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禍起蕭牆5
禍起蕭牆5
九月份,雨季終于結束了,黃河水患也逐漸平息了。
涼州和雲州的大壩還是沒有頂住洪水襲擊,一早決堤。只不過此次因為有西北都護府的三萬将士協助,又因為各府縣官吏提前召集百姓撤離,整體傷亡較小,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因救災有功,皇帝大肆封賞了涼州雲州兩州刺史及各府縣官,批準戶部又劃了一百五十萬兩銀款專治黃河水患,着令冠軍大将軍霍嬗護送錢銀,不得有失。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江南,幽州一帶秋季大豐收,兩地素有‘天下糧倉’之美譽,一時間糧食充裕,糧價下跌。
慕容家在江南,東北設置的中轉站廣收谷糧,慕容雪帶着百萬糧草棉巾布帛分批次販至西北,解了西北寒冬臘月無米無糧的窘境。
因着這次慕容家的義舉,西北百姓才可屯糧過冬,朝廷也因此褒獎慕容家,賜下皇商之名。使其在西北一帶義商的名號名聲大噪,名揚四海,西北商路漸成,初具規模。
盡管之後陸續有其他商戶勢大興起,但依然無法撼動慕容家在整個西北道第一商戶的地位。
水患剛定,徐文良等京官則需立即回京述職。涼州刺史和轄下的各府縣官吏則繼續修整大壩,如今有了朝廷撥款,他們終于能挺直腰杆,財大氣粗廣募民工,放心大膽大幹一場了。
呆在朔方府的徐文良,張允之和武苳三人直至和李毓,張臯彙合,才發現太女失蹤了。據李毓所說,太女早在一月前就從西河府返往朔方府,可是徐文良等人從未接到太女回朔方的消息。
太女失蹤,生死未蔔。衆人一時無言。
李毓心下嘆息,把烏棠臨走時留下的信箋交給祁晟,或許能幫得上忙。
比太女烏棠失蹤的消息傳的更快的,是皇帝新立九皇女烏榕為太女的消息。
但凡是和烏棠一起赈災的官員百姓無一不感心寒,不管怎麽說烏棠是因為黃河水災才不得已調動的西北屯軍,卻因此被皇帝廢黜,甚至還未等太女回京,就火速立了新太女,未免……更何況如今烏棠失蹤,生死未蔔。
*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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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老祖宗有請。”老祖宗派人來請,青竹也沒有辦法,只能如實禀告。
“不去。”
君染一口回絕,自從上次他大病一場,君家二房就徹底被邊緣化了,既然大家都水火不容了,又何必裝模作樣。
“公子?您還是去看看吧。”青竹知道公子心裏委屈,可是若被人傳出去公子不孝之名,是要被人唾棄的。
君染窩在東廂房,神色恹恹,許久才出聲:“不去,你就說我病了,身體不适。”
“這……”青竹一眼為難,還是如實說了:“公子,九……太女殿下在正廳呢,老祖宗叫您去問安。”
雖然此太女非彼太女,但君染一個兩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不過皇帝這事兒做的也真是絕,新舊太女廢立間隔還不到一個月,真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君染嘆了一口氣,坐起身。青竹為君染簡單收拾了一番,才随着君染去了正廳。
烏榕坐在正廳右上首,看到君染過來,烏榕臉上才挂了笑,雖然先前她和君染有些許誤會,不過借着今日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見過太女殿下,見過老祖宗。”君染規規矩矩行禮,沒有太熱絡,也不至于太疏離。
“阿染,不必多禮。”烏榕起身欲扶君染,被君染避過了。
烏榕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老太君睨了君染一眼,忽而開口:“太女殿下,想必您和阿染還有話要說,老身就先退下了。”
君染立在一側,像個木頭,他和九皇女沒什麽好說的。
“也好,多謝老太君。”烏榕對老太君的識相感到滿意。分明以前也是這樣,看起來明明什麽都沒有變,可又像是什麽都變了。
到底是哪裏變了呢?她想不明白。
“阿染。”烏榕看着面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覺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母皇立我為太女,你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太女郎了。”
“阿染,待我回宮,便立刻禀奏母皇,為我二人主婚行大典。”
君染看着滿心歡喜的烏榕,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勸阻。他的一時無言,落在烏榕眼裏就是默認了。
“九殿下,您可還記得去年除夕宮宴上君染所言?”
烏榕的笑驀地凝固在臉上,她當然記得!那夜君染親口拒絕了她,轉身就投入了烏棠的懷抱,她看的清清楚楚,怎敢忘卻!
雖然那夜她們隔得遠,但是她不會忘記君染看着烏棠那專一的眼神。君染自小畏寒,可是卻陪着烏棠在雪裏足足呆了半個時辰。
鵝毛飄雪,佳人成對,那一幕簡直刺痛了她的心。她讨厭雪,更讨厭奪走了君染的烏棠。
烏榕克制住自己,沒關系,現在烏棠已經不在了,從今往後只有她和君染,再也沒有人能奪走他。
“阿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已經忘了。”
烏榕看着君染的眼睛:“如今你是我的太女郎,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君染偏過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若是九殿下忘記了,君染可以再說一遍。”就是再說十遍,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嫁給你。”
烏榕攥緊了拳,忍不住質問:“阿染不喜歡我,喜歡她是麽?”
君染覺得自己要被氣得七竅生煙了,他就沒見過這麽胡攪蠻纏又不講道理的,誰說不喜歡烏榕,就一定要喜歡烏棠啊?什麽邏輯啊這是!
“阿染是母皇禦賜的太女郎,誰是太女,誰就能娶阿染。”
君染心中腹诽,他是人,又不是貨物,合着貼了誰的标簽就是誰的人啊?有沒有點人權?
淦,古代哪來的人權?
“陛下賜婚的聖旨上,可沒有寫九殿下的名字。”寫的是君家三子染與太女烏棠。
聽到君染的回答,烏榕竟然一點都不覺得不意外,只是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碎了似的。
烏榕一眨不眨地盯着君染的側臉,輕聲呢喃:“你果然喜歡她。”
才一個月而已,君染就移情別戀了。都是因為那道聖旨,如果當初母皇把君染指婚給她,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君染還會喜歡她,而不是別人。
君染無話可說。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他不管怎麽解釋都沒用,反而越描越黑,索性随她去吧。
“阿染,就算你不喜歡我,你也只能嫁給我。”烏榕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冷言冷語:“她已經死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烏榕撂下狠話就決絕離去。
君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麽意思?什麽死了?
難道皇帝要殺太女嗎?可是皇帝都已經廢黜了太女,又何必要斬殺呢?再怎麽說,烏棠也是皇帝的子嗣啊。
徐文良等人回到京畿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份了。
早在啓程前,涼州刺史就已經呈上了先太女烏棠失蹤一事的折子,不過看起來京中似乎無人知曉太女失蹤一事。就連之前赈災銀被劫一案仿佛随着涼州災情穩定也銷聲匿跡,無人問津。
次日朝會,工部尚書徐文良啓奏皇帝,先太女烏棠因水患已失蹤兩月,生死未蔔,下落不明。
烏棠失蹤的消息像張了翅膀一樣飛出了宣政殿,不過半日功夫,京中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下了早朝皇帝就去了紫宸殿處理政務,至于太女失蹤一事,誰知道是不是她在自導自演呢?
“鳳君——”宮侍攔住蕭恒,“未經陛下傳喚,不可入內。”
“滾開!”蕭恒一臉暴怒,拿着劍直闖紫宸殿。
“陛下息怒——”宮侍跪了一地,既不敢阻攔鳳君,亦不敢多言。
蕭恒執着劍直指烏桓,一臉冷漠,“烏桓,我兒若是有什麽閃失,我要你償命!”
“都退下吧。”
烏桓望着來人,蕭恒都多少年沒有踏進紫宸殿了,有二十年了吧?
可是在他心裏,她甚至還不如一個外人。
烏桓捏着劍尖對準了自己心口,“你可以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
蕭恒抽出劍,劍尖劃破了烏桓指尖,帶了些許赤色。烏桓曲着手,鮮血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順着指節聚在掌心。
噗嗤——
蕭恒握着劍重新刺進烏桓的身體,肋下三寸之處,複又收了劍,指着烏桓的心口。蕭恒的劍很鋒利,看得出來是被精心打理的。
烏桓沒有管腰腹的傷,只是盯着蕭恒看,二十年了,他還是一點都沒變。
烏桓評價道:“你還是那麽心軟。”
蕭恒面無表情,“不及陛下,是個殺母弑子的禽獸。”
烏桓閉了眼:“來人,将鳳君禁足椒房殿,無令不得擅出。”
蕭恒冷模地看着烏桓,轉頭離開。
烏桓看着蕭恒決絕的背影,只覺得恍惚,他們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陛下?”
蔣昭一進紫宸殿就看到烏桓一臉茫然無措地立在大殿,腰腹還受了傷。是誰這麽大膽竟敢行刺陛下?
“陛下,您受傷了。”蔣昭溫言細語道:“奴為您換藥吧?”
“滾——!”烏桓掙開了蔣昭的手。
當年蕭恒有孕,就是在紫宸殿撞見了烏桓寵幸蔣昭,受了刺激導致小産。自那以後,蕭恒便再未踏入過紫宸殿半步。
蔣昭不知道皇帝又發的哪門子的瘋,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