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孔雀東南飛5

孔雀東南飛5

“烏棠,你愛我嗎?”君染攬着烏棠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胸膛上,大掌在她背上一下下地描摹輪廓。

烏棠頓了頓,擡起頭,看着君染的眼睛,“我不曾愛過人,也不知該如何愛你。阿染,你教我好麽?”

君染被烏棠直白的目光晃了心神,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了戳烏棠的臉頰,“你這個大騙子,欺騙我感情!”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她喜歡他,現在怎麽又……

“阿染,我心悅你。”

烏棠覆在君染身上,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角,“你會離開我麽?”

“不會。”君染嘆了一口氣,她是怎麽做到既讓人害怕又讓人心疼的,想到這他又重複了一遍:“烏棠,我不會離開你。”她像一只小蝸牛,始終都窩在殼裏,不敢往外伸伸觸角。真是個膽小鬼。

“前些日子,我聽聞你……殺了先皇,我有些害怕。”君染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把心裏話說出來好,有問題就解決問題,老是這麽拖着也不是辦法。

烏棠聽罷又重新窩回君染懷裏,腦袋貼着他的心口,安靜地趴着,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一般。

君染起了話頭,可是烏棠不接,拒絕交流,君染也沒法強行逼迫她。

他能理解烏棠争權奪位,畢竟這是古代,烏棠又是太女,問鼎大位是她畢生追求,誰都想在事業上有一番成就,烏棠所為,他能體諒。但是,逼宮也好,謀反也罷,再怎麽說,先皇是她身生父母,她不該不該如此決絕。哪怕是幽靜呢,哪一種方式不比這更好,為什麽要選擇最差的一種,這不是留下話柄,讓她被人戳着脊梁骨罵麽?如果以後他們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弑母奪位的人,又該怎麽看她,萬一孩子也和她一樣怎麽辦?

君染摸着烏棠的腦袋,也許她有她的苦楚罷。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可是,可是她是他的妻啊,他不想她千夫所指。

“阿染,我十歲生辰時,母皇送過我一只幼兔,我十分歡喜。”

聽到烏棠開口,君染撫着她腰腹的手微微一頓,複又收緊。

“我幼時不擅騎射,母皇對我十分嚴厲,她見我喜愛幼兔,便将其置于圓靶上,若是射不準……”

“別說了。”君染摁住她的腦袋,打斷了她。他忽然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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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皇說,己所求,需自取。”她想要幼兔活命,只有練好騎射。她想要皇位,就要自己去奪。

當年先皇一念之仁致使西突厥敗兵,邊關四萬将士性命不保,還丢失了大片疆土,她一直悔恨在心。她要烏棠狠,一個帝王怎能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她身死贖罪又何嘗不是在警告烏棠她前車之鑒,避免重蹈覆轍。

烏榕是名正言順的太女,如果不逼宮,烏棠根本就沒有機會。皇帝不會禪位,只會赴死。己所求,需自取。只有除掉皇帝,烏棠才能上位。你情我願之事,她二人無人有悔。

君染沒再說話,車廂裏一時沉默無言。烏棠善于心計,她知道君染心軟,只要稍稍示弱,便可求得他垂憐。

“阿染,我要你。”她想要一個完完全全屬于她的人。

君染憋在心裏好久的疑問,他也終于問出來了:“烏棠,你為什麽會選我?”其實按照烏棠的身份,要什麽樣的夫郎沒有,可是為什麽獨獨選了他呢?她之前還說他是奸細,那幹嘛還留他在身邊……

“你很特別。”

自從發現他真實身份後,烏棠就一直暗中關注着他。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勇敢,更加果決。她看着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烏榕,想要追求屬于自己的‘自由’。別人所圖為權為名為利為人,可是他卻追求一個虛無缥缈又難于登天的東西,哪怕是她都不敢妄言能求得自由,他怎麽就敢?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鮮活,讓她心動,又想要毀滅。

雲中府她設下局,想要借他的手掩蓋自己生還的真相,可是沒想到他不僅救了她,還肯為她留下,甚至随她墜崖。她被他的真誠打動了,這般赤誠之人,她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第二人,她舍不得放開他了。

她想綁住他,叫他再也逃不了。所以她找來了慕容宣。她知道,君染不可能再次放棄慕容宣,只要他們回京,他就再也跑不掉了。她要把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她不敢奢求君染能愛她,她只要君染留在她身邊,一輩子,就夠了。

君染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哪裏特別?”她就不能說一個他身上的優點嗎?好歹讓他知道她到底喜歡他什麽呀。

烏棠撫上君染的面頰:“你很鮮活。”唇覆在君染額角,眉眼處,慢慢輾轉到唇角,下颌,喉結……她想擁有他的全部。

君染嘟着嘴,心裏一陣無語,鮮活?這是什麽破理由!

“阿染,我們快些成婚吧。”

“我不!”君染推開埋在他脖子上的腦袋,覺得她敷衍至極,“除非你求我。”

烏棠解了大氅,褪了君染的披風,強勢地将人禁锢在身下,複又溫柔地讨好:“阿染,嫁給我。好麽?”

君染噙着笑,不肯回答。烏棠含住他的喉結,齒尖輕輕碰了碰脖間的軟肉,君染一陣戰栗,忍不住用手推她,“烏棠~”

“烏棠,你放開我。”君染閉着眼,仰着頭,忍不住吞咽,喉結滾動,傳出一陣陣拒絕的哼唧聲。

“阿染,和我成婚。”烏棠跨坐在君染腰上,擡起君染的下巴,“你答應了,我就放開你。”烏棠見君染無動于衷,狠狠地吮吸了一口,啵的一聲,聽得君染羞恥極了。

“好阿染,你就應了我吧。”

君染任着烏棠無理取鬧,他不早就答應了嘛。他說他答應了,可是烏棠非不信,他能怎麽辦?這個人在感情上怎麽就這麽敏感不自信,總是誠惶誠恐的,動不動就覺得他不喜歡她,不愛她,還要離開她……唉,愛上這樣的人真的好辛苦。

烏棠握着君染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阿染,六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你看好麽?”

君染收了手,環住烏棠的腰背,把人往自己身上壓,親了親的唇,“你就這麽急嘛?”六月份,距離現在就剩五個月了。他還沒到二十呢。

烏棠原形畢露,披着狼皮的羊露出爪牙和利齒,一口咬在他脖頸上惡狠狠的威脅:“你要不肯答應,我現在就帶你回宮,等六月份再把你放出去。”

“好了,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君染看着烏棠兇巴巴的眼神,不敢再拿喬,他相信烏棠真的做得出來。要是現在被她擄進宮去,恐怕他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別再弄出一條人命出來,那他可真的沒法見人了。好歹這是古代,能不能給他留點尊嚴。

烏棠聽了君染肯定的回答,倒是沒有再胡鬧了,一直呆呆地望着君染。此刻君染面色緋紅,唇上水潤,嘴角微微有些咬痕,一雙大眼朦胧含着濕意,誘人采撷。

君染被烏棠盯着鬧了個大紅臉,抿着唇撇過臉,不肯看烏棠。“我該回去了。”

烏棠恍若未聞,還是不肯放人離去。

“對了,烏棠,那天機閣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置?”君染忽然想起來,猛然坐起身,烏棠滑落到他腿上,被君染抱了個結實。

“你想如何處置?”烏棠環着君染的脖,含情脈脈的望着面前人。

“這種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事,還是早日鏟除的好。”

“都依你。”

“先前帶回來的那個刺客,嘴倒是挺嚴實,始終不肯開口。”

“交給我來處置。”烏棠靠在君染懷裏,額頭貼着君染下颌骨,手不安分地玩弄他的喉結,“明日我讓人把江南的賬冊帶來,你就多學着理賬,日後也好打理宮中庶務。”

君染摁住烏棠作亂的手,別別扭扭的哼了一聲,“你就會欺負人,那賬冊……我看不懂。”

“那我再安排人教你。”

君染推讓了她一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嘛~”要是讓人知道他連賬冊都看不懂,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他可丢不起這人。

“那該如何是好?嗯?”烏棠心裏藏着彎彎繞繞,“不如……”

君染知道她肚子裏沒什麽好話,趕緊打斷她,“不用了,我去問爹。”

烏棠手在君染背上摸來劃去,岔開話題:“三月份春狩,随我一同前往吧。”

君染支支吾吾嗯了一聲,似是有點不情願,扭扭捏捏地哼唧:“這不太好……”接着就被烏棠堵住了嘴。

君染和烏棠又膩歪了一陣兒,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車。君染偷了個香兒,幾步就跑沒了影兒。

剛走幾步,就看到了慕容宣立在不遠處盯着他。哦豁,他被抓包了。

“爹。”

君染抿着唇,被慕容宣上下打量的渾身不自在。

“行了,趕緊回房去。”慕容宣嗔怪一聲,幸好是夜間,不然他這一身痕跡,叫人見了,羞得人是他自己。

君染噙着笑回了房,沐浴完躺到床上的時候,他嘴角還挂着笑,前些日子的愁悶就一掃而過了。

慕容宣逮了君染回房,自己也趕緊回房間了。現在君幽回府,還被新帝賜了爵位,二房的位置一下子就水漲船高了。連老太君都對他和顏悅色了不少。

只是,這幾個月以來,君幽雖然還和他同寝,卻始終不肯再像當初一般那麽親密了。慕容宣好歹也三十六七的人了,不會像新婚那般無理取鬧。

君幽一早就洗漱好了,坐在榻上看書,慕容宣直接進了內室洗漱,三刻鐘後才出來。君幽一直注意着內室的動靜,半天書還留在同一頁。

慕容宣擦了發,又被伺候着烤幹才進了床榻,之後就背對着君幽,裝睡。反正之前也一樣,他不先上床,君幽也不會上來休息。

過了一會兒,房間的燈滅了。慕容宣察覺到被子被掀開一角,然後裏面躺了個人。

君幽平躺着,側頭看了一眼慕容宣,這才摘了面具放在床頭,準備休息。

閉上眼不到半刻鐘,就有一道嬌軟的身軀靠過來,趴到她懷裏。床榻放了床幔,夜色有些暗,看的并不真切,慕容宣看不清君幽的臉,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卻被君幽的手半路攔截了。

“阿宣。”

君幽一個翻身就将慕容宣壓在身下,兩只手也被禁锢在床側,動彈不得。慕容宣不由地有些生氣,“君幽,你這些年在外頭,是不是養的有人了?”

“阿宣,胡說什麽呢。”

“那你怎麽這麽對我,你先前還,還在山上……你太過分了。”想起上次在上山被君幽那般對待,慕容宣又忍不住啜泣起來,“你心裏是不是沒我了。”

慕容宣賭氣道:“你要是心裏沒我,咱們趁早好聚好散。”

“宣郎,說什麽傻話。”君幽聽他說着氣話,手上也不自覺放輕了力道,“我錯了,你別惱我。”

君幽讨好地親了親慕容宣,淺嘗辄止,不敢叫他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

“你就會騙我。”慕容宣越想越生氣,“你還不放開我。”

君幽松了他的手,立刻就被人環住了脖頸,君幽想起身,卻被慕容宣箍住脖子,不得起身。

“宣郎……”

也不知道慕容宣哪來那麽大力氣,一把摁着君幽的頭,腿也纏着她,不叫她走。“幽娘,你不要我了麽?”

“阿宣,我面容醜陋,會吓着你的。”

慕容宣哼了一聲,“你沒毀容沒好看到哪兒去。”

“阿宣。”君幽不再反抗,不過還是解了慕容宣的束帶綁了他的眼,複又讨好地吻他,“就這樣,好麽?”

慕容宣沒吭聲,他閉着眼,順着軀幹撫上她的臉,手心下面盡是粗糙僵硬的傷疤,他還是扯了束帶,親眼看到的那一刻,他沒忍住大哭了起來,仿佛要把他憋在八年多的委屈都一股腦地哭出來。她身上幾乎沒幾塊好肉,盡是粗糙的傷疤,刀傷,燒傷……他哪裏還能怪她。

“都過去了,別哭了。”君幽翻過身,又重新把人攬在懷裏。她自己都不敢想,她居然有活下來的一天,更別提和他相遇。她知足了。

慕容宣窩在君幽懷裏,哭過之後就安安靜靜地枕在她手臂上,兩人依偎着,這一刻便是莫大的幸福。只要她活着,什麽都不重要了。

年少慕艾,他被她吸引,一朝嫁作人夫,離別時才識情滋味。他們一向聚少離多,每每她上戰場短則三五月,長則兩三年,他都快忘記她的面容了。印在腦海中的不是她的面容,只有她的名字,還有她對他的溫柔和愛重,以及思念。

慕容宣吻上她的面頰,他愛君幽,不止是皮囊,還有她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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