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凜冬

凜冬

宋睿之快愁死了:“可咱們得罪不起啊……”

“得罪不起也只能得罪!左右這是宋婉自個兒不樂意給他徐五郎做妾,又不是咱們不肯?”

宋大夫人下了決心不願冒險分毫,沉吟着道:“待回頭,你去找徐五郎,只将這事全推到宋婉頭上便是,至于他徐五郎如何氣怒,我們也操心不及,回頭解了宋婉禁足,自讓宋婉去應付。”

“至于你的調令,也別想着什麽好去處了,惹了徐五郎,那更是丁點行差踏錯不能有,否則被他牽怒起來,難保連這官位都不保!就等着年後吧,屆時同徐家的事也差不多冷下來了,到時你再同左大人提調任一事,就說任聽派遣,左大人自會對你有所安排,至于去哪兒,就看你的命了。”

宋睿之郁悶至極,去也無奈,只得嗯了一聲:“左大人給的那些去處,可都……罷了,左右從一開始,該去的也就是那些……”

兜兜轉轉,提心吊膽,百般折騰,最終回到原點,這種滋味真是……

宋大夫人見他這樣只是說:“再怎麽不願意,如今也只能熬了,多少人熬了多年才熬出頭,你這才到哪兒?若非要怪,就怪你爹死的早吧!”

待宋睿之走後許久,宋大夫人才擡手按向劇痛的頭,含着氣聲同曉姑道:“待明日一早,就不必關着宋婉了。”

再如何不甘心,那個賤丫頭如今也不好欺負了。

雖更狠的,她也不是做不出來,可若萬一事不成,屆時又該如何?

兩個女兒婚事還沒着落呢,真鬧的不好收場,再叫左鄰右舍的長舌婦傳出去什麽不好聽的,外人的微詞,總歸都是落在她這個嫡母頭上的。

好在,以後宋婉的婚事,仍是掌握在她手中。

寧願撕破臉也不願做妾是吧,也行,滿京城這麽大,尋個爛泥潭一般的人家去做正室,可不是什麽難事。

她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且讓她得意這一回,随後再走着瞧!

翌日一早,宋婉這裏,曉姑親自來,說她的禁足解了。

又說大夫人一早起來就病了,不用去請安。

宋婉點點頭,也不多說,自然明白大夫人的意思。

不過就是這麽繼續稀裏糊塗的過下去罷了,畢竟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所以人啊,有時候就是得自個兒去撞撞南牆,否則她怎麽會知道,撞起來有多疼呢?

換了衣裳随意用了些早飯後,宋婉便去看姨娘,一看之下,難免驚心,忍不住落了淚。

柳姨娘上次割腕,人是救回來了,可失血過多臉蒼黃的很,比宋婉剛回來的時候,硬是蒼老了更多。

她割腕的傷口倒是結痂了,拉着女兒的手,氣浮虛力的叫她別哭,說:“娘也不是因為你禁足才這般,是腿上實在是疼的忍不住了,一時想不開,就覺得幹脆死了一了百了,說不定到了底下見了你父親,能好過些。快別哭了,你這一出來,娘見着你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宋婉擦擦淚,便不再問姨娘為何割腕,反正以後,大夫人那邊有所顧忌,她自是也護得住姨娘,不會再叫她這樣受苦。便在柳姨娘這兒伺候了一天,更叫喜鳳去添置了炭火藥材,直到天黑落定才回到自己院中。

沒多久,宋睿之卻來了。

他手裏拿着些買來的糕點果圃,放在桌上後,看着靜坐對面的宋婉,尴尬一笑說:“二妹……昨夜被打疼了,我今兒來,是來替母親給你道不是的。”

宋睿之回頭也是細想過的,左右二妹和母親之間的關系成了如此,他也是無力調和了,可徐五郎那邊,他也的确是不敢惹,不太敢親自去尋,思來想去還是将主意打在了宋婉身上。

姑娘家心思細,說話軟和,回頭拒絕的話說了,就算是惹了徐五郎不快,至少也不至于叫徐五郎牽怒自己不是?

宋婉見他這般,半垂下眸子,道:“大哥,昨夜的事便算是過去了,你無需特意來一趟的。”

這麽多年,作為家中長子獨子,她這位大哥一路讀書做官,可甚少管家裏的一應大小事。

記得有一年,也是這樣的時節,夜晚她被大夫人罰跪在廊下,正巧大哥過來遇見,卻只是高高的看了一眼,并不發一言。那時她便知道,在這位大哥眼裏,是同他母親一樣,認為她同一個奴婢沒什麽區別。

過去的一幕幕,像是刻在她的腦海裏消磨不去,宋婉的心自然冷極。

宋睿之呵呵幹笑了下,說:“二妹到底受委屈了……”

言罷,自己都覺得這話似乎怪虛僞的,便急忙又呵呵道:“其實此來,我是有件事想同二妹商量的。”

宋婉擡眸看他,心裏已經差不多猜到了。

宋睿之嘆一聲,“是徐五郎那邊,總要有個交代給他,二妹可否親自去同他說清楚緣由?”

“主要我的話他總是不信,覺得我是托詞,一來二去的……關系難免弄的緊張……”

宋婉看着他片刻,眸光緩緩的轉向別處。

他的意思不就是,這得罪人的事情,他不想去做麽?

但就憑他一句話,她就得聽?

宋睿之見她不作聲,自然也懂,知道最近鬧成這樣,她心裏怕是存了不少氣。

但他來之前也是思量過的,便笑笑道:“自然了,我也不會叫二妹白白勞累這一趟的。”

“姨娘那裏的情況我也是知道的,這回身子虧的厲害,日後免不了要請醫問藥多多進補的,屆時這些開支,二妹找我走帳便是。我會叫你嫂子每月提前支你二十兩銀子,但有不夠用的,再來拿就是,不必經過母親。”

宋婉倒是沒想到,他能想到這個,雖這些開支她回頭亦能想法子叫大夫人出了,可難免會有被拖沓刁難的時候,如今他這般倒能少了去同大夫人扯皮的麻煩。

想着,她道:“每月支一次銀子太麻煩了,大哥先給夠一年的。”

如今和大夫人撕破臉,大夫人怕是越發無法容忍她,想必半年到一年之間,一定會将她嫁出去的。

一年也不過二百多兩,他也不是拿不出,想着便點了頭:“行,那明日一早我就叫人把銀子給你送來,那徐五郎那邊……”

宋婉道:“姨娘近來不太好,我得照顧幾日,待姨娘好一些,我便去見他。”

宋睿之松了口氣,如此她應下就行,下回徐五郎再來堵他,他好歹也有了說辭。

翌日一早,宋婉收到了宋睿之叫人送來的銀子,妥帖收好後,叫喜鳳出門又請了大夫來為姨娘開方補養。

大夫人這一回真是病了,興許是那一夜裏氣怒交加,又吹了冷風,第二日便有些發熱,連着兩天熱度雖然退了,可因着胸口一直憋着一團氣,悶疼着她不舒服,緊接着便又咳了起來。

宋清宋雅自然是前來侍奉,但畢竟是多年母女,她們倒也瞧出宋大夫人的不對勁來,便轉頭去問曉姑,曉姑卻是不敢知會半分,這下兩個人更是确定,宋大夫人有事瞞着她們。

偏這一日,徐家卻突然來人了。

來者是伯夫人徐商氏身邊的得力人榮姑,消息一傳進來,宋大夫人的眉頭便又緊緊皺起,無奈只能撐着病體去見客。

榮姑五十多歲生的富态,坐下後看着宋大夫人病容,客套了一番後,道明了來意。

原是伯夫人近來發覺小兒子總是眉頭不展,憂心便問了兩句,偏徐五郎也是等了沒了耐心,就将想要納宋婉為妾的事情說了出來。

伯夫人一聽這不好辦,對方只是個小官家的庶女,且名聲還十分的好,多給些好處哪還有不願意上門的,便叫榮姑前來問詢此事。

宋大夫人一見此事驚動了伯夫人,且伯夫人還表示願意給出不菲的納妾禮迎宋婉入門,當即後背便直發涼,慶幸前兩日沒有做錯決定,沒再逼着宋婉去徐家,不然若真由宋婉去了伯府,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畢竟伯夫人也說了,很是看中宋婉如今的名聲。

宋大夫人暗暗咬牙,面上卻是扯着假笑,同榮姑道:“伯府能看中我家婉婉,實在是她的福氣,只是……我家婉婉她,早就同我表露過不願做妾,我這個做嫡母的,自然也不能勉強孩子不是?”

榮姑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面上笑了笑,心裏卻是嗤着宋大夫人裝模作樣。

當初能叫家裏庶女去做眼見的寡婦,可見是不拿庶女當回事兒,純是為了陳家那豐厚的聘禮,如今這般說,倒好像誰不明白她心裏都有什麽算計似的,倒是裝起好嫡母來了?

這副做派怪惡心的。

什麽宋婉不願意做妾,不過聘禮到手了,得了好處了,就想着再把這庶女賣一回呗。

畢竟要是來伯府做妾,給的再豐厚那也是有數的,不會如正式嫁娶那般多。不過又興許是,不願意庶女嫁的比她兩個嫡女門頭高,畢竟就她那兩個嫡女名聲不顯又相貌平平的,想來也說不到什麽多好的人家。

倒是可憐那宋婉,遇上這麽個嫡母,怕是下回婚事,也不會簡單平順了。

榮姑回去後,将宋家的回話一一說了,徐五郎聽着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

伯夫人見兒子不開心,只得斥道宋家不識好歹,邊安慰兒子強扭的瓜不甜,待回頭再尋更好的雲雲。

徐五郎苦等一年最終白等,內心已滿滿是火,強壓着脾氣回到書房後,便忍不住的就是一通砸。

消息自然驚動了鐘玉蕊,這下她倒是開心了,當晚更是叫廚房加了四個菜,美美的吃了一頓。

至于宋婉這邊,自然也知道徐府來人的事情,當即便知道該去見徐五郎說清楚了,于是便定下了日子,叫宋睿之往徐府遞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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