。

有傳聞說是那名神秘超能力者忽然得知秘密并震怒，一起之下殺了所有人。

也有人說是走屍突然襲擊，所有人都遭受了重傷，至今下落不明。

也有說是被抓捕起來，全部關進了研究院。

總之，衆說紛纭。

随後很快，關于超能力者誕生秘密的報道鋪天蓋地地傳遍了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并激起了群衆們的群情激憤。

【超能力者誕生系人為研究成果】

【長期大劑量輻射及服用藥劑所致——約有50%的人會受到影響，并逐漸覺醒超能力】

【研究持續時間或有五年或更久，期間因此死亡的人數難以預估！】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震驚了衆人——

【走屍與超能力者身份同出一源！】

【ZF或早已知情，并故意隐瞞事實加速進行研究！】

【神秘超能力者震怒！與特調組衆人同歸于盡！】

【人類的未來岌岌可危】

這對于已經處于風雨飄搖的人類社會來講，無疑又是重重一擊。不少人曾經深信不疑奉為神明一般存在的特調組就這麽一夜間被颠覆了形象，成為了反派大BOSS的一員，這無論是對誰而言都十分難以接受。

不過高度的強壓之下，很快便有反對者站了出來，并很快集結出不小的勢力。超能力者研究的項目很快被迫中斷。對此，相關負責人在被逮捕時曾試圖辯解：

“風險是可控的——只要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可以找出超能力者避免異化為走屍的方法！”

“一刀切的行為并不可取！大家沒有必要這樣聞風喪膽！”

“高額收益對應的當然也是更高的風險。但是你們難道忘記了超能力者給大家帶來的便利了嗎？擁有超能力對于普通人類的提升這是顯而易見的！”

“貿然停止只會顯得愚蠢！”

不過在社會輿論要求中止研究的高壓浪潮之下，這些聲音也很快便沒了水花。

很快，不僅僅是Z國，乃至全球範圍內，所有關于超能力者的研究都被嚴令禁止。

而另一邊，關于殘留走屍的獵殺行動，也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開來。

巍峨的高樓之上，我站在高高的樓頂，看着下方破敗的城市，人煙已經極其罕見，一時有些心情複雜。

就在一年前，這裏還是最為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之一，全國所有的青年才俊彙聚在這裏，為了賺錢，又或者為了夢想，又或者為了每個月能夠付得起的高額房租，起早貪黑地努力奮鬥。

這裏曾滿載了無數人的希望，曾是個欣欣向榮的城市。

毀掉一個地方，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時間。

而現如今，這裏已經成為了走屍橫行之地。作為新聞報道裏超能力者最為密集高發的，被神眷顧的金融重地，幾個月後，已經變成了走屍的巢穴。

而聚集的人群，現如今已經逃的逃，散的散。早已經再難看見半個人蹤了。

“西南方兩千米，檢測到有走屍活動的蹤跡。”手腕上的表帶處突然傳來一陣滴答滴的電子音：“即将執行清除任務——即将執行清除任務——”

或許我早就應該覺察得到我與他們的不同。

不在同一個體系的能量檢測，沒有所謂的【屍核】，前期無法自如地操控自己的力量，時不時地會陷入沉睡……

而現如今，災難到來之際，大概也只能倚靠我這個不靠譜的【超人】，來對這糟糕的超能力者實驗進行善後，将流竄在外的走屍一只一只捉拿歸案了。

就，做超人還做出了一種社畜的感覺。

【滴——滴滴——】腕表上又忽然傳來一陣亮光閃爍。

【收到抓捕報告，實時播報：現如今在押僞超能力者4369人，異化246人。預計在逃人數：1179人。】

【目标任重而道遠，希望郝靓女士能夠繼續努力。】

【滴，收到一條來自蔡嘉禾的語音信息，是否選擇播報？】

沒錯，就是這樣。

舊的平凡社畜生活即将成為過去。

新的超人社畜生活即将到來。

加油，打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