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孔雀東南飛2
孔雀東南飛2
大明宮紫宸殿空闊非常,連平時貼身守衛的龍武衛也不見蹤跡。
“臣妹并無謀反之意,請陛下明鑒。”昭王烏绮一身傲骨,端跪在龍座下首二十步的位置,烏桓坐在龍椅上神色不明地望着她。
“绮妹,朕也想相信你——”烏桓朝烏绮扔下一物,正是先皇立烏绮為帝的遺诏,此刻滾落在烏绮腳邊。“可你,太讓朕失望了。”
烏绮并未看那聖旨,此時證據确鑿,她百口莫辯。那聖旨确實是先皇內侍親手交予她的,她秘而不宣,只因為當時先皇已經明令禪位于烏桓,大局已定,她再拿出聖旨也無濟于事。沒想到被人利用,一朝東窗事發,她卻無計可施。
“皇姐,此番臣妹遭人陷害,還請陛下明察,還臣妹清白。”烏绮‘咚’的一聲重重磕在地板上,這般嫁禍的手段着實拙劣,可架不住遺诏是真,又觸及了皇帝禁忌,否則她根本就不會遭此劫難。
烏桓閉上眼睛一言不發,昭王親兵擅闖皇宮意圖逼宮,又從烏绮書房中搜出先帝傳位遺诏,昭王府中還留有先帝內侍……此皆證據确鑿,她要如何相信她是為人陷害?
“也罷,遺诏一事暫且不表,你率親衛深夜入宮又作何解釋?”
烏绮低頭,“臣妹得知先太女下落,一時心急,這才倉惶入宮。陛下明鑒,臣妹所言無虛。”
哐當——
“混賬——”烏桓一盞茶徑直扔向烏绮,這借口簡直荒唐至極。“老七,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休要搪塞!”
“陛下,臣妹所言非虛。”
烏桓聞言閉眼嘆息,對烏绮很是失望,良久,才緩緩開口:“來人——将昭王押入大理寺,聽候發落。”
烏桓下令,殿外宮侍龍武衛卻遲遲無反應,烏桓心中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嘭——’的一聲,紫宸殿殿門被撞開,兩側猛然進入兩隊禁軍衛隊,皆身着甲胄,佩劍禦刀。這并非是皇帝的龍武衛!
“母皇——”容瑄挾持着烏榕從殿外進來,一個屈腿,烏榕就跪倒在地上。容瑄此人武功甚高,她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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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兒!”烏桓看着烏榕,只覺其不争氣,又無可奈何。
烏绮緩緩起身,再沒有先前那般低聲下氣。“皇姐,不管你信與不信,臣妹心無反意。”遺诏是真的,夜闖皇宮也是真的,可是她真的從未要奪取皇位。她原本只是想帶一人走而已。
“烏绮——!”烏桓咬牙切齒地盯着她,這還叫心無反意?!
“皇姐,臣妹無心皇位,只想求一人而已。”烏绮話音一轉,“只是陛下不允,臣妹只好親自來取了。”
“放肆!”烏桓咬緊牙關,怒目而視,烏绮口中的‘一人’無非就是鳳君。她的鳳君卻被旁人時刻惦記,這如何忍得。
烏绮雙耳不聞,只吩咐道:“好生伺候陛下與太女,不可輕慢。”
“是。”
容瑄駐守紫宸殿,并未随昭王離去。明日早朝,文武百官皆會被囚困于宣政殿,皇宮便盡在昭王掌控之中。
……
“爹,如今京中□□,您為何着急回京?”
君染此時與慕容宣還在途中,九月雨季,路上濕滑泥濘,不好行路。因為暴雨,他們已經被困在路上七八天了。
“兒,都是爹連累你了。”慕容宣心急如焚,他如今知道君幽在京中,京畿暴動,她是否也牽連其中,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爹說什麽胡話呢?”君染知道慕容宣心裏藏着事,就是從他被擄之後,這一回來,整個人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失魂落魄,整日憂心匆匆,愁眉不展,卻又不肯對他吐露半分。
慕容宣不願說,君染也不好強行逼迫。
也不知道如今京中情況到底如何,他現在有些後悔帶着慕容宣回京了,若是京中局勢危機,他們此番回京豈不是狼入虎口,他該早些打聽清楚局勢再動身的。
可是既然烏棠沒有阻攔,說明京都并無大恙?否則她決計不會叫他們此時出發的。君染看着手上的玉圈子,忍不住唾棄自己,他怎麽就這般相信烏棠呢?萬一烏棠騙他怎麽辦?
唉。
君染一行人還在客棧避雨,耽誤了些時日,而陶竹一行人出發比君染晚,如今卻已經快到京畿了。
十月底,陶竹抵達了京畿,一路快馬加鞭,她此時也顧不上打聽什麽消息了,更來不及休息片刻,便直奔皇城,求見昭王。
現如今文武百官皆被囚禁于大明宮宣政殿,皇帝也被軟禁在紫宸殿,接近一個月了。皇宮宮門緊閉,許進不許出,重玄門和丹鳳門都有重兵看守,守衛森嚴。神策軍,龍武軍,羽林軍皆由昭王心腹把持,宮門內的消息不得而出,一時之間連勤王護駕都無法做到。
“叩見王爺。”
“起來吧,你一路辛苦了。”烏绮如今就呆在宣政殿偏殿接見的陶竹。
陶竹起身,看見身後立着的容瑄,還略微有些驚詫,不過也并未糾結先前她擄人逃亡一事,趕緊将雲中的情況盡數講與昭王聽,烏棠此人不得不防。
如今雲中勢力重歸烏棠所控,就算她要調兵勤王,這個時間也來不及了。陶竹還有些不解,為何烏棠會放她回京,莫不是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來個甕中捉鼈?
“王爺,四殿下可是要将我等一網打盡?”
昭王也有些頭疼,她并非想逼宮篡位,時至今日也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騎虎難下了。
“王爺,何不大肆宣告天下,迎回四殿下?”凃姃是昭王幕僚,聽聞陶竹之言,稍加思忖,“陛下與四殿下不睦已久,即便四殿下勤王護駕,陛下也不見得待見。”
依照烏桓的心思,就算是烏棠帶兵解圍,皇帝也怕是以為這是烏棠與昭王合謀,裏應外合,共奪皇位。
退一萬步說,如果烏棠問鼎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昭王多少也算有從龍之功;若是烏棠把江山還于皇帝,只怕在皇帝心中也埋下了一根刺,更令二人反目成仇。
而顯然,烏棠不可能放棄皇位。如今昭王已經将皇城控制住,算是将皇位拱手讓與烏棠,烏棠不可能不接受。
陶竹頓時反駁:“凃大人怕是糊塗了,這皇位本就是王爺的,何故拱手再讓于人?”
“凃大人言之有理,如今雲中兵馬已失,僅憑皇城的數百禁軍,也非長久之計。”
“王爺三思!”陶竹眉頭緊皺,她不明白到嘴的肉如何還能吐出去呢……
還有,臨走前烏棠的那番話究竟是何意?是烏棠高估了皇帝麽?他們這一番逼宮是否過于容易了?
當初烏棠都不惜墜崖來騙過他們,皇帝可是烏棠的生母,又怎麽不會以身布局呢?烏棠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若是真的,可是這都一個月了,現在也早該收網了,為何又遲遲不肯行動?莫非是在等什麽人?
“王爺,我等會不會是中計了?”
烏绮神色一暗,當初她埋在椒房殿的暗樁傳信說鳳君快不行了,她一氣之下才率了親衛夜闖皇宮,不成想在剛入宮門就被截了。如今想來,确實過于巧合了。
陶竹想起烏棠所言,她此刻回京,又未被關押,無需辯解,她就是昭王同夥,協同謀反,當誅。
“若真是陛下設局,恐怕不止你我。”
借由宮變一事,首先除掉儲君強敵,昭王首當其沖,其次是烏棠,另外借機考察看看朝中究竟都是些什麽酒囊飯袋,是忠是奸……“陛下為了太女還真是煞費苦心。”
“王爺,若是如此,只怕迎回四殿下也無濟于事。”要真是皇帝做局,烏棠回京與否,昭王都是死罪難逃。
“既然陛下遲遲不肯動手,勢必有所顧忌……”陶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即刻傳命放出四殿下生還的消息。本王當年截殺太女,卻被其逃亡雲中,不得蹤跡。”昭王沉聲:“如今本王已經挾持鳳君,四殿下若是想救父君,就赴京一命換一命!”
“王爺?”
烏棠早就猜到了嗎?當初她網羅編織的罪證裏有一條就是昭王截殺她,可是她分明是自己在自導自演……這麽一想,皇帝也早就知道烏棠沒死,所以才設了一套局讓他們狗咬狗。
可是如今只要四殿下的失蹤與現身都和昭王挂鈎,那皇帝就沒有理由以謀逆之罪除掉烏棠,屆時母女反目,禍起蕭牆。皇帝既然想設局除掉昭王,那昭王也要逼迫烏棠親手除掉皇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