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榜題名1
金榜題名1
“趙三娘子,請——”趙雯瞥了一眼姜澈,心不在焉地跟着她去了二樓。
京中不知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座時新的酒樓,推出的熱鍋子令人眼前一亮,各款鍋底,各類菜式,應有盡有。這等新奇的吃法吸引了不少人,上至達官,下至平民,不分貴賤,一視同仁。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家酒樓便在京畿打響了名號。關鍵這熱鍋子收費還挺良心,貴有貴的道理,便宜有便宜的實惠,一下子就在京城風靡起來。
姜澈也是慕名而來,順便把趙雯拉上了。兩人選了一處靠窗的隔間,燒着熱鍋子,吃着酒。鍋子咕嘟咕嘟的煮着,冒着騰騰熱氣。姜澈燙了兩三片羊肉,就着青梅酒,滋味确實不賴。
“怎麽沒精打采的,又被哪位小公子勾了魂去?”趙雯埋頭享受,卻見趙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調侃起來。
這趙三也是個名副其實的浪蕩子,喜好招惹良家公子哥兒,同時又是個花心的主兒,招惹了人卻概不負責,在京中名聲極差,至今未婚。
趙雯聽罷連眼皮都沒擡,只兀自嘆起氣來。她心心念念的小公子如今已經嫁作人夫,而她也惹了不該惹的人。
自上回雲中一遇,她便對那小公子情根深種,一心求取,不想一調查,那小公子居然是當今太女郎,如今的國父。聽到消息時,她瞬間心如死灰。她在皇帝面前調戲了國父,焉有活路?
不過這三年來皇帝好像也沒有追究當年之事?可即便如此趙雯還是心有餘悸,一直提心吊膽。一改平常游手好閑,吃喝嫖賭的形象,驚的家裏人都以為她改邪歸正,浪子回頭了。
趙雯借酒澆愁,頻頻唉聲嘆氣,這種事還不能道與外人聽,實在是愁煞人也。她幾次三番去慕容家拜訪,想從慕容雪那兒打聽點消息,可是慕容雪也閉門謝客,她吃了幾回閉門羹,漸漸地也就歇了心思。
姜澈看趙雯那模樣,估摸着她肯定是惹上什麽大事了,試探道:“怎麽,惹上事兒了?”
“吃你的菜。”趙雯猛灌了一杯酒,咚的一聲重重放在桌面上,似是不願多說。
“啧,你真沒意思,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忒掃興。”姜澈搖搖頭,也不再理她,自顧自吃菜。
趙雯盯着窗外,外頭街上人稀稀拉拉的。現在正是七月酷暑,大中午的外頭根本就沒什麽人。想到這又不禁瞥了一眼姜澈,“大熱天的,吃什麽熱鍋子。”真是作怪。
姜澈:“……”吃個飯又礙着你什麽事了?
姜澈吃得差不多時,店家又端了兩杯冰飲,說是夏日特供。姜澈喝了一口,冰冰酸酸甜甜的,美。這大夏天的,冰可是稀罕之物,這店家背後的主人着實不凡吶。
Advertisement
趙雯飲了一肚子酒,與姜澈分別後便騎着馬慢騰騰地往家走。
趙雯醉醺醺地趴在馬背上,小厮牽着馬,帶着趙雯歸家。外間日頭頗大,曬的人昏昏欲睡,剛到趙家門口,趙雯一個翻身就往下落,幸好門房眼疾手快,才沒讓趙雯硬生生摔在地上。趙雯被人扶着進了門,一到水榭,就癱在美人靠上,倚着欄杆沉沉睡去。
“孽障!”趙母聽聞趙雯又一攤爛醉地回了府,氣不打一處來。
趙雯暈暈乎乎地被人扶着進了正廳,她依稀聽見了母親的聲音,還沒等她問安,一鞭子就落在她背上,趙雯頓時清醒了不少。
“孽女,你還敢躲!”
“你打我,我還不躲,我又不傻——!”趙雯抱着柱,滿屋跑還不忘頂嘴,沖着旁邊傻站着的小厮吼道:“快去叫爹來救我——”
“我看誰敢去!”趙母恨鐵不成鋼,“把她給我抓起來!我今天,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逆女不可!”
“爹——!爹——爹快救我!”趙雯吼起嗓子,正廳一時間雞飛狗跳。
趙雯是趙母的老來女,比上頭大姐二姐足足小了十五歲,自小就被趙父嬌生慣養着,一丁點兒苦都沒吃過,更別提挨打了。
趙父得了信兒,急急忙忙從正房出來。
“爹,爹爹,救我!”趙雯一見着父親,趕忙躲到趙父身後尋求庇護。
趙父攔着趙母,伸手要去拿她手上的鞭子,“妻主,做什麽又喊打喊殺的,別吓着雯兒。”
“慈父多敗兒,你給我讓開,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孽障!”
“妻主!”趙父擋在趙雯身前,“雯兒你離遠些。”
趙雯背上還火辣辣地疼,聽到母親的話,心裏不由地生出一股叛逆,從趙父身後探出個腦袋,“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麽,我現在就走,不礙你的眼!”
趙父拍了一下趙雯,“雯兒,少說兩句!”
趙母執着鞭子,直罵趙雯是個逆子,“把這個小畜生給我關到祠堂,跪個三天三夜,誰也不準給她送飯!”
趙雯挨了一頓打,又被關進祠堂罰跪,索性就趁着酒勁呼呼大睡起來。
“三娘子——不好了,三娘子——!”趙雯貼身侍女聽聞前廳主母要給三小姐說親,要是小姐不從,就要把她送到軍營裏面去!
趙雯睡得正香,冷不丁被麝月吵醒,趙雯正是火沒處發,“瞎吵吵什麽?!她愛給誰說親給誰說,反正我不娶。”
“娘子,主母說了,您要是不肯娶親,就……就把您送到軍營裏去!”那軍營裏哪裏是人呆的地方,三小姐要是真去了,恐怕是真的有去無回。主母實在是氣狠了,怎麽能把小姐往那等地方送呢。
“什麽?!”趙雯聽到軍營兩個字,頓時就清醒了。“我找她去!”
麝月看着趙雯怒氣沖沖地奔向正廳,也被吓了一大跳,“娘子——!”
趙母一臉愁容地坐在書房,想起趙雯這個不争氣的就一陣心痛。現在皇帝費盡心思打壓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勢力,趙家也不例外。現在皇帝手段厲害,可不似先帝那般明升暗貶,而是要釜底抽薪。
元月,皇帝在朝堂上宣布開設科舉,即分科取士。通過考試選拔官吏,按成績選拔錄用人才,一改先前從各地世家權貴嗣女之中選拔官吏的舊例。皇帝這是要瓦解世家在朝堂的勢力,徹底打破世家對官場的世襲和壟斷。學而優則仕,只要有真材實料即可入朝為官,皇帝此舉無疑是大大籠絡了天下寒門學子的心,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皇帝這一招釜底抽薪的手段不可謂不毒。
同時皇帝又下令開設武舉,政令已下達至各道府州縣。開元元年正月十七日敕:天下諸州宜教武藝,每年準明經、進士貢舉例送。
由此,科舉便分為定期舉行的貢舉和不定期的制舉,貢舉分為文科和武舉,文科由禮部主持,又稱“禮部試”;武舉則是由兵部主持,稱為“兵部試”。皇帝文武并重,诏令一出,便贏得天下學子稱贊,競對當初皇帝弑母逼宮奪位一事閉口不提。
如今各世家都在尋求應對之法。皇帝這一招又沒有明面上針對世家,凡是通過層層考試選拔的能才,皆可入朝為官。若是世家嗣女落榜,那也是她自己胸無點墨,技不如人。如此一看,好似無破解之法?
趙母思忖,如今老三還未說親,趙雯名聲不濟,幹脆給她選個世家次男,再不濟庶男也行。趙母再三思量,趙家還是要和其他世家聯合起來,和皇帝抗衡。無論如何也要讓皇帝忌憚世家,不敢輕易大刀闊斧整頓朝堂,否則,世家不介意換一個聽話的皇帝代替她。
“娘——!放我進去!”書房外趙雯不顧一衆侍從阻攔,硬生生往裏面沖,侍從倒是很是盡責,把人攔在外面,死活不讓進。
趙雯無法,只得在門外大喊大叫,“娘——!我可不成婚,我也不去軍營!”
“混賬!”趙母越看趙雯越覺得她不令人省心,“把人帶進來!”
趙母看着趙雯,簡直是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牆,“你剛剛說什麽?”
趙雯還是挺怕她老娘的,一時間又支支吾吾的,“娘,我可不娶親,要娶你自己娶。”
哐當——趙母一個茶盞就往趙雯身上扔,“混賬東西!”
“真是氣煞我,你知不知道咱家就要大禍臨頭了,你還——唉!”趙母恨鐵不成鋼,說着說着就無奈地嘆氣起來。
“可是皇帝——?”趙雯吓得大氣不敢出,皇帝終于還是對他們下手了嗎?!她當年也不是故意的呀,她要早知道那小公子是皇帝的夫郎,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調戲啊!
“娘,我錯了!”趙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都是她連累了她們一家。
趙母還詫異她怎麽轉性兒了,趙雯自小溜貓逗狗不務正業,什麽時候擔心起朝堂上的事情了?正待她想多問兩句時,門外忽然禀報說皇帝傳旨宣趙雯入宮觐見。
趙母眉頭一蹙,趙雯無官無職,皇帝宣她進宮作何?“孽障!你可又是惹出了什麽禍事?!”
“娘!”完了完了完了!
趙母看趙雯的模樣就心道不妙,怪不得這些日子她安分了不少,原來如此。“你老實交代,到底是惹了什麽事?”
趙雯一聲不吭,鬼使神差般忽然擡頭看了一眼趙母,母親已經年過半百,雙鬓也夾雜了些許銀發,母親老了。
趙雯眼皮瞬間耷拉下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麽着也不能連累她爹娘。
“娘,不孝子去了!”趙雯正經地磕了一個響頭,而後決絕離去。
……
烏棠正在紫宸殿與禮部,兵部商議秋闱一事。各道府州舉行的鄉試需由京官到地方監考,本次秋闱文武并考,故而格外受皇帝重視,衆臣不敢馬虎。今年鄉試産生的文武舉人便會在次年春闱嶄露頭角,殿試過後,朝廷也許就會經歷一次官吏大換血,誰也不敢在這個關頭掉鏈子。
雲初帶着食盒随君染去了紫宸殿,君染沒想到這個時候烏棠還在議事,方才怎麽倬奚也沒提示他一下。
兵部官員如何不知道屏風後匿了個人,皇帝商讨機要大事,此人竟能出入無人,除卻鳳後還有誰呢。
“今日暫且到此,爾等先行退下。”秋闱鄉試事無巨細已然定下,烏棠便叫各部自行準備。
“是,臣等告退。”
君染聽到聲音,才從側殿出來。今日烏棠并未去坤寧宮用膳,君染猜測她又在忙政事,便自個兒來紫宸殿看看。
“餓了沒?”君染從雲初手上接過食盒,取了一罐湯遞給烏棠,“趁熱喝。”烏棠瞥了一眼雲初,後者便躬身默默退出了正殿。
“染郎喂我。”
君染抿着唇,白了她一眼,複又端起湯,遞到她嘴邊。“方才聽你們在讨論秋闱之事?”
烏棠攬着君染的腰不住地摩挲,“後宮不得幹政,阿染莫要多問。”
“自己喝去。”君染哼哼了一聲,他不過是好心關心一下她麽。君染斜坐在烏棠身側,有些郁悶。
烏棠放下碗,就這麽貼着君染,斜靠在君染溫暖寬闊的背上,手環着君染的腰,在人腹部亂摸。那不規矩的手指靈活地解了腰束,大膽地往裏面探去。
“別鬧。”君染摁住烏棠作亂的手,轉了身,将烏棠摟進懷裏。“我剛剛是想問,我能參加武舉嗎?”
“從無男子武舉之先例。”
“你這是區別對待,男子亦不比女子差。”君染嘟囔了一聲,又不肯說話了。他現在在宮中無所事事,烏棠整日忙于政務,沒有多少時間陪他,他閑的都快長草了。
“染郎自然不差。”烏棠感受到君染情緒低迷,一口咬在他喉結上,末了還吮吸了一口,“你若無事,可去校場試煉一番。”
君染蔫蔫地嗯了一聲,烏棠手伸進他內襟,輕輕揉捏了幾下,“染郎,以後歇在紫宸殿罷。”
紫宸殿是皇帝寝宮,前殿理政,後殿寝居。坤寧宮雖然距離紫宸殿極近,但是每日來回奔波還是極為耗時,若是君染歇在紫宸殿,以後他二人相見的時間也就更多些。
君染沒說話,只靜靜依着烏棠,衣袍大開,任着烏棠放肆。
“陛下,趙家三娘子正于殿外等候。”倬奚弓着身,眼睛很規矩,立在屏風後溫聲禀報。
“宣。”
君染聽到倬奚的聲音,側着身,理了理衣襟。
“染郎,去後殿等我。”
君染聞言瞅了一眼烏棠,一言不發,徑直往後殿走去。
趙雯低着頭跪在殿中,“草民趙雯叩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