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朝貢2

朝貢2

開元三年九月初十,吐蕃使臣進京朝貢。

本次朝貢的使臣正是如今吐蕃第三十一代贊普達布松贊的次女達瑪雅頓以及出自韋氏家族的彌桑布紮。

達瑪雅頓十三歲時便精通騎射,深受部民愛戴,成年後更是随着達布松贊經歷了長達十多年的東征西讨,相繼征服了雅砻河以北的唐旄等部以及山南地區,此時的吐蕃已經成為西部最大的一個部落政權。當然,在它的周圍還有許多其他羌族部落,如蘇毗殘部、羊同、吐谷渾等。時年三十二歲的達瑪雅頓在部落中威名赫赫,一度被認為是最有可能繼任王位的王女。

達布贊普的下任王位繼承人理應是大王女朗日雅頓,朗日雅頓與達瑪雅頓的生父同出自豪門娘氏家族,是一對雙生子,但因王儲之争,本應親密無間的兩位王女關系卻勢如水火。

韋氏是吐蕃古老的家族之一。韋彌桑布紮是時任韋氏族長兼吐蕃大相的韋赤桑之長女,文韬武略具備,很得達布松贊賞識,極有可能是下任吐蕃內相人選,與之競争內相之位的是大王女擁趸娘氏家族的赤瑪丹珠。

韋氏一族與娘氏一族淵源頗深。

十二小邦時期,雅江北岸有幾若、岩波、俄域、壟若四邦,彼時吐蕃尚且蝸居于雅砻河谷內,籍籍無名。但随着連年戰亂與政權兼并加劇,雅江北岸的蘇毗逐漸演化為森波傑達甲吾、森波傑棄邦孫兩家的天下。

本屬俄域小邦的韋氏家族成了森波傑棄邦孫的臣屬,娘氏一族也從壟若小邦變成了森波傑棄邦孫的家臣。與此同時,雅砻河谷的吐蕃在達布松贊的帶領下也迅速崛起。

蘇毗北接于阗,東北與多彌為鄰,西至天竺,南與吐蕃接壤,是大型部落國家。蘇毗國政由女王和小女王共同執掌。女王死後,要在王族中選出賢女二人,一為女王,次者為小女王。女王達甲瓦,駐都城年卡寧波;小女王棄邦孫,駐都城儒那堡寨。兩王共掌政權的弊端,随着蘇毗日漸發展壯大而日益顯現。

因女王治下不公,蘇毗內亂,小女王棄邦孫吞并了達甲瓦的領地,忠于達甲瓦女王的貴族不服,遂暗通吐蕃,希望達布松贊出兵相助。而此時韋氏與娘氏家族均心懷異志,相結為友而同行,兩族歃血為盟,後聯合農氏與蔡邦氏向雅砻河內悉補野部落的達布松贊投誠,以為內應。

達布松贊與蘇毗謀叛的貴族盟誓,發兵一萬,進攻蘇毗,攻破儒那堡寨,蘇毗領土為吐蕃所占。在韋氏與娘氏的內應下,達布松贊傾國之兵揮戈北上,一舉滅亡蘇毗,小女王棄邦孫北逃,不知所終。

在蘇毗滅國行動中,娘氏、韋氏居功至偉,被達布松贊大肆封賞,封官拜相位列新貴,深受贊普重用。達布松贊重用新臣,引起了以“母王六臣和父後三臣”為首的吐蕃舊貴族的不滿。

吐蕃的六氂牛部即六個豪強部落,稱為母王六臣;另有三個通婚姻的部落,稱為父後三臣。母王六臣和父後三臣俱服從吐蕃贊普總管,是吐蕃歷任贊普重用的大臣。新舊勢力的對抗與沖突不可避免,雙方矛盾日積月累,在贊普王儲的繼任人選上再次升級,政權争奪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如今吐蕃王儲之争激烈,可在這關鍵時間點,達布松贊此番派遣次女達瑪雅頓出使天.朝。本次朝貢事關雙方聯盟抵禦突厥之事,涉及軍政要務,事關重大,達布松贊派遣出使人選似乎也暗示了其心中的王儲人選。

皇帝在含元殿舉行大朝會,并接見吐蕃使臣達瑪雅頓與韋彌桑布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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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瑪雅頓望着殿上身形孱弱的烏棠,眼中露出一絲鄙夷和不屑,但是還規規矩矩躬身行禮,聲音高亢昂揚:“使臣達瑪雅頓拜見皇帝陛下——”

烏棠靜默了一陣,方才出聲:“使臣不必多禮。”

“謝陛下。”達瑪雅頓聞言迅速起身,不等烏棠開口,旋即又道:“陛下,我王願請與上國永修世代之好,将我族骁勇善戰的紮勒王子獻于陛下,還望陛下應允。”

達瑪雅頓此言一出,朝上衆人一時噤聲,針落可聞。吐蕃讓骁勇善戰的王子與皇帝和親?

“藩王願修舊好,朕心甚慰。”烏棠看着殿下衆人神色各異,緩緩開口:“不過和親一事就此作罷,不必再議。”

韋彌桑布紮擡眼看了看烏棠,很快又垂下眼眸,給達瑪雅頓使了個眼色。

達瑪雅頓頓了頓,本不欲糾纏,可看烏棠扭捏作态,心裏卻越發焦急不滿,不由言辭不善道:“陛下若真心誠意與我族交好,便請應允此事。”

紮勒王子是部落中最年輕力壯的少年英雄,精通騎射又力大無窮,是部落的驕傲。母王誠心與其交好,這才願意獻上紮勒王子,不成想這中原皇帝竟然不識好歹!

烏棠皺眉,這吐蕃使臣來者不善:“兩族交好意在化幹戈為玉帛,使臣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想我族兵戎相見?”

達瑪雅頓十分執拗,送紮勒王子和親是領袖達布松贊的意思,她不能違逆。現在吐蕃內憂外患,母王六臣離叛,父後三臣也相繼作亂,蘇毗殘部孫波、羊同、達布、工布、娘波等部落也四面起兵攻擊吐蕃。新舊勢力的對抗,以及與四周敵國之間的沖突,讓吐蕃政權岌岌可危,險些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幾十代首領前赴後繼才讓部落發展壯大成如今的吐蕃,達布松贊不忍其因為內亂四分五裂,無奈之下只能向外求援,企圖與天.朝和親交好,尋求庇護,借其威勢鎮壓部落叛亂,若是今日和親計劃落空,吐蕃無望矣。

想到這,達瑪雅頓這次是真情實意躬身請求,“萬望陛下垂憐,允許紮勒和親,讓我族與上國重修舊好。”

韋彌桑布紮看烏棠一言不發,便出言解圍:“皇帝陛下若是不願紮勒王子和親……我王願求娶上國王子,以一國之禮相待,求陛下恩準。”

烏棠:“……”

烏榕站在一邊看戲,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聽到吐蕃使臣厚顏無恥的請求,她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不是強買強賣麽?她可是難得看烏棠出醜,一邊是君染,一邊是國政,看她怎麽辦。

哼。

“既如此,”烏棠看着一臉幸災樂禍的烏榕,勾了勾唇,“朕便做主允紮勒王子和親順王,賜順王正君,擇日完婚。”

烏榕:“……?”烏榕剛想出聲拒絕,就被烏棠的眼神制止了。

不待達瑪雅頓反駁,韋彌桑布紮提前稽首:“多謝皇帝陛下,願兩族永修舊好,世代不棄。”

達瑪雅頓一臉不滿,她是希望紮勒和親皇帝的。不過既然是皇帝賜婚宗室王族,也不算辱沒紮勒,現在事已成定局,而且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得不說韋彌桑布紮足智多謀,皇帝不想讓紮勒和親,又不肯讓王子下嫁吐蕃,再三推阻反而權柄落于吐蕃,如此皇帝只能讓紮勒留下和親,這一招以退為進屬實妙策。

“使臣舟車勞頓,先于驿館歇息,晚些時辰朕于宮中設宴為爾等接風洗塵,其餘諸事,容後再議。”

“多謝皇帝陛下。”

大朝會後,烏棠先行一步,烏榕随後,在烏棠身後罵罵咧咧。

“烏棠,你是不是有病——!”烏榕拽住烏棠胳膊,攔住去路,“誰準你擅作主張的?那什勞子王子要娶你自己娶去,別想着塞給我!”

“放肆,君無戲言,朕若朝令夕改,皇家威信何在?”

“關我什麽事——?!”烏榕怒吼:“皇位是你的,君染也是你的,什麽都是你的!現在有人自薦枕席,你還不高高興興收了,裝什麽大尾巴狼——!”

“說完了?!”烏棠甩開烏榕的手,“說完了就滾吧。”

烏榕怨恨地盯着烏棠遠去的背影,一拳砸在旁邊的大紅立柱上。

然後,後知後覺咬牙切齒瘋狂地甩着手腕。

疼,太疼了!

烏棠下朝回了紫宸殿,元嫏元太醫正在為君染請平安脈。

元嫏時不時蹙眉,時不時嘆氣,看的君染十分焦慮,瞧她這模樣,他還以為自己是患了什麽不治之症。

“殿下可常有四肢乏力,手腳冰涼之狀?”

君染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曾有,怎麽了?”

“臣探出殿下滑脈之相……”滑脈如珠替替然,往來流利卻還前,是滑脈無疑。元嫏停頓了一下,“只是……”

君染聽罷腦子有一瞬間宕機,滑脈?!那不是喜脈麽?君染呆呆地捂住小腹,一臉不可置信。

他——懷孕了?他居然懷孕了!

烏棠一進門就聽到元嫏診出君染滑脈之相,驚喜只餘又擔驚受怕起來:“只是什麽?”

“臣參見陛下。”

“元太醫,有話不妨直說。”元嫏一直支支吾吾的,惹得君染都有些不耐煩了。

“陛下,鳳後身患宮寒之症,從脈象上看此症積年累月久矣,宮寒不利龍嗣,恐易滑胎。”

宮寒?君染被潑了一盆冷水。

聽元嫏這意思,他宮寒不易有孕,有孕也極易滑胎,聽起來他未來子息艱難。

“可有良策醫治?”烏棠倒沒覺得有什麽,宮寒之症,慢慢調養即可。

“陛下不必憂心,此症并無大礙,只需平日注重飲食,藥膳溫養即可。”

烏棠瞥着元嫏,“往日請脈為何沒發現端倪?莫不是玩忽職守,存心欺君罔上?”

“陛下恕罪,是臣失職。”元嫏有苦難言,只能認罪。

君染咳了一聲,心虛地看了烏棠一眼:“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以後叫她多上心好了。”

烏棠定眼看了一眼君染,沒戳破他,良久才出聲,“退下吧。”

“是。”元嫏松了口氣,整理了一番才帶着藥箱出了內殿。

烏棠走到君染面前,輕輕牽住君染的手,将人拉着往寝殿走。

君染被烏棠伺候着,輕輕靠坐在床榻上,又扯了薄被蓋在腿上。烏棠解了君染的腰束,手隔着亵衣覆在他小腹處,一動不動地感受着,“多久了?”

君染只覺得她掌心很燙,暖洋洋的,“元太醫說月份還小,不足兩月。”君染忽然臉紅起來,算算日子,那不就是小書房那幾天嘛。

“烏棠,我真的懷孕了。”

烏棠掌心在小腹上輕輕地摸了摸,生怕用力吓着了似的,聲音也格外溫柔:“阿染,我們有孩子了。”

“哼~!”君染癟癟嘴,他從沒見過烏棠這麽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不由地冒出一股酸水,她都沒對他這麽溫柔呵護過。

烏棠解了亵衣帶子,露出結實緊致的肌理,她俯身吻在君染小腹上,這裏正孕育着她和君染的孩子。

君染被刺激的戰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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