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出陽關有故人6
西出陽關有故人6
雲中府的神秘人,就是之前傷她的那位,居然出現在了鹿城麻池村。
有意思。
容瑄顯然也注意到了烏棠,二人對視一眼都默契地移開了視線,仿佛都是初次見面一般。
“容瑄,你怎麽回來了?”王冬看到容瑄還覺得十分詫異。
容瑄走了五六年都不曾回來,怎麽忽然又出現了?也幸得這些年他們父子多受容瑄恩惠,才不至于被村裏那群人生吞活剝了。
“路過此地,順道來看看阿貍。”
“姑母。”小阿貍乖巧地喚人,讓烏棠側目,看來王冬父子還是這神秘人的親眷了。
“阿貍乖。”容瑄摸了摸阿貍的頭,從懷裏取出一把糖塞到阿貍手裏,小孩兒都饞這一口。
“謝姑母。”阿貍甜甜道謝,收着糖倒是沒有立即吃,而是都放進了口袋裏。
小阿貍很黏這位姑母,連話也多了許多,問東問西問個不停,比平時開朗了不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君染今日起的有些晚,待出了房門才發現屋裏還有一陌生人。
只是這人十分奇怪,青天白日的還帶着一副價值不菲的銀面具。倒是一雙眼睛明眸善睐,十分漂亮,而且此人身形隽秀,整個人如圭如璋,儀态不凡。
容瑄也注意到了君染,只一瞬間便匆匆移開眼。
“阿染,過來洗漱。”烏棠看君染一直呆愣愣地盯着那蒙面人看,幾欲走神,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君染也覺得自己這般打量人有些不太禮貌,尴尬地朝着蒙面人笑了笑,出了門去尋烏棠。可是不知怎地,他居然覺得這位蒙面人十分……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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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阿貍的原因吧,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讓他想到了慕容宣。也不知道慕容宣怎麽樣了……君染忽然落寞了起來,其實他也挺想念這位‘爹爹’的。
“阿染?”烏棠看着君染情緒低落,“怎麽了?”
君染搖搖頭,“沒什麽。”
君染立在烏棠面前,伸手抱住了她。烏棠回抱住君染。
沒關系,他和烏棠很快就能回京,他馬上就可以見到慕容宣了。
良久,君染松開了烏棠,堅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阿棠,我們早日啓程吧。”
他在意的人都在京城,不論是烏棠,還是慕容宣,就算是京城是龍潭虎穴,他亦無法避免,只能陪着烏棠一起闖。
烏棠又壞又狠,霸道又工于心計,從他們認識以來,不是被她威脅,就是被她逼迫,他甚至都找不出她的優點……可是,就是這樣的烏棠,讓他又心疼,又可憐,想要守護着。他既然認定了她,就不會退縮。
“好。”
烏棠握住君染的手,放在木盆裏,浸濕帕子為他擦拭。
上午君染剛說要走,下午果然就有人來了。只不過為避人耳目,來人未直接進王冬門院,而是停在村口。
君染叫烏棠取了一百兩銀,報答王冬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收留之恩。普通農戶之家一年的年收入也就三到十兩銀左右,一百兩也不算虧待。
“這……”王冬看着這一百兩的銀票,心中震撼,“小染,我不能收,先前你給的玉當了許多銀兩,這一個多月,花的還不到一兩銀子呢。”
之前君染給的玉冠,玉簪,還有玉石耳飾,他攏共典當了三十五兩,當時他就猜測這二人來歷不凡。這一個月來,他扯了幾匹布,給君染買了三套成衣,又買了些米面肉,也才花了不到兩貫錢。就是烏棠的藥錢稍微貴了些,林林總總花了有十兩銀。
“王大哥,要不是你救了我們夫妻二人,恐怕我們早就沒命了。”君染把銀票塞進王冬手裏,“餘下的,請個西席先生讓小阿貍讀書識字也是好的,權當我們一片心意,你可再莫推辭。”
滴水之恩還當湧泉相報,他怎能讓善意蒙塵。
“王大哥,今日我們便要走了,這些日子,多謝你照拂。”君染知道王冬是個好人,“你好好保重。”
“唉。”王冬握住君染的手,“我看你妻主待你也好,你們好好過日子。”
“嗯。”君染紅着臉點點頭。
妻主,這兩個字竟然比讓他叫烏棠‘老婆’還羞恥,怎麽一股子角色扮演的意味。君染頓時又羞紅了臉。
與王冬話別後,烏棠就帶着君染乘着馬車趕往雲中。容瑄看着馬車一路疾馳,官道上彌漫的揚塵蓋住了車影,然而她并沒有跟上去。
一上馬車,不安分的人就開始對君染動手動腳。為方便攫取,烏棠索性跪坐在君染懷裏,手環着人腰背,肆意撕咬。官道颠簸,君染怕烏棠摔倒,只得緊緊摟着她。如此更是為烏棠大開方便之門。
“烏棠,我們不是回京麽,怎麽又往雲中走了?”
“小奸細。”烏棠把玩着君染的手指,“打聽這麽詳細做什麽,莫不是還想着給慕容雪通風報信?”
“我沒有……”君染心裏委屈,他才不是什麽奸細呢。
上次烏棠在雲中差點……現在又回去做什麽?
烏棠安分了一會兒,靜靜靠在君染身上,神色不明。車廂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雲中府下轄十一縣,以雲中城為中心,城東有原陽縣,是訓練騎兵的基地;城西駐有九原城,是邊境屯兵的重鎮。城內又設置了雲中鎮,成為駐守大青山以南的重要軍事基地。大青山與後山的連接通道稱為白道,故而又在雲中城東北方向的山谷口興築了白道城,使其變成了重要的軍事隘口,兼具障塞烽燧之用。
雲中府所轄地區,注重養牛牧馬的同時,又教農民安屯設村,進行墾殖,大肆發展農業,以解軍需用糧。此地至關重要,烏棠不可能将雲中府拱手讓人。
君染乍然想起之前他在雲中府遇到烏棠的情形,恍然大悟:“所以你,你之前那麽對我,就是懷疑我是細作?!”
烏棠理所應當:“難道你不是麽?”
“我才不是!”君染撇過頭,不肯理烏棠:“哼,你不分青紅皂白,亂冤枉好人!”
他當時以為慕容雪協同謀反,只是不想慕容家參與到皇權的争奪之中,明哲保身,也不算通風報信吧?
烏棠看他走神,眼神暗了暗,手上力氣越發大了起來。有些奸細只能養在身邊,她才能安心。
“對了,玉佩!”
馬車行至一半,君染忽然記起來玉佩應該還在村子裏哪家人戶手裏,走的時候怎麽突然忘了。
“烏棠~!”君染看着烏棠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怎麽這個樣子!
烏棠沉溺于溫柔鄉,不滿被君染破壞了好事,懲罰性地咬了咬。“我重要還是玉佩重要?嗯?”
君染嘴硬道:“玉佩!”
烏棠從君染懷裏起身,從車廂的一處暗格裏取了一個小匣子遞給君染,“下次若是再弄丢了……”
“你什麽時候找到的?!”君染打開匣子,裏面赫然就是他丢的那一枚玉佩,這玉佩上有劃痕,他不會認錯。
烏棠輕哼了一聲,似是不屑。村裏人多眼雜,大張旗鼓反倒暴露身份。
四戶為鄰,五鄰為保,百戶為裏,五裏為鄉,每裏置裏正一人。裏正負責調查戶口,課置農桑,檢查非法,催納賦稅。
她不過請裏正幫忙主持公道罷了。
聽了烏棠的說辭,君染不置可否。
他才不信真如烏棠說的那般,他現在甚至懷疑烏棠跳崖是不是也是她計劃當中的一部分了。
之前在雲中府,他分明親耳聽到烏棠吩咐影衛離開,但是這些人在府臺追殺烏棠的時候卻并未現身。其後在鹿城,他前腳剛說要走,後腳烏棠的護衛就來了,可見這些人其實一早就埋藏在暗處待命。
沒準當時那衣服和玉佩就是這些人拿走的。可是,如果真是這些人,為何不早日現身救烏棠呢?
君染腦子一團亂麻,怎麽理也沒理出頭緒來。他早就知道烏棠并非純良,若是沒有心機城府,又怎麽能在波詭雲谲暗流湧動的朝堂活下來。可是——
算了,不管怎樣,現在玉佩已經找回,他也不想去追究那些了。
……
從鹿城到雲中的路上暗殺不斷,不過這些君染并不知道,他這一路被烏棠折騰瘋了,偏生他又沒法拒絕,只能縱着烏棠放肆。
子夜。
君染迷迷糊糊地蜷縮在車廂裏休息,烏棠就靠在他身邊,他隐隐約約聽到‘噗嗤——’‘锵——’‘乓——’之類的聲音,再之後,他聞到一陣香,就徹底沒感覺了。
烏棠下了車,車廂外盡是刀槍劍雨。月光很亮,灑滿了一地清輝。
“閣下還真是锲而不舍。”
容瑄指着劍:“各為其主罷了。”她這次的任務是除掉烏棠,活捉君染。
烏棠拔劍:“帶他先走。”
一聲馬鳴,十來人護着馬車一路疾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蒙面人的視野。
容瑄眯着眼,手上動作越發淩冽,招招致人要害,烏棠大病初愈,并非容瑄對手。可是烏棠的護衛也并非泛泛之輩,三對一,足矣。
“刺啦——”容瑄一刀劃過烏棠先前受傷的左臂,烏棠的劍尖也刺進容瑄的肋下三寸。
“劍上有毒。”烏棠收了劍,好心告訴容瑄:“不想死,就別追了。”
容瑄一手捂住腹部,“你夠狠。”不惜自己受傷,也要讓她中毒。
容瑄倒地,被下屬扶住。“大人,可還要追?”
容瑄看着烏棠一行人離去的身影,忽然暗下眸子:“不必,速回雲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